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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真、紫安也知道自家小姐心事多,见那盛开的芍药花丛离得不远,便点头应是。
三人扶持着慢慢的又向上走了一段,便来到这盛开的芍药花边。可没想到,她们却不是唯一看上这里的人。
“谁?”紫真眼尖,又走在前面,离着那花丛还有两三丈,便看到那花丛下有个东西,便喝了一声儿将福芝挡在身后。
“沙沙!”
可能是紫真这么一喝,反惊动了那花丛下的东西。福芝探头去看,只见那花下有一球油腻腻的东西,似乎是个穿着破衣衫的人卷缩在那里。
“啊……俗人绕我清梦!”
后面的紫安拉着福芝退了两步,便见那卷成球的东西舒展开来,一个穿着僧袍的老和尚在花下坐起来,全身邋里邋遢的,脸上还有一条长长的疤痕。看样子是没清醒,还喃喃的道:“本梦经书千万卷,一招醒来却成空。”
“疯子?”紫真一看清那老和尚的样子,在听他的话语,便有些不安。虽退了两步,但还是挡在福芝身前,纳闷这报恩寺怎么还有如此不成体统的人。
而福芝三人退了不远,见那老和尚又跳起来活动身子,还有些疯疯癫癫的叨叨咕咕,便想退回去,省得图惹事端。
可没想那老和尚这时抬首来端详福芝三人,一看清福芝的长相便是眼中一亮,歪歪斜斜的行过来,有些激动嘟囔道:
“同是富贵子,偏偏遭人妒。贵人笑闹言,咫尺生死间。
一斩驱邪魔,二斩命运转。七载问世路,九载凡尘间……”
那疯癫之语前半部分正是伴着福芝长大的打油诗,也是诉说她尚在襁褓之时,无辜被牵连差点丧命的经历。
一时间福芝愣愣的听着忘了退避,而疯和尚一把推开护在福芝身前的紫真,伸手便抓住福芝的手臂,继续疯语道:
“天有劫云至,地有开口吃。北有刀兵灾,南有遍地殍。
天地事难测,内外事难平。殿上……”
可那疯和尚拉着福芝还没有念叨完,这时嗖的一声,一颗石子打在那疯和尚的手上,痛的那疯和尚立即忘了福芝,大叫一声:“饶命!”便又疯疯癫癫的跑了。
“你没事吧?”
这时跑到山上来找福芝的廖战提步赶上前来,看着福芝还愣愣傻傻的,问道:“伤到你了?”
紫真被推了一个跟头,现在也站了起来,与紫安一起看看福芝有没有受伤。但撩开福芝的衣袖,发现胳膊上连个红印子都没有,却纳闷福芝刚才为什么不挣开那疯和尚。
“没事。”福芝低眼去看自己的胳膊,想那疯和尚虽然看着是凶猛的过来抓扯自己,但却根本没用力。只是她自己听那打油诗听到呆傻了,一时不知退避了。
落下被撩起的衣袖,福芝又向那疯和尚跑掉的方向看看。
心道:那边儿是大报恩寺吧?看样子两寺相交的地方并没有高墙隔着,想那疯和尚应是大报恩寺的僧人!
“小姐,我们回吧!”紫真刚才被推了个跟头,心里有些害怕,毕竟这里没什么人,再有意外便麻烦了。
而福芝虽然听了那后面的打油诗心中抓挠,但是也不想让人担心,便点头应好,与廖战一起退下山去。
…………
回了休息的厢房,没想书哥儿被祖母叫走了,现在却是没人。
紫真将山上遇到疯和尚的事情与春晴说了,春晴说去找寺里问问,看可真有疯子,别惊扰了其她姑娘和大公子他们。
福芝也想静静,便让紫安去给紫真那跌打的膏药,不要聚在自己身边。而几个小丫鬟她早就散去院子里耍,大些的去上香,屋内到是安静了下来。
回转过身,福芝刚想坐下来静静,这时才忽然发现,一个人毫无形象的软趴在桌上看着她,也不出声。
“廖战!”
福芝放松了一回头,见有屋内还有一个大活人,自然被吓了一跳,嗔怪道:“你怎么还在?”
