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1 / 1）
在家被孙杨反复榨干的苏陌，深觉有必要进行下一步游玩计划。
苏陌在中国地图上指点江山，“这里我没去过，我竟然没有去过云南！不对啊，我怎么会没有去过云南？”
苏陌拎包奔赴火车站，却在上车之前停住脚步。她转念一想，立即到售票处换了张去往四川的车票。
当年她支教过的那个山区依旧贫穷。都说一个地方要想富先铺路，有了路才有通往外界的联系，可是山区地界最难铺路。
苏陌没想到那时与她一同摔倒的女老师依然在山区支教。那个叫林慧茹的女老师一眼认出了苏陌。
林慧茹诧异不已，“苏老师，你怎么来了？”
苏陌说：“我来看看。”
林慧茹说起近些年来山区的变化，“苏老师你看见了吗？以前的独木桥变成水泥桥了，前些日子，有人过来说要把学校门口的路铺成水泥路，让学生下雨天也能安全回家。”
学生送走一批又一批。有的学生顺利考到大城市里的某所学校，有的学生念了几年书辍学回家种地，有的女生不过十六七岁都嫁人生娃了。
每个人的不同生活，源于不同的选择。
林慧茹说：“我舍不得走啊，现在哪里还有人愿意来山区支教？吃得不好，住得不好。我要是走了，剩下的孩子该怎么办呢？记得那年你病重离校，有个女生过来问我会不会跟你一样离开他们，我当时就下定决心，再也不走了。”
苏陌接触过山区的孩子，知道这群孩子对知识的渴望，也知道他们患得患失的心理，“你是个好老师。”
林慧茹带领苏陌拜访了几个学生，出乎意外的是，那些学生都能记得苏陌。
林慧茹幽幽叹息“苏老师你还记得那个特别聪明的小女孩吗？当时我们几个一块在办公室直夸那女孩聪明懂事，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没想到，她刚读完初中就独自一人进城里打工，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又没见过大世面……”
苏陌可以想象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小女孩走出贫穷落后的山区，到灯红酒绿的大城市工作，会面临怎样的迷惘与诱惑。
继而林慧茹又说：“可惜了一个聪明懂事的小女孩……”
苏陌在学校留了一晚。
入睡前，听到林慧茹说：“五年前，有个男人来这里找过你，他好像是知道你病重住院了，但不知道你在哪住院，所以过来问。”
苏陌以前心里就有这样的疑惑，孙杨是怎么找到她所在的医院并直接找到她所在的病房的。她这才醒悟过来，她告诉过秦月她支教的地方，无处寻觅的孙杨必然是来这里询问了。
林慧茹说：“那时候咱这还在下雨，那个男人找不到路，连把雨伞都没带，也不知道他在山上绕了多久，摸到学校的时候，身上脸上全是泥，都没有人样了。”
夜里，苏陌被蚊子咬得睡不着，只好打开电脑敲字。小说刚写完一个开头，她对这样的开头很不满意，改了五六遍。
山区没网，她没法把修改过后的千字文稿发给编辑大人审阅，便自顾自往下继续敲字。
天亮之后，林慧茹依依不舍地告别苏陌。
第二天中午，苏陌回到城里。
可能是一夜被蚊子咬得没怎么睡着，苏陌显得疲惫不堪，走起路来就像要飘起来了。不得已，她只能找家宾馆休息一会。
在柔软的大床上不知翻滚了多久，她渐渐没了翻滚的力气，呼吸声平静了些许。
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了。
决定做这个手术就由不得你后悔了。
不后悔。
仿佛有一只粗糙的大手扼住苏陌的脖颈，她听见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么，开始吧。
开始？开始做什么？苏陌蓦地挣脱梦魇，喘息着睁开眼睛。
只是一场梦而已，她不在长沙，她在四川。她不在医院，她在宾馆的房间。这不是五年前，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一瞬间被苏陌吸进肺里，她呛得咳出了眼泪。
忽而她胃里泛酸，急急忙忙捂住嘴巴，跑到洗手间，在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许久。
撑起虚弱的身子，她看向镜中女人蜡黄的脸色。
之前是苍白无力，现在是蜡黄如膏。
眼前一黑，苏陌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在地上呻/吟良久，她才渐渐恢复视力。鲜血从两腿之间流出，浸湿长裙。
苏陌被送到医院接受检查。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说：“苏小姐，你怀孕了。”
苏陌瞪大双眼，“我怀孕了？”
