第57章(1 / 1)
小青幽怨而又深情地说。
“张口即错,动念即乖;现在心不可得,过去心不可得。你何必沉溺于过去?”
“好了!不和你打哑谜了。现在我姐姐白娘子被法海报复,凶多吉少,你快跟我下山去救吧!”
说起白娘子,小沙弥这才睁开眼睛,眼神中充满慈悲之情。“法海妄造恶因,不得善果。”
“你的意思,是坐等法海遭报应?”小青感觉到了小沙弥的态度,有点大失所望。但回想小沙弥的种种作为,似乎又在意料之中。行事不拘常理,不近人情,是小沙弥的一贯作风。
“凡事不出因果,皆有定数。白娘娘迷恋红尘,违反天条,当有此难。有朝一日,法海遭报,雷峰塔倒,白娘娘自会重见天日。”
小青听说姐姐果然蒙难,急得就要前去相救。小沙弥叫道:“小青回来!不可任性妄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逆天行事。”
小青跺着脚道:“难道就看着姐姐受罪,叫我袖手旁观不成?”
小沙弥郑重道:“法海手持祖师降妖宝钵,不破此物,白去送死。”
小青急忙问:“如何破法?”
小沙弥道:“你与白娘娘皆为修道之人,不妨以道克之,或可一试。”
“愿闻其详!”
“道家法则,万物皆属五行,相生相克,相互掣制。宝钵属金,白娘子发水淹之,殊不知金水相生,固有无功而返;而克金者,火也。你若以火攻之,烧毁金钵,法海自然不是你的对手。”
小青大喜道:“我这就去放火烧寺。”
小沙弥叹道:“小青真是性急如初,纯真不减当年!金钵乃祖师法宝,岂是常火所能奈何?须炼得纯阳三昧真火,方能奏效。”
小青失望道:“那要炼道何年何月?”
小沙弥毋庸置疑地道:“潜心修炼,必有所成。状元祭塔之日,便是法海报应之时。”
小青听了,也是无可奈何,只得问道:“三昧真火如何修炼?”
小沙弥低声道:“且近前来!”
小青盘腿坐到小沙弥对面,小沙弥密授大法心要秘诀,小青当下依法操练。
弟妹被老和尚收走,弟弟追了出去,不见回还,姐姐怀里抱着啼哭的孩子,急得团团乱转,对着丈夫啼哭道:“好端端怎么会突然生出这种事情?弟妹怎么会是妖精呢?”
丈夫李公甫道:“杭州城中最近风传义妖行医,极是灵验;为救丈夫,水漫金山。其实我早就猜到是咱家弟妹了!”
夫人惊奇道:“你早就猜到了?你不害怕?”
丈夫到底见过一些世面,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江湖上神异之事多了,主要看是正是邪,是善是恶?那白娘子在百姓中口碑极佳,对翰文又那么好,显然是善类了。”
夫人不解道:“既然是善类,那和尚还为什么要收她?”
李公甫猜测道:“和尚是正派,大概是容不得妖怪现世。”
夫人埋怨道:“那你还不向和尚去解释清楚,说我们弟妹是好人。”
李公甫急道:“看他们梁子结得那么深,岂是说说能解决的?况且我一个小小捕头,那大师父会买我的帐?除非皇上老子颁下旨来,或者朝廷大员出面交涉,看能不能起作用呢!”
夫人哭道:“我们哪能让皇上颁旨,哪认识什么朝廷大员啊?”
李公甫叹道:“所以嘛!你哭也没用。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回咱家翰文啊!”
一句话提醒了夫人,急道:“那你快去找啊!”
李公甫说了声:“我这就去!”便起身出门去了。夫人还在身后喊着:“一定要把我弟弟找回来!”
且说许仙目睹娘子被法海镇于雷峰塔下,五内俱焚,悲痛欲绝,不知从哪里抓起一把镢头,发疯般向雷峰塔挖去。这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挖倒雷峰塔,救出娘子。
岂知那塔高大坚固,凭许仙这文弱书生,一镢镢下去,落在塔身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直如蚍蜉憾大树一般。
法海留下的护塔武僧上前阻拦不住,急忙报告给大师父。法海双眉低垂,毫不理睬。众徒领会师父之意,蜂拥而上,把许仙打了个半死,架起来扔在半山道上。
等姐夫找来,许仙已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姐姐夫妇把许仙接回家中,请医调治,几日后才转醒过来。那许仙不言不语,不吃不喝,急得姐姐挠首抓心。
好不容易开口说了句话,却是心病更甚。只听弟弟痛心疾首道:“是我害了娘子啊!”姐姐劝道:“你先缓好自己的身子,以后才有见面的可能啊!”许仙木然道:“我已没脸苟活人世了!”姐姐哭道:“你要有个好歹,这孩子可怎么办啊?”许仙凝视了一阵娇儿,道:“小仕林就托付姐姐了!”吓得姐姐更是寸步不离,日夜守护。
将近一月,弟弟终于能下床挪动了,竟是收拾行装,像要出门的样子。姐姐急忙问道:“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啊?”许仙竟道:“我要在雷峰塔旁搭建茅屋,陪伴娘子。”
姐姐一听,更是啼哭不已。姐夫数落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净干傻事?弟妹要是知道你这个样子在塔底下也不得安生。”许仙泣道:“娘子一个人好孤苦啊!”