“那我去哪儿?”廖战也不动弹,上半个身子趴在桌上,仰着头道:“不然我们去看看那个疯和尚是哪儿来的?”
“胡闹!”福芝不管心里怎么想,怎么抓挠,也是不愿和廖战胡闹的。瞪了一眼,便找了离廖战较远的地方坐下。
而廖战见福芝恼自己,咋咋嘴立起身,嘀咕道:“明明想去,都写脸上了。”
可无论廖战怎么说,福芝也不理那话茬,也不再说话,闹到最后也只是廖战一人出去寻有趣的做耍,留下福芝一人在屋里。
屋里再度安静下来,福芝又撩起衣袖。想着那疯和尚的话:‘一斩驱邪魔,二斩命运转。’这是说什么呢?
斩?谁斩的?又斩了谁?这是发生的事情么?
福芝想了许久都不知道,也不想去问旁人,恐这事儿真与自己有关。
等临近中午,祖母让人来传福芝用膳,福芝才抛开那些思绪,带着一众丫鬟奔祖母休息的地方而去。
今日来巴结祖母的人多了,福芝也没得在那里凑热闹,进屋时见还有别家的姑娘在,便知道恐怕入选之人就在此之列了。
这回请来‘礼佛’的姑娘可比上次春宴的少,平成、安城公主家的姑娘各四位,开国八公之家的姑娘一共六位,湖阳公主与福芝外家洛安公主家各自只个来了一人,那些再第一阶人家的姑娘却是一个都没有。
而福芝的大表姐元娘与廖战的小表姐杨惠,却都有幸在这十六位备选的姑娘当中。不过那与大公子漫步的孙妙却不在其中,想来是被教训了。
福芝进屋提步先与祖母行礼,然后依次与屋内其她姑娘行了礼,随这些人多没有封号,但对福芝却多能保持住平常心,没有傲气与怠慢。
留下来与福芝她们一起用斋饭的姑娘并不多,一共四位。分别是平成公主家的嫡出七小姐,安成公主家嫡出的九小姐,宁海伯温家嫡出的三小姐,和湖阳公主家嫡出的六小姐。
论教养、出身、样貌,湖阳公主家这位显然已经与首位无缘,便是抬进宫去,也不知要熬上几年。
福芝退到祖母身边在端详另外三人,却有些不分伯仲的意思。
这三位小姐家世背景相近,虽然温家这些年差了些,但毕竟也没有大离格儿的。三人同是中上之姿,十三四岁的年纪,看着端庄、文静,没有特别出彩儿的地方,也没有特别打眼的行径,实在有些不好取舍。
但是取是舍也不用福芝担心,皇家娶亲历来少有单娶一个的,看祖母留下四人的意思,恐怕都有要留的打算。
不多时祖母便传了饭,众人各自坐下用饭,也没了声音。
…………
用了斋饭之后,福芝想着祖母又留那四女下来,送其她人先回去,便明了今日是要留宿这报恩寺了。
让春晴又带着人仔细的打扫了一遍她所居的房舍,福芝便歇下来午睡。现在她身体还没有完全好,最是不能大意的时候。
迷糊中,福芝终于有些睡意,但不知道怎的,耳边却总传来那疯和尚的疯言疯语,让她一时都不得安生。
“走开……”
福芝手攥着身前的被子,时而蹙眉,时而嘟囔道:“走开……”似乎那耳边嗡嗡的声音能被她赶走。
“夏福芝……芝姐儿……”
远远的,福芝觉得有人叫自己,犹如是一股甘泉般,让她免于被那些疯言疯语叨念的没了方向。
“啊!”
用力的睁开眼,福芝立时灵醒了过来。
原来那唤声并不在梦中,而是廖战这个没边儿的家伙,溜进了她的房间,正坐在床边唤她。
“你!”福芝揉揉太阳穴,坐起来瞪着床边的廖战,“你怎么进来的?”
“自有妙计!”廖战得意的嘿嘿一笑,也不说他使了什么法子支走了丫鬟,拉了福芝的手道:“我带你去好地方!”
