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1 / 1）
年轻人聚会最常去的就是ＫＴＶ，陈联武订好包间，通知了众人后，亲自去接程约。他俩到的时候人基本到全了，一整圈沙发除了最中间的都坐满了。
陈联武因为到晚自罚了三杯，然后牵着程约跟大伙儿介绍，“这是我妹妹，亲妹妹，都好好记住，以后有什么事儿各位帮一把，谁若冲撞了她……”
“卸他两条腿下来！”众男齐吼。
程约没见过这种豪气场面，吓了一大跳。
中间空出来的位子，一边是顾南之，一边是程约见过的那个和陈联武一起从小屋子出来的白皙少女。顾南之跟旁边人说话，没看她，白皙少女倒是大方，站起身要拉她，“小约，老听阿武提起你，我叫余香，来这边坐。”
程约跟她问好握手，她那边有好几个女生，或清纯或妖娆，陈联武也有意让她跟同性坐一块儿，可程约实在慢热，跟陌生人说话费劲得很，她指指顾南之，笑眯眯道：“联武哥，我坐这儿吧。”
陈联武笑笑，没再说什么。
顾南之打程约进了包房，就一直没看她，这会儿她坐自己跟前了，才转头打招呼，“程约妹妹，想起哥哥的好了吧？”
程约一阵恶寒，刺他：“你是赵亮附身了么？”
顾南之挑眉一笑。
渐渐玩开之后，众人原形毕露。顾南之跟身边的人拼酒，喝了不少，但神志仍清楚，过会儿就扭头看下程约，见她一直抱着苏打水喝，还调侃她出淤泥而不染。陈联武早就起身，从最左边开始走关，眼看着一小半过去了。
女孩子们也不再聚一堆儿，各自坐在相熟的男生跟前，有几个动作极其大胆，程约不敢乱看，乖乖地坐在自己位置上。余香眼神很迷蒙，多了好几分妩媚，因陈联武走了，这会儿坐得离程约越发近，转头就缠着程约喝酒。
程约先是婉拒，几次都没成功，悄悄伸手掐顾南之的腰，顾南之正仰头喝酒，一下呛住，惹得周围人大笑。
程约递了纸巾，小声道：“快劝劝她，我要喝了酒回去，我爸准得给我上几天政治课。”
顾南之擦着下巴的酒，似真似假道：“那是你活该，谁让你跑这儿来的。”
程约气急，又掐了他一把。
顾南之闷哼了声，终于转过身去对余香说：“香姐姐，小约不会喝酒，您要不跟我喝吧？”
程约差点呕出来。香姐姐？顾南之可真恶心。
余香还想纠缠，她身后的小姐妹提醒，“陈哥看过来了。”她不屑地哼了声，却应了顾南之，两人开始掷骰子。程约尽量向后靠，可坐在正玩的两人中间，难免被波及，一下被余香拍拍肩膀，一下被顾南之拍拍腿，后面几把两人甚至在她大腿上开宝。等到她忍无可忍的时候，两人却都玩完了。
音响开着，间或有人唱几首，更多的却是喝酒玩闹。陈联武走完关，众人起哄要看陈哥和嫂子合唱，二人也大方，唱起了《神话》。
余香长得淑女，性格却泼辣，起前奏的时候，她对着话筒大声撒娇：“阿武，你去上大学可不准忘了我！”众人再次大笑。
没想到陈联武唱歌竟是这种的，余香嗓音也美，二人都是醉酒状态，却合唱得完美无缺。
顾南之凑到程约耳边，低笑着问：“小约，你难过吗？”
程约皱眉，他今晚第二次这么叫她了，虽然称谓无所谓，可她觉得很奇怪。尤其是这句话。
程约问：“我难过什么？”
“呵，别跟我说你心里不是喜欢他。”顾南之眯着眼睛，一脸邪气。
程约暗叹，摇头道：“早不喜欢了。”
“骗鬼吧你就！”顾南之说完，闭上眼睛。
程约无奈，却也不解释。
她是曾暗恋陈联武。那是她整个童年的信仰啊，后来走远，也常惦念。可打从重逢，看到他推着摩托车从小屋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余香的时候，她就不再喜欢他了。
讨厌过一阵儿，又放下讨厌。重新拾起的感情，就只是纯粹的友情、甚至亲情。就像联武哥说的，他们胜似亲兄妹。