正自伤心叹息着,忽听门外传来一声“阿弥陀佛”,姐姐吓了一跳。赶出来一看,又是一个大和尚。姐姐吓得声音都变了腔,急道:“又来一个和尚?我们家人都被你们抓走了,还来干什么?”
大和尚和善地道:“老僧了情,前来看望许相公。”
许仙在屋内听说是了情圣僧,他也早有耳闻,知道是娘子姊妹的大恩人,急忙迎了出来,跪地泣求道:“圣僧救救我家娘子!”
姐夫急忙让翰文将圣僧邀进屋内,请为上座,沏上香茶。了情僧边饮边道:“白娘子有此一难,也是定数。许相公略放宽心,振作精神,保养身子,他日定会有夫妻重聚之日。”
李捕头愤慨道:“我们百姓有什么冤屈,还能上府衙伸诉,大老爷审理呢!那法海伤天害理,为所欲为,老天难道就不管管吗?”
了情微微一笑,道:“俗话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刻未到。”
许仙急道:“那何日是个时刻呢?”
了情僧道:“你家娘子水漫金山,百姓遭殃,故有羁押之灾。他日娇儿成人,状元祭塔,雷峰塔倒,母子团聚,也是苦尽甘来。”
许仙听圣僧道破天机,怔怔倒:“娘子受罪,也是天意;娘子得救,全赖娇儿仕林,我许仙竟是无用之人了!”
了情僧倒:“相公只需善自保重,塔中之人才会心安。”
只见许仙怔了半晌,决然道:“恳请师父收我为徒,带我出家。”
姐姐吓得脸色大变,惊叫道:“翰文你是不是急糊涂了?好端端出什么家?”
许仙对着了情僧道:“娘子受罪,皆为我起。如今既然天意难违,许仙愿早晚礼佛,积累功德,替她赎罪,使她少受折磨,早日得救。”
了情僧赞许道:“如此说来,倒不失为良策善举。如果令姐夫妇同意,老僧愿领你引荐至峨嵋,带发修行,遂你心愿。”
许仙大为宽心,倒地便拜。姐姐夫妇在一旁嘀咕着,姐姐见丈夫一力赞成,也只得作罢。
许仙最后看了看娇儿,轻轻抚摸着稚嫩的脸蛋,泪水打在了娇儿身上。
许仙将娇儿托付给姐姐,随圣僧出门而来。
夜深人静,许仙在了情带领下前来向娘子告别。他跪身在雷峰塔前,千言万语,一时无从说起,只是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塔内白娘子心知官人到了,也是泪流不止。夫妻们心心相通,却是塔壁隔阻,难以相见。
许仙哭诉自己誓愿,表明自己决心。白蛇听了,唏嘘不已,向了情圣僧传音入密道:“告诉我家官人,叫他善自珍摄,勿为我担忧!”
了情僧轻轻点点头,恻然道:“白娘娘安然承受,以待来日。”
[第四卷 尾篇:第一章 风流书生少年郎]
十五年后,南宋宁宗开禧年间。
杭州西子湖畔,断桥之上,走来一位少年书生。身着长衫,腰系玉佩;手执檀香扇,足踏粉底靴。只见五官端正,双目流波;秉父母俊秀,承天地之灵;体态雅儒,神情飘逸。
书生一面观赏着西湖美景,顺便睃览着人群中的美女少妇,感叹着造物主的巧夺天工。那风姿各异的婀娜身段,千娇百媚的如花美颜,更给这与西子媲美的宜人景致增添了无限生机,给如画的美景加上了神来之笔,使少年书生心性大发,朗声吟诗诵词,旁若无人。听那词调,更是艳丽婉约,极具情怀,尽显文人风流。
“何人在此吵扰?”正自陶醉其中,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娇喝。书生回头一看,只见一位富家公子,年岁跟自己相仿,只是略显单消,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但见这公子……身穿大红箭袖,外罩青缎小褂,头戴红绒金冠,足登蟒龙朝靴;眉清目秀,莲脸生香;不御铅华,光彩自然;直如初日芙蕖,晓风杨柳。
那公子见书生望着自己发呆,接声说道:“如此静幽之地,正可远离喧嚣,淡泊性情,兄台何必制造杂音,坏人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