而福芝听了廖战又是这话,没好气的道:“我不去,你那好地方,我可享受不起。”
上次要不是廖战拉着她没边儿的乱跑,也不至于受了风,最后还引了个高烧出来。
“看那疯和尚你也不去?”廖战就犹如能看透福芝的心思,诱惑道:“迟了我可不保证还能找到他。”
“我……”福芝一听是与那疯和尚有关,也动摇了起来。抬眼看看外面真的没丫鬟守着,不知怎么就招了廖战的道儿,下床自己套了外衣,与他走了。
好在临走前福芝还没有全被心思给没了,留了两条梅花和茉莉的帕子在桌上,让丫鬟们回来别四处吵嚷着找自己。
…………
出了院子,果真跟着廖战便畅通无阻。
抬头看日头,还正是中午,恐她刚才睡下也只半刻的功夫。福芝被兴奋的廖战拉着,七扭八扭的便从另一条路上了山,没多久又拐上了一条宽敞的石板路上,看样子从前也便是去大报恩寺的主路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福芝被拉着,跟在廖战身后,犹豫了好久才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诓骗你?”
廖战回头看福芝,撇撇嘴,道:“没见那个礼佛不向前走,反去后面山上的。”
说完又转头去看前路,似是自言自语的道:“以前听到过一个故事,说一个尚在襁褓女孩子被一个恶毒的女人抱走,只因那女人与那女孩子的娘亲有间隙,便让一位巴结她的妖僧说谎,言那女孩子是不祥之人,必须灭杀掉。”
听着廖战的话,福芝下意识的想抽手,因为那个女孩子是她。
可廖战抓的结实,福芝也没抽回手,反听着廖战继续道:“不过峰回路转,后来有个更厉害的人出现了。那人提剑斩了妖僧,还斩了那恶毒的女人。”
说着廖战又回头看福芝,道:“你可知妖僧是谁?恶毒女人又是谁?斩人的又是哪个?”
见廖战问自己,福芝抬眼看去。其实她已经被疯和尚的话扰了一上午,也猜了一个上午,妖僧和那恶毒的女人她都想的出,只是那斩人之人,她是想得出也不相信。
与廖战对视一瞬,福芝便想低头。而这时廖战却肯定的道:“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人!”
“不是!”几乎是下意识的,福芝便去反驳廖战的话。
但廖战却不急不慌的道:“你可知我说的是谁?”
“是……”福芝被这么一反问,也知道自己自欺欺人了,她就是再不愿认,那也是真的。
“临安郡主,你称祖母,我称姨祖母,大夏国掌着一方军令的女人。”廖战一边肯定,一边拉着福芝继续前行,“当年若不是姨祖母,恐怕没有第二人会救你了。”
“恩!”福芝轻恩了一声,知道又被廖战那大实话说中了。
和她娘亲有仇之人是当今太子被杀的嫡长子,那曾经的皇长孙的夫人。而所谓的妖僧便是这大报恩寺里的一位僧人。
“据说姨祖母是提着剑、拿着令牌冲进大报恩寺的,砍死了那妖言惑众的僧人之后,又要杀人,那疯癫的和尚便跑出来唱那打油诗,姨祖母才收了剑,向皇宫而去。”廖战知道的事情显然比福芝多,见福芝走的累了,便停下来。
“至于皇宫里……嘿嘿!”廖战顿了下来,皇宫里,那时皇宫里发生的事情肯定比大报恩寺更血腥。
“那之前,从上一年的年尾,至下一年的年头,足足六七个月,宫里都没断了汤药。”福芝自从去了宫中之后,有些事情便不得不去关注,见廖战看自己,她便说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所以有些人耐不住了。”廖战看着远处,道:“夏家便被卷了进来。”
“恩。”福芝这些日子想了许多次自己幼时听来的事情,而有些事情是根本禁不住推敲的。
例如皇长孙夫人与娘亲有仇,但到了抢婴儿灭杀的地步,便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而且,灭杀她一个女孩子做什么?耀武扬威么?
所以当初要抢的那人,和要被抢的那人之间必然有了出入,而能让此间有出入的人,也没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