从两点开始，结束时已经七点了。程约吃了一大堆零食，中途上了两次厕所，都是和顾南之一起的，她进女厕、顾南之进男厕。她隐约知道顾南之是为了护着她才把上厕所时间调的和她一样。程约心里感动，于是散局后，请他吃夜宵。
顾南之喝大了，走路挺正常，但反应慢。
跟在程约后面走了半天才问，你刚才是把阿武扔了？
程约说，他有好多人陪，余香会送他回家，不是扔。
等坐到袁记里，程约拿着点餐收据回来时，他才大嚷道，你不准付账。说着就要掏钱包。
程约忙按住他，低声安慰：“下次、下次你请我。现在小声点，这是公众场合。”
号很快叫到他们，程约起身取餐，两份馄饨，一个肉夹馍。顾南之撑着桌子看她，程约暗暗决定等他酒醒了一定好好教训他，现下却温温顺顺地给他端碗、递勺子。
馄饨很美味，对醉酒的人来说是舒服吃食，顾南之一口一口吃着，出了一身汗。程约就没那么享受了，炎热的夏夜，纵使店里有空调，她也吃得极痛苦，索性放下勺子，看着顾南之吃。
顾南之吃完馄饨，又把汤喝了大半，抬头看了眼程约，竟伸过手要拿她的碗。程约忙拦住，把肉夹馍塞他手里，耐心道：“知道你饿了，吃这个。”他不放手，程约没辙，忍着浑身黏意说，“我还没吃好。”顾南之拿起肉夹馍，把碗推到程约面前，程约抹了把汗，拿起勺子开吃。
她保证这辈子都不想再吃馄饨了，太热了！
从袁记里出来，程约犯了难，顾南之该怎么解决呢。她看着他仔细思索，吃完东西后他好像清醒了点，除了浑身的酒气其余一切正常，可刚才他就没有失态的地方。
“你现在什么感觉？”
“还好。”顾南之回答得很快，反应水平回归。
程约见他按摩额角，知道应该不怎么好，于是问：“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顾南之动作一顿，睁眼看她，脸上充满探究，程约又追问了遍，他才开口，调侃味儿十足：“你竟然要送我回去？怎么，想追我？”
还没等程约反应，他又摆摆手，补了句：“好意心领了，不过没必要，我现在十分清醒，回家路还是找得到的。放心吧，你赶紧回去。”
程约问你确定？顾南之点头。
“那好，你注意安全。”“你也是。”
程约跟他说再见，转头朝家的方向走，可脑子涌现出很多因醉酒死亡的案例，好像有人当了轮胎下的鬼，有人失足掉进江里。她握紧拳头不再犹豫，掉头而行。
顾南之仍在原地，见程约回来，忙迎上前去，问：“怎么了？”
程约被他热切的眼神看得不自在，调整了下才说：“我必须看着你到家。”
她说得义正言辞，如同革命斗士，顾南之听后如沐春风、身陷万仞。他露出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却有些小心翼翼、带着些许的讨好，“可是我这样子回去是会被吊起来打的，我本来打算去网吧呆一夜，彻夜不归也比酒气冲天回去好。”
程约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庆幸自己回来了，要不然去那种地方熬一晚，不知道会不会心肌梗塞直接呜呼。她想了想问他，可不可以去赵亮那儿。赵亮父母是商人，平常都不在家。顾南之本不想这么麻烦，可看到她为自己认真想办法，当下同意。
程约摸出电话打给赵亮，说明情况，赵亮问了他们位置，说马上来接便收了线。顾南之听到后在马路边坐下，想客套两句你可以先回去，又实在舍不得说出口。
赵亮来得时候就看到这幅画面，两人一坐一站，目视前方，没有任何交流。他让司机靠边停车，自己下来拉顾南之，打量一番就知道没有大碍，这才跟程约寒暄。
顾南之跟程约温柔道别，冲赵亮抱怨了句你们家车真土豪，便开门上去。
