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隔膜(1 / 1)
“去过书房了?”祁又铭不紧不慢的关上房门,跟在张晨后面,心平气和的询问。
这一问张晨就明白了,他原来是故意把那些相册摆在那,等着她发现,以此来试探她的反应。不过她不置可否,倒是不适时的恹恹打了个哈欠。然后默不作声的在祁又铭的注视下,爬上床盖上夏凉被躺下去。
答案显而易见,祁又铭也没再追问下去,而是走到床边,长腿一迈,甩掉鞋子,掀开被子躺到了她身边。
张晨机敏的往里侧挪了挪保持安全距离,他却追上去。她再挪,他就跟进,伸长手臂就勾住了她的腰。张晨挣脱他,他又执着的探寻:“我都生病发高烧了,就在这睡一会儿。嗯?”
张晨对这个软糯的要求十分过敏,翻身就要坐起来给他腾地方,不料被祁又铭趁机抓住了手臂往他那边一拽,她本就重心不稳,又摔回了床上。
祁又铭马上移动过来抱紧她“别动,让我抱一下,一会儿就好。”
她继续挣扎,边挣脱边后退,几乎要掉下床的时候,他又一把捞起她,翻个身让她爬在他胸前,还用双腿牢牢锁住她的身子,一只手臂压住她上半身,让她动弹不得。
两个人对峙半晌,谁都不肯服输,张晨的长发披散下来,发尾搔到祁又铭耳侧,他被痒的难受,吹了口气把那几根头发吹跑,张晨则别扭的撇过头,不肯看他愈发深沉的眼神。
孰料这个扭头的动作使更多头发滑落下来,祁又铭也不再纠缠头发,而是改用牙齿咬她左侧的睡裙吊带,很快一边肩带就滑落,张晨机敏的撑了一下,还是没能阻止春光外泄,可他并没打算放过她,又转头去咬右边的肩带,滚烫的双唇贴着她肩头的皮肤,异常的难耐,他在反击她头发给他带去的困扰。见她把头扭的更开,他停了下来,质问道“听话一次那么难吗?”。
张晨不发一言只一心挣脱这暧昧的困境,又越发感觉到他身体更灼热的温度和变得急促的气息把自己逼的退无可退,干脆心一横一低头,额头就撞在了他脸上。
祁又铭只觉得鼻子酸麻,很快有血腥的味道灌满鼻腔。他闷哼一声,松开她,捂着鼻子冲进了卫生间。这大概是他三十多年里最狼狈的时刻,发着高烧,欲望蓬勃,鼻子淌血,那种酸麻还让他两眼深泪,视线都模糊了。
祁又铭在浴室带了足足半个小时,才裹着浴巾出来。而那个始作俑者已经在床上睡得香甜,看样子是熬夜太久的结果。他失笑。走进衣柜挑了一套备用的西服换上,坐在床边端详了一会儿,不禁笑起来。见她双眼紧合,偶尔发出短促的呼噜噜的鼻音,像一只松软的小猫咪,他忽然觉得安心,经过这次流血事件,好像有些隔膜在消散,虽然她还是不乐意同他讲话,但毕竟没再完全封闭自己。走过去把窗帘拉严实,嘱咐过阿姨晚点叫醒她,这才出门去上班。
张晨再醒来已经迫近中午,一开窗户就感到外面滚烫的暑气扑面而来,尽管如此她还是坚持开着窗户,把被子搬到飘台上晒着。虽然祁又铭只是躺了一下,她还是觉得被子上全是他的味道,太熟稔以至于避之不及,于是她把枕头套、床单也一并更换,打算进行一次大扫除。
阿姨听到响动,过来敲门,问她午饭想吃什么?她随口回西红柿鸡蛋、鱼。阿姨似乎很惊讶她的回应,高兴的应喝着,随即出门买菜去了。
张晨抱着换下来的床单被罩进了卫生间,扔到洗衣机里按下运行键,水声搅动机器低鸣,她倚着卫生间的门,扫视一遍空荡荡的公寓。真的和三年前离开时没有太大分别,也不知是祁又铭不经常过来住,还是刻意为之,连陈设的位置都没有挪动过的迹象。君驰旗下那么多产业,这里离集团办公楼也不算近,他应该不常过来吧。两年前他父亲追问她画册的事,有一点她没有说谎,虽然跟了他将近四年,可是除了君非的套房和这个公寓,她从来不了解祁又铭的行宫几何,不论以前还是现在她也都没有兴趣知晓。
时间已经从春天转入盛夏,前面两三个月她过得浑浑噩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陷入泥潭,昼夜颠倒、精神涣散难以入眠、食不下咽,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去做,变得懒散而邋遢,这样过了一段时间,身体先受不了了,口腔内接连不断的溃疡、难捱的胃绞痛都找上她,一开始她以为像高三那年紧张备考时的状况一样,可以自己从药店拿药并药到病除,可事实上并不是,身体的机能一直在倒退,裹挟着她进入另一个囹圄——好像有一块大石头一直压在脑后,她变得嗜睡,但又睡不踏实,噩梦接二连三,每每醒来都是一头冷汗,这些状况都让她更为焦躁。
那天傍晚,她醒来不知今夕何夕,客厅卫生间的灯都大亮着,缓步朝卫生间走去,抬眼就看到祁又铭站在里面,大掌握成拳一下一下,砸碎了挂在墙上的大镜子,那鲜红的血映入眼帘,继而迸溅到她脸上,被那温热的鲜红一刺激,她刹那清醒了。
两年多来,父亲的突然回归,母亲隐瞒病重的事实,与青梅竹马的杜捷绝交,将终身托付给一直在利用她的刘亦晖,到最后父母双双辞世,爱恨空悠悠不得不败走T市,一个人生活,每一件事都叫她支付了过多精力和感情。接踵而来的那场车祸,虽然只留给她几道很快便可愈合的伤口,但还是摧毁了她纵然孑然一生也不信命的信仰。数年的坚持和坚韧分崩离析,她觉得生活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她所有意志。抑郁性僵木,已经全面表现在她的身体和心理上,说到底,修舒默开的那些药片,还是帮了她一把。
对于祁又铭,到现在她仍旧说不清自己的想法。或许从那个求证电话里他承认喜欢她、承诺不再为难她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那时候他带着愧疚小心维护着她唾手可得的幸福,不肯说出真相。可她自己心里却是明白的,如果一直信任刘亦晖,就不必向这个她一向抵触的人求证,如果坚守那个婚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完这一生,也未尝是不可忍受,毕竟比起祁又铭对她做过的事,刘亦晖所为根本只是人之常情,现在社会上男人借着岳父关系往上走的多得是。
她更看重的是在这段感情里,虽然刘亦晖不够投入,但还算尽心尽力,甚至是在父母过世后还一直陪伴她,还愿意娶她,说不感动是假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到底还是自私的,颜沐清曾经问她,和不爱的人结婚会是什么样子?她回答的洒脱到自己都心虚,因为那该是一眼就可以望到头的生活,平淡乏味。虽然即使有爱的结合最后也会被茶米油盐衣食住行的人间烟火气浸染,但身处其中的人是最知道的,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