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1 / 1)
下午的时候,许城没有来,不过却来了一位我的难兄难弟。
兴许上次被绑架对他而言打击实在是大,这回周总连上个医院都不忘带着两个黑面保镖。
他今天穿着一身呢面光滑纹路清晰的西服,胳膊窝夹了个油光可鉴的真皮包,头发打理的十分有型,就连那双皮鞋也不知道是擦了多少的鞋油,居然亮锃锃的可以照出人的影子来。
可能因为两个人一起经历过生死,所以我如今看到他便觉得分外亲切,就算对方穿着方面再怎么高大上,我也起不了我那小民小户的仇富心理来。
“周伯伯。”我甜甜叫道。
他应了一声走进门。
“看来恢复的还不错,什么时候出院啊?”
“大概就这几天。”
“年轻人恢复的就是快,这一次周伯伯也是沾了你的光。”说着他不着痕迹地将门关上,还将门反锁了。
我脑海里一下子抽出许多电视剧的狗血情节,但凡是要说关键秘密时,演员们无疑是要来上这么一段欲语还休的伏笔表演。
估计我那个床尾巴是个风水之地,最先许城留下的热气还没散,护士阿姨就坐上了,等到护士阿姨坐出来的印子一消,周总屁股又盖了上去。
秘密人人爱听,何况是有关自己的。
我已经竖起耳朵,翘首以待。
哪知,他只是从那只牛皮公文包里掏出一大沓钱,然后十分和蔼可亲地递给我。
虽然离预想的情景有些出入,不过这更令我惊喜,毕竟红色的毛爷爷是要比秘密可爱多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装装样子的,我很违背良心地摆摆手,说:“周伯伯,这钱我不能收。
”说完我几颗大牙都跟着酸了一酸。
周总很合我心意,尽管我假惺惺推脱来推脱去,他还是很善解人意慷慨大方地把钱塞在了我的病号服的口袋里。
突然之间,我觉得设计这病号服的人太英明神武了,口袋大小刚好可以装的下那些票子们。
头一回觉得自己人品是大大的好。
“艾初,明年就要高考了吧?”他问。
不知道是不是收了人家的钱的缘故,总觉得今天的他看起来很顺眼。
“对,明年6月份。”我乐呵呵应着。
“心目中有没有喜欢的学府。”他接着往下问。
我嘴角歪了歪,当然有的。
北大清华算吗
如果在小时候人家问:“想考哪所学校啊。”
我肯定是会挺挺小胸脯,眼放精光:“清华OR北大。”
可是现在这个年纪,我只能垂着脖子,视线与地面呈90度夹角,面露莲花般淡然的笑容说:“考到哪里是哪里吧,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大有一副千帆过尽红尘看透的沧桑感。
人就是是这样,小的时候可以豪气万丈,可是长大后看清了现实,便懂得了量力而行。
他摸了摸手上的闪闪夺目的钻戒,将话锋一转:“听说你家里就你一个人了。”
我眸光沉了沉,不大喜欢人家戳我痛处,不过我是一个尊老爱幼的人,所以还是很好脾气嗯了一声。
大概他也觉得自己找错了话题,所以识趣地沉默了。
这本是应该劫后重生相见欢的场景却因为一段不投机的问候变得尴尬。
我伸了伸手,打算从果篮里翻出个苹果或者梨子来招待他。
无奈爹妈生的腿短手也短,硬是够了半天,只摸着一个柜子的角。
正心情沮丧时,听到他在我背后说:“艾初,你有听说过你有个二爷爷吗?”
我身子一僵,悬在半空中的手缩了回来。
“有听过,周伯伯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除了我,就只有以前的一些老邻居知道了,不过因为时间久远,所以鲜少有人在我面前提起。
他叹了几声,说:“其实艾初你不应该叫我周伯伯,而是应该叫姨父。”
这句话犹如晴天的一道雷,把我的心烧得渣都不剩。
“艾初,其实本来……”他顿了顿,盯着我的眼睛缓缓说:“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你是个好孩子,把书读好,到时候如果有机会,姨父带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怔怔的看着他,过了半会才想起来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好像说他是我的姨父。
有多久没听到关于亲人的词语了。
有多久?
我沉下心回想,发现已经有两年了,原来爸爸妈妈离开我有两年了,原来我在这个世上孤孤单单有两年了。
我正想开口叫姨父,他又说:“艾初,如果你愿意,姨父给你联系好了美国的学校,到时候也会请保姆照顾你国外的生活,你想出国吗?”
