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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第四七章 面圣(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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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豪雨倾城,北风狂飚。若在以往的年份里,时近冬日,京师是再不会下这般大雨的。这突如其来的风雨,仿佛正预兆着什么,又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酝酿破壳而出。

德胜门大营内,石亨一身戎装,手按刀柄,不停地摩擦着钢刃。他的两个副手范广和武兴也俱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唯有于谦仍然气定神闲,只是望着手中的地图,细细查看。兴安则抱着玉麈,在一边凳子上闭目养神。

便在这时,忽听得门外朱骥禀报道:“于司马,金公公来了,带的是瓦剌使臣纳哈出。”

于谦微微抬手,却也并不回头,只道:“请进。”

接着便听见外头的风雨声中,金英的公鸭嗓抱怨道:“好大的风雨……”朱骥忙掀起帐角,让金英进内,后面由两个侍卫押着的纳哈出却是蒙着双目。于谦余光一瞟,已道:“这是待客之道么?请他坐下,把眼睛上的布拿下来。”

侍卫们得令,立刻上前扯下纳哈出蒙眼的布,将他重重按在胡床之上。纳哈出惊疑未定,便见室中正中大案后坐着一个五十多岁、容貌清癯的中年人。他身材瘦削,仿佛随时都可能被沉重的铠甲压塌,然而却又有一种奇异的渊渟岳峙的气度,昂然不可屈服。纳哈出只觉一阵自惭形秽之意油然而生,下意识便用略带讨好的口气道:“小臣见过于司马。”

于谦仍是头也不抬地看着手中的卷宗,淡淡地道:“客人有何指教?”

纳哈出在胡床上欠了欠身,道:“小人奉瓦剌太师也先之命,来请王尚书、胡尚书、石将军和于司马入大营一叙。贵邦皇……”他迟疑了一下,方才硬生生改口道:“太上皇便在敝营下榻,还请于司马四位去接他老人家回朝。”

于谦放下卷宗,神色自若地细细卷好,才抬起头问金英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金英道:“皇上说了,王尚书和胡尚书都有要务在身,恐没有闲暇去瓦剌军营做客,因此特意叫奴婢带着这位使臣来问问于司马的意思。”

于谦双目一凛,已缓缓起身,挺立身躯,一字一顿地道:“还请回禀皇上,臣职司马,今日只知死战,不知其他!”

纳哈出面色陡然惨白,不禁失声道:“于司马,你真要玉石俱焚么?”

于谦肃然道:“为雪国耻,不惜玉碎!”

他的声音冷如钢铁,便如金石相交,戛戛作响。纳哈出在下听着,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去,足下一软,竟从胡床边缘跌下。朱骥在旁看着,至此便一挥手道:“来人,扶使臣下去!”

侍卫上前依旧用布蒙上纳哈出的双眼,将这个兀自颤抖不已的胡人大汉半掖半押地弄了出去。金英这才面露微笑,上前一揖道:“于司马,奴婢这就去向皇上回话。”

他说了这一句,见于谦并未接口,便只垂首致意,转身欲走。然而才只跨出两步,便听于谦忽然道:“金公公,最后那一句……还请不要告诉皇上。”

金英转过身来,无声一揖,缓缓退去。石亨这才跳了起来,叫道:“于司马真是我大明的奇男子,我石亨万分佩服!”

于谦目中浅浅划过一丝难掩的清冷,却只扶着桌案坐下,低声道:“什么奇男子,我不过是在跟天下士大夫为敌,与天下纲常伦理为敌罢了。这身戎装一旦穿上,我便再也不能是一个儒生了。”

石亨不解,一时愕然。朱骥却只觉心中某处一下子掏空了,却又觉得无可劝解。然而只一瞬,便听于谦已将落寞之意尽掩,随手展开地图,道:“今夜我欲劫营,诸位且听我画策。”

石亨、范广、武兴等将忙上前道:“还请示下。”

于谦道:“今夜之战,我本不欲大张旗鼓,直袭中军大营。毕竟太上皇还在他们手里,我们做臣子的总要顾及着他的安危,我们必须要引也先率先出战才可。”他一指地图上某处,道:“此处是也先的工兵营,里面全是负责押运粮草军械、挖掘壕沟构筑城垒的民夫。这些人,多半是瓦剌沿途掳掠而来的汉人平民,共分十营,每营一百人,只由两个瓦剌士兵看守。再加上外头守卫的士兵,也不过三五十人。平民大多怯懦不敢反抗,更不敢逃跑,我欲派一小队人马,从后突袭工兵营,将这一千余人都解救回来。如此一来,太上皇安全不会受到威胁,也先又势必不能善罢,明日一早,定然会大举出击。”

他顿了顿,方才抬眼看着众人道:“这一队人马,人数不必多,但必然要身手矫健,脑子灵活,你们可有什么好的人选?”

