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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恩寺一行之后,福芝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除了甩不掉的廖战,其他依旧一成不变。
身子养好了,福芝上午也开始与堂姐们一起进学,不过自然与男孩子学的不同,多是学些教导女子贤良、守妇道的书册。下午有时候习字,有时候被廖战闹得什么都做不了。
进了七月,秋月几个也过来了,福芝与祖母商量了,重新拟了屋子里丫鬟们的司职与等阶。毕竟她承了那郡主的封号,提些丫鬟也是常理,况且她自己提也是有些私心的。
总掌的大丫鬟依旧是春晴。下面一等丫鬟除了原来的秋月、秋霜,又把二等的紫真、紫安提上来。
紫翠、紫嫣落在二等丫鬟的位置,醉薇、香薇从三等提上来,秋媛、秋芳等阶不变,秋叶、秋丹也提上二等。剩下的翠薇、红薇、樟贵、柳贵、槐贵、杨贵,有的提了位次,有的有了等阶,各有调整。
但福芝没想到自己的名册报到祖母那里,祖母只在三等丫鬟的位子上给新添了四人,却把余下两个位子给了娘亲送与她的春燕和喜鹊。
看着与她这一屋子总是有些格格不入的两个丫头,福芝想了一下午还是没有划了那两个名字。
最后定下来大丫鬟一人,一等丫鬟四人,二等丫鬟八人,三等丫鬟十二人,小丫鬟二十人。教养嬷嬷一人,一等嬷嬷二人,二等嬷嬷四人,三等嬷嬷八人,粗使的婆子十六人。
零零总总算下来,园子里光伺候福芝的便有七十六人,可这在公侯之家也只算一般,与那些有封号的郡主相比,福芝这简直是寒酸。
但就是这样,廖战这个嘴欠的在福芝调动完所有人之后,还咋嘴挖苦道:“终于见识了,怪不得你跑一下便喘!”
…………
而就在福芝忙着调动屋内丫鬟司职的时候,大公子的婚事也定了下来。
福芝当初猜的没错,祖母的确将那四个姑娘都推举给了承顺帝。也不知道是承顺帝过于信任祖母,还是觉得祖母选的好,竟想都不想便照单全收了。
平成公主家的七小姐被封了夫人,至于为什么安成公主家的姑娘和温家的姑娘与上位失之交臂,恐怕也有压制平衡的意思。因为大公子的娘亲太子妃便出自温家,再娶温家的姑娘或与温家有亲的姑娘做夫人,就过于助长温家气焰了。
不过安成公主家的姑娘与温家的姑娘也不错,虽然没有封号,直接被抬入宫中,但将来自是会有一片天地。
可苦就苦了那从始至终的陪衬,湖阳公主家的姑娘。虽也一并抬进了宫,但有前面两个压着,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儿。
大婚定在明年年初,那时候大公子便有十四周岁了,而平成公主家的姑娘也满了十六周岁,都正是适婚的岁数。
但现在福芝没一点儿心思揣摩那些,因为祖母竟送了一个习武的嬷嬷过来,要求她与其他三姐妹每日晨练打拳。并且提落的重点还放她这里,让她一时忙的焦头烂额,几个丫鬟也跟着怨声载道。
这一年京城的夏天很热,是福芝印象中最热的一个夏天。不过与高墙之外的世界相比,她们小姐妹这点儿苦还真的不算什么。
从年初开始,南方便阴雨不断,而北方却滴雨未下。那些祭天、祈神、求雨的不知被承顺帝砍了多少,但是大灾之年终是来临了。
今年颗粒无收是必然的结果,但是北方那些胡人又开始蠢蠢欲动,才真是让满朝上下都抓耳挠腮的要紧事儿。一两年没收成,怎么也动摇不到这些大家大族,倒霉的都是百姓。可胡人却不同,他们眼中人人平等,砍杀哪个都是一样的。