赵亮降下车窗问程约，要不要跟哥哥们回去打电动，被顾南之狠狠踹了脚。车子飞驰而去，程约低头笑笑，往公交站牌走。
小插曲结束没多久，学校正式收假。
高一过后分文理，穆婷婷读文，程约读理，两人因为分离很是感慨了一番。赵亮也选择文科，他数理化从来不听，考卷对他而言堪比天书，文科汉字多，他说，不知道写什么但至少知道问的什么。顾南之鼓励他，领导都是学文的，然后凭借优异理科成绩进了火箭班，和程约再次当起同班同学。
普通班很多，可火箭班只有一个。两人能在一起不是天意，是人意。
高二的课程繁重，学校赶进度，要学生一年学完高二高三所有课程，并且在高二末期展开高考的第一轮复习。因此四人一起玩的时间更少。
程约的新同桌是个温柔乖巧的女孩，眼睛弯弯的，话不多，十分有礼貌。赵亮有次来找顾南之，看见程约的桌子，两个女孩安静地在本子上画着什么，虽然相貌截然不同，仍惊讶问：“双胞胎？”顾南之嗤笑，却不得不承认，程约的新同桌和她气质很像。
程约喜欢温和有礼、体贴周到的人，她的新同桌完全符合，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法从内心喜欢她，反而常常想念穆婷婷——要是她在就好了。程约自嘲，自己真有够矫情的。
她的新同桌叫丁香，大俗大雅的名字。
班上好多人说程约和丁香像，说她们珠联璧合。丁香反应和她无异，温温地笑、却从不回应。程约私下里觉得她俩一点也不像，不知道丁香是怎么想的。
好在期中考试后，班主任按成绩重新排名，前十名可以随便挑，顾南之光明正大地取代丁香，成为程约的新同桌。两人在实验课上建立的默契此时完全苏醒，讨论问题、互相掐架，程约的“本性”被顾南之发掘出来，众人大跌眼镜。
晚自习前，成绩单传到程约手上，她仔细研究顾南之的各科成绩，手肘碰碰他，“你语文太差了，才刚到平均分……物理竟然丢了十分，你考试睡着了吗……靠，英语也太强了吧！”
顾南之丢开游戏机，斜眼看她，“小爷英语不强，也就一百来分！程约妹妹，该给你听写单词了吧？”
程约皱眉：“不说明天听写么？我化学作业还没完呢。”
“你省省吧，其他成绩那么高，早没上升空间了，赶紧专攻英语。你妈可让我多帮你呢！”
小混混顾南之也当起了老师，每天晚自习前给程约听写单词，他坚信这是提高英语的不二途径。程约则监督顾南之每日写一篇古文阅读，她觉得顾南之除了语文稍欠，其他都不是问题。
这两人的相处模式被穆婷婷知道后，差点一头撞死，她实在无法理解恰同学少年怎么就舍弃了风花雪月直奔寒窑呢？程约倒罢了，顾南之也这样！
赵亮摸着下巴叹，曲线救国竟演变成上京赶考，程约妹妹真是功德无量。
穆婷婷和赵亮感叹完，丝毫不觉得自己有违学生身份，一如既往地风花雪月。
高二这年，顾南之重新展开攻势，一上体育课就拉着程约打羽毛球，晚上偶尔也会送程约回家。只是两人现在太熟，顾南之不挑明，程约也意识不到。但是他们走到一起也的确是高二的事，给穆婷婷和赵亮发的喜糖是程约去超市买的巧克力，她曾觉得这类事搞笑，如今却甘之如饴。
他们四个总算有理由聚餐，穆婷婷审问起，二人却都想不起来是怎么开始的。饭后一起去江边散步，也算圆了一年前的梦。穆婷婷暧昧地问程约，阵亡的感觉怎样？程约答：太平美满。
高二结束的时候，程约和顾南之都稳坐年级前十。一轮复习已经开始，高考的气息逼近，周围人都在讨论自己理想的学府，他们二人却从未谈过。
高三年级要提前开学，因此暑期很短，程约和顾南之天天都见。有时是去欢乐谷，有时是看电影，有时只是一起吃个全家桶后、手牵手压马路，生活好像很平静，他们的爱情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