一时诸将都陷入深思,朱骥立在一旁便道:“我去。”

于谦笑着摇头道:“你如今是监军,怎么好随意下场作战?”

朱骥大感失望,只得闷闷退下。那边范广却沉吟道:“末将手下倒是有一人可用。他姓薛名斌,是永顺伯薛绶的远房侄儿,如今的官职是镇抚。当初薛绶战死土木堡鹞儿岭,几乎全军覆没,只有薛斌带着二十三人拼死杀出,至此每每思虑为叔伯报仇。薛家本就是内附的蒙古人,精于骑射。他那二十三个兄弟也都是薛氏的世仆家丁,个个打熬得铜皮铁骨,既忠心,又有临阵经验。派他们去,再好不过。”

他刚一说完,石亨便皱眉道:“只派二十四人去,不会太少了么?①”

范广道:“在营外,我们自然还是要派大军接应的。只是若要神不知鬼不觉杀掉看守,确乎不宜人多,若是引得也先派大军围剿,那便得不偿失了。”

“好!”于谦轻轻赞了一声,转头对石亨道:“你带三千人负责接应。若民夫解到,立刻两人护一人,先送进城里安置,剩下一千人扫清边缘,徐徐后撤。”

石亨领命称是。一时众人又细细议了一回,散会时,外面的风雨更大了。狂暴得人抬不起头来。于谦偕石亨等人走出营帐,身上的衣甲、兜鍪内的头发,都立刻被打得透湿。于谦不禁叹道:“果真是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石亨不解诗文之意,只道:“古有风雪袭蔡州,今日那么大的风雨,倒也不差。大凡这种天气,敌军防备最是懈怠,我们也甚易得手。”

于谦笑着抹去脸上的雨水,道:“好,我便在此处等你们建功立业而归!”

石亨、范广俱是逸兴遄飞,忙各自去调动兵马。于谦又叫过兴安道:“请兴公公回城一趟,让吴永清带五百人出来,在城门口接应。这些民夫无家可归,入了城,先安置在京中各处寺庙中,等大战过后,再由朝廷发给粮饷,遣散回乡。”

兴安点头称是,也并不抱怨风雨,只叫了两个人,披了蓑衣跳上马背匆匆离去。

看着将领依次离去,于谦身边便只剩下朱骥一人。二人伫立雨中,听着远远近近兵马调动之声此起彼伏,包裹在风雨之中,颇有几分虚幻不实。良久,朱骥才道:“于司马,进帐吧。”他说了这五个字,见于谦不为所动,似乎颇有几分心事重重,想了想便又道:“于司马,学生腿上素有痼疾,在风雨中站了这片刻,已是有些刺痛了。”

于谦一怔,方才歉然道:“是我失神了,进来吧。”

二人进内,朱骥上前帮他解下铠甲,放在炭盆上烘干,自己也解了铁衣,道:“于司马不如早些安寝,明日一早尚有大战。”

于谦“唔”了一声,却并不见有所动作,只问道:“明日之战,你以为也先会如何布置?我等又该如何迎敌?”

朱骥想了想道:“德胜门和西直门必然是主攻之地。德胜门,由石将军和范将军驻守;西直门是孙将军孙镗。这三位都是老将,经验丰富,于司马不必挂怀。”

“德胜门有我坐镇,胜败都有我在。只是西直门那边,主将刘聚在浙江时便有过掩败为胜的事情,我并不十分放心他。参谋军事的刑部侍郎江渊,此人做事也颇有些华而不实。只凭孙镗一人,多半有些吃力。”

朱骥道:“明日不妨先看看,若孙将军一人真是难撑大局,便叫武兴过去支援他,可好?”

于谦点头道:“也好。”他笑了笑,取了热茶来喝了,才问:“尚德,腿上无事吧?”

朱骥一愣,方才失笑道:“其实已是多年未犯了,没什么要紧的。”

于谦默然半晌,忽然低声道:“这些事,把你牵扯进来,真是过意不去。如今的局势步步惊心,有我一人处于漩涡中便是足够,你却是无辜的。”

朱骥一笑,起身为于谦斟了茶,道:“于司马不用说这样的话,我是自愿的。当初便有人劝我,千万不要搅到这些事里去,可我终究还是做不到。”

“说是自愿,其实也是天意弄人。”于谦微喟道,“我本以为,我和薛夫子是一样的人。”

朱骥沉默,渐渐回想起初初识得于谦时,便有人将他与薛瑄、李时勉二人并称,称他们为“儒学砥柱,清流楷模”云云。如今李时勉早已退隐,薛夫子越发迂阔,于谦却终于脱胎换骨,成为了另一个完全不能想象的存在。这茫茫人世,果然是不可逆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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