从来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这将从哪里来?除去那些不能随意调动的将领,可用之人少的可怜。像八公之家留下那些个将军、大将军,多是没有上过战场的蜡枪头。就是掌着一方令牌的定北侯廖幼恒,也只是纸上谈兵的经验,连边关都没去过。
烈日炎炎之下,人们焦急的等着上策。但承顺帝又不是玉帝,在这种局势之下,他除了四处抽调将领、征集兵丁巩固北方疆域,也再无他法了。
但抽调走一个将领,就必须有另一将领补上,而补上之人能否胜任,这也是个问题。并且在百姓不堪重负的时候继续征兵,只能让一切恶化的更快。
旨意下来以后,还没有到秋收的时候,一些地方便出现了流民,朝廷又不得不分兵下去镇压、遏制,总之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
入秋之后,胡人果真南下了。今年四处受灾,胡人那边同样没有幸免。
饥饿之师自然难挡,但是承顺帝咬着牙准备的二十万大军却起到了作用,不管是将挡还是兵挡,终将南下的胡人阻拦在京城北面二百里之外,没有让这繁华之地再次陷入重围。
…………
没有口粮的初冬便开始死人,福芝虽然坐在屋里,但也听到了不少消息。
廖战几次来榛园都见到有兵丁将饿死之人丢到城外,来了便与福芝说,福芝就越发的在意那疯和尚的话了。
不过她在意也没什么用,毕竟她只能顾好自己身边这些人、这些事儿。
今日是腊月初三,娘亲月前又生了一女,不过家里却没添什么喜庆。现在福芝姐妹们的课已经停了,不过廖战他们先生据说过了十五才闭馆,但是现在也是打渔晒网的样子,没个勤勉的气氛。
书哥儿今年对先生那只湖笔是志在必得,不过福芝的手臂已经有些日子拿不住笔了。
“看你笨的!”
即使有紫翠、紫嫣两个,廖战混久了也视她们为无物。听说福芝这几日手臂练功练得不得劲儿,退了身披的斗篷,便来撩福芝的衣袖。
“没事儿。”福芝这胳膊是拧着劲儿了,那日练功没太注意,可回了屋便痛起来。边说福芝边打掉廖战撩她衣袖的手,虽然两个人年纪都小,但毕竟如此亲密有些不合礼。
“臭毛病真多!”廖战见福芝打掉自己的手,依旧不予理会,从怀里掏出一个造型奇特的方壶,递给一边的紫真道:“早晚给你家小姐敷了,千万别揉这手臂。”
而紫真见廖家表少爷递的是药,先抬眼看看自家小姐,见自家小姐点头示意,她才收了那瓶子,道:“奴婢记得了。”
“记得用!”廖战也不管福芝与丫鬟紫真的交流,直接强调道:“这药用了三五日便有效果,半月就能好。你若不用,看我以后还给管你!”
“好啦,知道了!”福芝越发觉得廖战有时候像自家二堂姐,好话总要硬着说。
因着现在她也拿不了笔,又进了冬字月,福芝干脆让紫安下去再添个炭盆,引了廖战去炕上坐着,别和个泼猴儿一样,在她屋子里折腾。
上了烧的暖和的炕,屋子里没事儿的便都被廖战轰了出去。
廖战也算是积‘威’已久,发了话那些个丫头也没哪个想落个紫翠、紫嫣的下场。
前些日子因着那两个跟的廖战烦了,廖战愣是不知从哪里弄了些刚出生的小老鼠,一只只的塞到紫翠和紫嫣的屋里,吓得两个丫头哭了半晌。
虽然后来福芝找廖战理论了那事儿,但吓了也便吓了,没有让主子给丫头赔礼的。
“这是你剪得?”廖战团坐上炕也不老实,拿了旁边笸箩里的窗花道:“胳膊都那个样子了,费这劳子的力气干嘛!”
福芝瞥了一眼廖战,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窗花,道:“轻着点儿,这是让祖母房里的柳嬷嬷剪的样子,香薇她们几个正学着呢!”
“切!没意思的东西。”廖战一听是福芝屋里丫头们耍的东西,立即嫌弃的丢开那窗花,又道:“这年景真没意思,也不能出去狩猎。”
福芝收了那窗花,把笸箩向边上推推,才挖苦的道:“还这年景那年景的,你是有多大了?”