“我……我想想看看我的二爷爷。”我腼腆笑了笑。
他不说话了,眉头皱紧。
顿时我失落下来。
这时我才想起来我不过是人家一个远房穷亲戚而已,别人一家人幸福圆满,谁会在乎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
我张张嘴,呼出一口气,笑着说:“周伯伯,谢谢你,出国就不用了,我适应不了国外的生活,再说我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宏图大志。”
话刚说完,就有人进来了。
“艾初,给你带了些好吃的过来了。”许城一只手提着饭菜,一只手提着一大袋零食。
应该是没意料到除了我还有别人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他明显的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朝着周总温和一笑:“您好,周老板。”
很奇怪地,周总先是若有所思望了他一眼,然后才礼貌回应:“许老师,真是位好老师,我会跟你们校长说一下,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真是很少见。”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许城把东西放在柜子上。
“嗯嗯,年轻人有责任心就是好,我还有事,先走了,艾初,过一段时间我再回来看你。”说着起身站立。
“周伯伯再见。”我轻轻地挥了一下手。
他点头笑了笑,将皮包夹在胳膊窝里姿态优雅地走出去。
不知道是因为有过共患难,还是知道了他是我二爷爷的女婿,看到他的离去,我心里居然还流过那么一丝的不舍。
“吃吧,想什么呢?”许城扔来一包薯片,打断了我的出神。
我对着他呵呵一笑,露出八颗亮晃晃的牙齿:“没什么,就是实在是太无聊了,都没有事情做。”
“没有事情做么,我帮你已经把作业带来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学习,有什么不懂的要问我。”
这一下子我笑不出来了。虽然在读书方面我一直规规矩矩兢兢业业,可是一听到“学习”两个字还是觉得头痛的很。
“怎么,看你好像不大愿意?”他似笑非笑看着我,从塑料袋里掏出一大叠白花花的卷子。
我在心里哀默三秒钟,然后笑靥如花说:“怎么会,功课耽误了那么久,许老师,你帮我补课,我高兴都还来不及。”
这一句话说的我自己都鄙视自己,太违背良心了。
“你能那么想就好,把这些卷子都做一下,到了明天下午这个时候我来拿。”他摸了摸下巴,又继续说:“明天我再叫其他学科的老师给你布置些作业,你就安安心心养病吧,不管是哪一类的,都可以问我。”
我瞬间悲剧了,安心,我怎么能安心,这么多天的作业积在一起让我做,我能养好病么。不过就算心里有一万个草泥马跑过,我还是要恭恭敬敬从善如流地说:“谢谢许老师。”
“不用谢。”他抿着嘴说。
我哀怨地瞟了一眼放在柜面上的数学卷子,突然觉得自己全身不舒服起来。
许城从床尾拿了一块木板出来,仔细用纸巾擦了擦,似乎还是嫌不够干净,拿了一张报纸把它包起来。
我愣愣看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现在就开始做吧。”他把那块木板架在我的病床栏杆上面。
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想给我做个小书桌。
“现在就做那张几何的,好了现在开始计时,等过2个小时候,我要护士阿姨帮我收卷。”
我左眼皮跳了跳,有很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翻开那张卷子一看。
全部是打了4颗星星的题目,头变得更痛了。
“我现在要回去上课了,好好做卷子,我晚上还要过来的。”他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走出门去。
我拿着卷子抖了抖,一脸的不情愿。
到了晚上9点钟的时候,左等右等许城不来,我就要护士阿姨帮我打了一盆水,随便擦了一下身子就躺下了。
这位护士阿姨真的是很尽心尽职,想起中午收卷的场景,我就气的牙牙痒。
做题时间一到,她就来了,整张卷子我才做到一面。我又是抹眼泪又是拉她袖子地求她,要她睁一眼闭一只眼,给我个把小时,让我能多填点就多填一点,不然空着张卷子交上去实在太难看。
可这人不知道是看重咱们许老师的品德还是看中了他的相貌,非得死心眼地听他的话才行,还一板一眼地说道:“这是你们老师吩咐的,他也是为了你好,再说了,这当医生的要对症下药,当老师也一样,他不知道你的能力,怎么帮助你?”这话说的是多么地义正言辞。我只能乖乖地撒开爪子,任她将我的试卷从我的手里抽走。
窗外夜色如墨,睡意渐渐袭来,我忍不住困意,翻身睡去。
恍惚中梦里梦外似乎有两人在讲话,然后过了一阵门开了,有一束光影投在我脸上,不过很快门又合拢,屋子里回归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