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45.月痕（1 / 1）
“醒了？”
“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你还是不要再下凡了，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过重，若是下次还这样情绪波动过大，我真的没办法保证能把你救回来了。”
“救不回来就算了吧。”
这样轻轻一句算了吧，让正在为日生昱擦拭脸上汗珠的那只过分苍白的手轻轻颤了一下，女子随后恢复往日的了然，将丝帕放在一旁，起身看着床上这个让自己深深眷顾的人，颇为无奈的笑了笑，“罢了，要想叫你别去见她，真是比叫月珏将太阳早一个时辰放出来还难。”
“我还是放不下她。”
“我明白的，她现在的石木心不是已经开裂了么，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记起你了。”
“她已经记起了。”
“什么！她，她记起你了？”
“可她不愿出来，不愿再做我的茯儿了……”
回想起那天白茯的话，日生昱心口又是一阵发闷，紧紧皱着眉头，月痕见他这个模样，猜他一定又是想起了那只小狐狸。心中难受，但还是将手放在日生昱额头，不断将仙气输入他体内。
三千年前，日生昱执掌耀乾殿，控制人间日升日落，而月痕则是清坤殿的殿主，掌控的是月亮的阴晴圆缺。从来两殿之主都是一男一女，互成姻缘。只有这样，日出月隐，日落月出的操纵才能和谐完美，天地间的规律才不至于混乱。
偏偏日生昱却不愿遵守这样不成文的规定，他不顾众人反对，违逆了所有人的意愿，只为与自家养了百年的小白狐相守。
白狐在他的庇佑下生活得很好，修炼得也很好，不过三百年就已能化为人形。她依恋他，仰慕他，渴望接近他，却害怕有一天他不要她了，所以白狐在他面前大多都是以原形出现的。他并不揭穿她这些心思，自将这只小白狐从狐王那里要过来后，她伴着自己，调皮捣蛋，捉弄仙仆，什么都随她去，因为他知道，这只小狐狸不过是要博取自己更多的注意力而已。
一个小心翼翼争取，一个默默关心纵容，日子一天天过去，却不知何时才发现早已离不开对方。
白昱就是日生昱，石木心就是那只小白狐，可如今的状况，却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回到当初那样的日子。不知究竟是谁错了，又或许谁都没有错，一切只能归结于四个字：造化弄人。即使是仙是妖，也逃不过冥冥之中的劫数。
日生昱执着于过去，白茯却一味的逃避，如何看得清这红尘万端？
月痕输过仙气后，见日生昱又沉沉睡了过去，便静静出了房门。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显得更加苍白了，轻轻关上房门，腿下一软，竟有些支撑不住自己，颇有几分要倒下去的势头。
外面石桌旁坐着一个身着玄青色长袍，看起来书生模样的男子，此刻见房门打开，月痕脸色苍白，脚下瘫软的出来。那原本看起来温润从容的脸立即带着几分紧张的上前将她扶到石凳上，“痕，你怎么样？”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没办法再为他续命。”月痕冷静下来陈述着无法转变的实情。
“他本就已经死了，当年那场战斗中月珏早已将他肉身毁去，你偏要用自己仙气度他魂魄，为他塑造肉身，你本就知道，这样根本无济于事，少了你的仙气，他照样活不了！”
“我当然知道，可那时若不是我将白茯扣押起来制肘住他，他怎会分心战斗，被月珏所杀。”
月痕本就长得貌美，此刻一根朴素的玉簪斜斜插在发髻，如黑夜般亮丽的长发全被拉着一边直直的垂在胸前，黑亮的眸子凝望着远处云端，更显得凄婉动人，犹如天上明月，“当时以为抓了白茯是为了他好，以为这样他就会回心转意，以为没了白茯他便会与我成婚……可没想到却害了他。”
“当年的事已过去了那么久，又何必再提。”
“白璃，你也知道，有些事，真的忘不了，真是有些羡慕白茯，她什么都忘了……”月痕轻轻笑着，像是嘲笑自己的痴念，嘲笑白茯的狠心，甚至嘲笑天边的明月，为何不能日日都圆。“忘了就不会痛苦，不会难受，可是我怎么也无法像你妹妹一样狠下心来忘记那个人，终究还是舍不得……”。
“狠心？不过是逃避罢了。”白璃不以为然的说道，对于自己这个不在一起修炼长大的妹妹，白璃对她也未曾有过多少感情。
月痕明白，白璃搅进他们这些事里，都是为了自己，此刻见白璃对白茯不在意的态度，也不禁有些内疚，“谢谢你，一直帮我。”
“不必谢我……”早知你会如此，我怎会送那沉世丹给白茯，不送那丹药，又怎会有今日的苦果。
可我如何能拒绝你的请求……
“原以为他复活后，发现白茯忘了他，便会放手，可我错了。我怎么忘了，我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无药可救。他要她记起他，我便不得不帮他，这因、这果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如今，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了。”
随着月痕声音的越发微弱，她的身子也开始变得透明起来，白璃本就知道她这般为日生昱不顾性命的输仙气，却无力阻止。默默从袖中摸出一串佛珠，戴在月痕手腕上，看着那渐渐透明的身影又恢复过来，“这佛珠我取回来了，可以暂时保你三月。”
这不是当初让白璃送予石木心的佛珠么？那时日生昱知道白茯忘了他，费尽心力要白茯回来，于是月痕便将佛主赐予她的佛珠给了白璃，要他带给石木心，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看着月痕不解的神色，白璃慢慢说道，“当初我将这佛珠分化为三串，化身和尚送给了白茯身边的人，这三串佛珠互相感应，可让他们之间的情份更加牵扯不清，佛珠若断，说明白茯以意念设成的石木之心遭受了重击，那之后，我便将佛珠收回了。”
见月痕没有什么反应，白璃问道，“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许久后，月痕才将视线从佛珠上移回，喃喃道，“我方才不是说了么，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了。”
“做不了就什么也别做了。”白璃在心中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