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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芝抬首看看犹犹豫豫的紫真,想着她还是顾及面子吧!
“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仇,秋月、秋霜这次去了南边儿,可能就不回了。你要是不去见见,以后便难了。”
福芝在火场里走了一遭,没想到心思到是宽了不少。人生短短几十年,小姐也好,丫鬟也罢,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没了性命,又有什么值得较劲儿的呢?
摆手让紫真下去自己想,福芝觉得有时候还是要让她们自己明白的好。
秋字辈儿和贵字辈儿的与其她丫鬟不同,她们都是祖母精心挑选出来,放在她身边护着她周全的。若说是丫鬟,却更像是侍卫。想想她们的命运,自己不知又强了多少。
打发走了紫真,福芝就站在窗边,听着外面吱吱的蝉鸣声,便细细思量起刚才紫真告诉她的事情。
从水园回来以后,福芝的生活又变了许多。
廖战闹腾着与定北侯一起去了北地,不知是不是那日的事情也刺激到了他,这次他是闹腾起来要去那战火纷飞的地方。原来听授课的绥边将军夫人说过,那里一年中有半数的时间会和胡人发生冲突,是凶险之地,也是大夏国常年重兵把守之地。
三月三被景阳伯张家的人闹得天翻地覆之后,承顺帝对朝内再次实行了血洗的政策,几乎所有军中的职务都有调动,其中最大的调动便是给予廖家重任,替换下北边原来的将领,让其全面洗清张家的势力。
而这次闹腾的主家景阳伯张家,和掺和进来的宁海伯温家,襄阳伯孙家和南湘伯王家也都不好受了。
张家自不用说,爵位这次是彻底的没了,那些强打着精神支撑的门楣也彻底的被压塌了。原来逃窜的嫡支与现在承爵的这一支不论男女都被处死。而旁支的壮年也没有被放过,足足上千口人,一个都没留下。只有一些排不上号,又旁支又旁的人,才被勒令迁徙到西南千里之外,再没了从前景阳伯这块牌子护着了。
其他三家对比与张家,虽便面上只是杀了裹和进来那些支,查抄了他们的府邸。但都是成族的住着,不小心被连带的人也不少。而且承顺帝还是就此机会将这三家的爵位又降一等,并大面积缩减了他们的封地,彻查他们所豢养的家奴数量,更进一步的削弱那三家的势力。
原来与王家、温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平成、安成公主家,这次也没为着谁求情或谋划,扫清了自己的门前雪,恨不得就缩没了踪影。
一番折腾下来,各家都立起了汗毛。
但平西伯刘家却不懂得看脸色,五月的时候平西伯重病,为了争那爵位几个年长的儿子便先斗了起来。也不知道谁那么没脑子,还嚷嚷出平西伯三子刘山偷平西伯屋里‘丫鬟’生子,更是弄得满城风雨,热闹的和开堂会一样。
气的还没从之前的事情中缓过劲儿的承顺帝,也直接给平西伯降了爵位,不过好像按的罪和他家犯的事儿并不相符,可谁又敢指责承顺帝呢。
整个春日和夏日朝廷上下都没消停,而福芝的小院儿送走了廖战,又迎来了大公子。
用手摸摸漆得光亮的窗牖,福芝又想起与大公子婚期被拖后几位姑娘。
去年这个时候谁曾想到,今年这么一闹腾,连皇长孙的大婚都会被拖后了。
平成公主家的姑娘还算好吧!虽然王家不行了,但是好歹她们本家没有受到什么冲击。安成公主与温家则不同,这次承顺帝虽然没有发落安成公主这边儿,但是南溪乡主是确确实实的闹腾了进去。不管南溪乡主是年幼不懂事,还是别的什么,却是影响到了她要嫁入宫中的姐妹。
收回磨搓窗牖的手,福芝又开始烦心大公子的事情。
大公子的大婚被推迟到了秋后,而他这半年来一直频繁出入榛园。开始他还好,只是去祖母那里请安,有时候陪着祖母出去走走,可来的多了便向她们几个姐妹房里钻。
大姐福荣和三姐福萍那里大公子是从不去的,烦也是烦她和二姐福芸。但二姐好了之后便去夫人那里进学,后来也只有她总被烦着。
轻弹了几下窗纱,福芝想着祖母前几日与自己说的话,大公子还是保持着距离的好,即使她年纪小,也不能疏忽了什么。
丢开大公子的事情,福芝又念起南行的事情。没想到错过了春季,又是这个局面,祖母依旧坚持让她今年便南行去封地,只是将原有的计划推迟了一些,一点松动拖到明年的意思都没有。
听着蝉鸣声,福芝想着等天气再凉快一些,她便要启程了吧。琢磨着自己此次南行要走的路,做的事儿,福芝便慢慢的沉入自己的思绪。
“芝姐儿又在想什么呢?”