“哼!从六岁开始,我爹就带我去京郊狩猎的。”廖战扯了两个迎枕垫在身后,靠上去舒服的挪挪窝儿,道:“哪像你们这些丫头,没日的就是那几样儿东西。”
“丫头怎么了?不愿和丫头待着,你站外面去啊!”
还不待福芝说什么,这时外屋便进来一人,她刚抖了斗篷上的雪,带着一股子冷风便进来了。
“二姐!”福芝见二堂姐挑帘子进来,赶紧让出自己的地方。
而福芸退了身上的寒气,也不客气,便和福芝挤在一起坐下,看着对面爷儿一样的廖战,挖苦道:“你不是爷儿们么!?”
“嘴都长在你身上了!”廖战与福芝姐妹们接触的多了,却是不反感这个大他一岁的福芸,呛了一句对方,便趴到床边向外看,然后嘟囔道:“刚来时还没下雪呢!”
“恩!”福芝也应了一声儿,然后道:“但愿别和去年似地。”
“谁说不是。”福芸搭了福芝一句话,便转眼嫌弃的看了廖战一眼,道:“你成日腻在女孩子屋里干嘛?没事儿就出去。”
“唉?你管我!”廖战靠在软枕上,迷糊着眼睛瞥了福芸一下,道:“又没腻在你屋里!”
“不要脸!”福芸立起脸色,又道:“我们要说女孩子的事情,你随便找谁去耍!”
廖战哼了一声儿,也不急,就那么歪斜的斜倚着,回道:“话无不可对人言,难道你还有见不得人的话?”
比毒舌,廖战估计能和福芸吵上几日。
福芝见着两人对囊的越来越不像样子,赶紧拦道:“你少说两句,我与二堂姐真的有事。”
廖战知道,但凡他与福芸犟上,福芝必然是数落他。不过可能是被数落的多了,见今日福芝又不向着他说话,干脆瞥头去装睡。
“算了。”福芝拉了一下二堂姐福芸一下,若是和廖战较真儿,那便什么也不要说了。
福芸自然也知道这个理儿,瞪了一眼赖着不走的廖战,便开始与福芝说她丫鬟得来的消息。
原来今年福芝八岁生辰的时候,祖母便将福芝封地上的事务交给她处理。虽然许多事情都是按部就班,并且有年长的人把持着,可总不能真的做个两眼一抹黑的人。
正赶上福芸身边有个有办法的丫头,福芝便让她探探底,看那些普通王侯之家中有封地的县主、乡主是如何行事的,她也好依葫芦画瓢,不要大离格儿了。
至于那些正头的公主、郡主,福芝却不用去打听,她这个郡主是不用向上比的。
大夏国开国的时候对分封之事便很谨慎,除了那八公之外,太祖皇帝只封了自己同胞的幼弟为梁王,并且世袭三代便开始降爵相承。而到了崇宗帝的时候,又不知那梁王的后人怎么就丢了爵位,竟成了庶民。
所以盘点大夏国上下,能拿到封地的人真的不多。
并且就是这些位数不多的人,也没有享受到与头衔对应的封地。
例如郡主这一等,在前朝那是要有一郡之地的,可现如今除了福芝和祖母临安郡主,哪个郡主是一郡之地了?就是公主,也只是个县公主而已。那些县主、乡主的封地就更是小的没法看。
除了封地的面积,在封地上所拥有的权限比之前朝也受到了大大的削减。
前朝末年的九王之乱,便是因为亲王与公主们的封地过大,屯兵自居所造成的,所以大夏国分封出去的土地是不能够屯兵、养兵的。
换句话来说,封地上的钱、粮、人随便你怎么挥霍,怎么玩乐,但是养私兵却是不行的。不过也不是一个兵丁都不能有,只是有了严格的数量限制。例如福芝的祖母临安郡主,按照大夏国的法律,她封地之上的兵丁就不能超过八百人。
想清楚这些事情,还有关于封地之上官职任免的琐事。
虽然大夏国收了兵权,却没有收回行政权。在封地之内的官员任免、调动都是各自说了算的。
所以这才更让福芝烦心,她从来就不是个放任之人,让她明知道有一块地归她管,却因为管的不好而出事儿,这是万万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