而就在福芝想的入神的时候,大公子也同过去的廖战一样,直接挑了帘子便进来,也不待丫鬟通禀。
“……大公子。”福芝回了一下神儿,见是大公子来了,赶紧行礼并向后退了半步,保持着恭敬的样子。
“你这是快大好了吧!”大公子也不管福芝的反应,让丫环伺候着净了下手,便随意的坐下,道:“今儿西边儿送来些瓜果,水镇了之后味道不错,我带些来给皇姑祖母,你可也尝尝。”
“谢谢大公子挂念。”
虽然大公子比廖战看起来好说话,还成日笑眯眯的,但是福芝对着他就是难有一时放松。若说廖战那一身肥肉之下隐藏的是真性情,那大公子的笑脸之下便是逼人的锋芒。
过了三月那事儿之后,每个人都有变化,而变化最内敛的人便应该是大公子了吧!
“小小的人儿怎么总这么多规矩?若是均给瑞安一些便好了。”大公子自然也看得出福芝对自己态度不同寻常,总是试图与自己保持一个距离。但他就是想用时间磨掉中间的距离,至少也要让福芝对他似皇姑祖母对皇祖父一样,不然有些事情更将麻烦。
大公子提到瑞安郡主,福芝脸上却不似刚才那么紧绷,微微松了一些,道:“瑞安还好么?我恐怕南下之前才能去给她请安了。”
“呵呵,你不用担心她。”大公子见丫鬟端茶上来,歇了一时才道:“你还是担心下自己吧!她听说你入了秋便南下,可是央着皇祖父也放她跟你一道去呢!”
“啊?”福芝没想瑞安郡主也要出京去耍,一时有些合不拢嘴,道:“她可不能离了京的。”
“谁说不是。”大公子喝了一口茶,赞同之后又道:“不过若不是我脱不开身,却也想南下去看看。”
大公子也是十四五的年纪,自然不喜欢总憋在京中这一片天地。尤其是他早早的接受了成为储君的培养,就更加的想开阔眼界四处看看。
可福芝却不想和大公子聊这些,轻轻一笑,只道她会带了礼物回来,不会只顾玩乐的。
秋后大公子就要大婚了,这个时候与自己去封地是什么意思?即使不耽误什么,也是绝对不行的。福芝虽心思多,但她相信大公子的心思也不少,每每与大公子说话,都和与人对弈一般费心思。
福芝装糊涂,大公子看的明白却也不戳破,天南海北的说些奇怪的东西,玩笑的问福芝可寻得到,还让寻到了一定要带回来。
就这样,两人闲扯近了中午,大公子才起身奔着祖母那边去了。
而福芝见人走了,才稍稍松快一下,唤了外面的人进来,问了时候便让摆饭。
自从春宴回来之后,她们姐妹都各自在房中用饭,少去祖母那里,毕竟现在出入的人多了,说的事儿也不是她们四个姑娘该听的。
转首见了紫玉、紫兰两个才进来伺候,福芝便又想起别的事儿来。
紫玉便是福芝送金子结缘的少女,而紫兰则是祖母见福芝留了那紫玉,又添过来的丫鬟,也同是有着胡人血统的,不知以前被祖母养在哪里。
三月三秋月、秋霜伤了以后,位子却不能空着,一回来祖母便直接提了秋媛、秋芳两个,而秋杉、秋桐补了之前秋媛、秋芳的缺。剩下两个三等丫鬟的位子便给了后来的紫玉和紫兰。
又因着紫玉和紫兰都有明显的胡人血统,平日里有客,她们是不到屋子里来的。
看着紫玉、紫兰摆好了碗箸,福芝边净手边吩咐道:“过两日我去庄子上,你们也跟着吧!”紫玉的爹爹已经回来了,他接了妻子、幼子和徒弟上京,现在就住在京郊的庄子上。错过了这次,也不知道紫玉一家何时才能团聚。
福芝这次大难之后也懂了许多,一片园子,一辈子赏花观景的日子她是轮不上了。
留了紫玉一家去自己的封地定居,福芝心理面已经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形状。她不想争什么,可也不想让别人平白害了她的性命。
现在大公子这么‘善’待她,左不是因着她脖子上这东西,和将来祖母不定会传与谁的兵符。所以不管将来怎样,她都不能糊涂着度日了。
抬眼去看有些兴奋可以去看爹娘的紫玉,福芝有时候也真的很想就那么单纯。
紫玉本名阿玉,一开始还以为她已经有十八九的年纪,可收在身边细细一问才知道,她只不过十五岁,是因着有胡人的血统,长得高大,所以才看起来年纪大些。
起先,福芝只是想护着紫玉一家住在她的封地上安生度日便好,却没想到紫玉爹爹听了她的安排,感激的呈上来一样东西,让她不由的活络了心思,想的多了起来。
紫玉的爹爹名唤初七,自幼没个姓氏,却学了一项不错的本事,便是看风水、通房屋构建之术。不过世道艰难,他长得又丑陋,什么人家也不会用他,人穷困久了,便做些损阴德的事情弄些钱财。
这初七自己讲他不但没有姓氏,也不知道这名字是不是便是他的生辰,岁数也只知道个大概,说是少了也有三十八九了。幼时曾和一老人学的手艺,不过在他十三四岁的时候,那老人便去了,始终不知道自己与那老人之间的关系,只想起时唤他师父。
初七在娶阿玉娘亲之前,也曾娶过两个大夏国的女子为妻,不过她们都在生产的时候难产死了。人家便说这是初七损阴德的事情做多了,遭了报应。所以初七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提娶亲的事情,直到他后来买了阿玉的娘亲回来。
阿玉的娘亲唤做环翠,听起来便是个丫鬟的名字,不过据初七说,阿玉的娘亲是某个大官与胡姬所生的孩子,只是因为是低。贱的妾生女,又是胡人,所以才被当奴婢卖了。至于阿玉的外祖母,那个为某位大官生女的胡姬,也早就成了一捧黄土,死了许多年。使人不知其来历,说不清楚她原来是哪儿的人。
而初七当初花金子买了环翠,虽不无被环翠美貌迷惑的原因。但也是想胡人身体强健,难被外邪入体,兴许能给他留下一儿半女也说不定,况且他面目丑陋,还挑拣那么多做什么?所以他便出了金子卖了阿玉的娘亲,想着和就这般过下去也好。
环翠可能真的和初七之前两个妻子不同,被初七娶回家里一年多便生了阿玉,并且阿玉身体康健,一岁里都没生过小毛病,个子也大,让初七喜不自胜。
为了这个,初七开始想着捞够了银钱便带着环翠母女去隐居,省得一家人都被世人排挤。
可什么又算够呢?初七连着几次出手都大有收获,并且做的又是无本的买卖,钱财迷人眼,初七便有些迷了方向,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不过初七还有没有全迷了心窍儿,在看到妻子环翠再次有了身孕之后,便决定走上最后一遭,成与不成都不在做了,就算是给未来的孩子积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