“是的，苏小姐，”医生悲悯地望了眼苏陌，“只不过……有先兆流产现象。苏小姐，苏小姐，你在听吗？”
躺在病床上的苏陌，脑袋哄哄鸣响，她从未想过在此时接受一个孩子，“医生你继续说，我在听。”
医生大约以为苏陌是未婚先孕，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腹中婴儿，说话语气不由得硬了两分，“怀孕前期出现像你这样的出血现象是很正常的。不过苏小姐，你显然没有把怀孕放在心上，要知道，女性怀孕后情绪方面、生活作息方面不加以重视，很容易导致流产。”
苏陌点点头，“我知道。”
医生在纸上不知写了些什么，“苏小姐，你以前做过流产是吗？”
苏陌指尖泛白，“是的。”
“是了，你以前做过流产，或许这也是你会出现先兆流产现象的原因之一，正因为如此，苏小姐你更应该注意身体。”
怀孕期间尽量不要服用其他药物。苏陌缓缓闭上眼睛，安胎药被手心捂得温热。
“苏小姐，希望你在怀孕期间注意调节情绪，过多负面情绪对腹中胎儿影响很大，饮食卫生方面也要多加注意，孕妇通常很敏感，饮食卫生的不到位，很容易引发孕妇的反感，从而导致情绪波动。”
“我的负面情绪……是啊，我害怕。”
害怕怀孕，也害怕不怀孕。
她和孙杨在一起将近半年了，孙杨一直没有采取措施，她却始终没有怀孕的征兆，她险些以为自己怀不上。
就在她快要以为自己怀不上的时候，她竟然怀孕了。
那是五年前，长沙，苏陌流产。
作为酒店门面的苏陌脚踩高跟鞋站在门口，有客人进门就露出空姐式标准笑容，微微鞠躬，甜美地说一句，“欢迎光临。”
张姐心疼苏陌，“没客人进门时，你就靠在门口歇歇，除了中午客人多一些，其它时间有的是偷懒时间，你又何必站得这么直？踩在锥子一样的高跟鞋上，看着就累得慌。”
一开始把要求说得极为严格的那个人是张姐，之后教导苏陌的偷懒的人，也是张姐。
苏陌温婉的笑道：“张姐你也真敢叫我偷懒，小心被咱们的大堂经理发现了！”
“怎么着我也是老字辈的人物了，经理不会为难我的。”张姐招呼苏陌，“下班了，过去吃饭去。”
酒店伙食由大厨供应，花样百出。
苏陌换下旗袍，随意穿了件连衣裙，“张姐，今天大厨做了什么？”
张姐挤挤眼睛，“拿手活，酸菜鱼！”
苏陌坐在餐桌前，刚一闻到鱼腥味，就捂住嘴往洗手间跑去。
当晚，苏陌上厕所时发现自己下/体流血了。慌乱代替了平日里所有的沉稳，她一时间不知所措。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身处无依无靠的异乡，怀孕，流血，说出去只会招来异样的眼光。
以前的苏陌可以不在意异样的眼光，用清冷漠然回绝所有流言蜚语，但是现在不行，她处在社会之中，依靠工作赚钱养活自己，流言蜚语会害得她丢掉饭碗。何况，员工宿舍里早就有人看她不顺眼了，觉得她巴结张姐。
和孙杨不过一夜，就在那一夜，一个小生命溜进苏陌的身体里。
孙杨甚至不知道苏陌怀过他的孩子。
最后是张姐帮助了苏陌。张姐带苏陌去检查身体，医生说起腹中婴儿有轻微的流产现象，是自然流产的前兆，建议苏陌不要长时间站立。
苏陌说：“小产？可以自然流产吗？”
医生耐心地解释了小产和流产的不同，又说明了自然流产的原因和症状。
苏陌听得云里雾里，实在想不通小产和流产能牵扯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医学理论。
就在苏陌梳理思绪时，医生说：“苏小姐，如果你的工作很劳累，那么作为医生我建议你不要再继续工作。”
苏陌说：“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医生对这种事情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苏小姐，依照你的身体状况来看，你并不适合做流产手术。”
对于苏陌来说，流产后很难再怀孕，即使怀孕了，也容易再流产，也就是自然流产。
苏陌闭上眼睛，“我没办法要这个孩子。”
张姐忙拉住苏陌，“小陌，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表妹，之前做了流产，后来又怀上了，却自然流产了，她怀了三次自然流产三次，到现在还没能安安稳稳生出个孩子，以前还有个同事，流产之后想要怀孕，结果跟她老公努力了大半年，没能怀上，去医院检查，说是两个人身体都没有问题。”
医生轻咳一声，可能是觉得张姐扯得有点严重，忍不住插嘴，“这些还是和自身状况有关系的，和心理状况也有相应的关系，比如那个同事，很想要怀孕的心理就会使她在性生活时感到紧张，这和苏小姐的情况不同，不过你表妹的流产之后自然流产三次变为了习惯性流产，就是苏小姐可能会面临的。”
张姐听完，忍不住劝苏陌，“小陌，你现在年轻，觉得做个流产没什么，做个流产对别人来说确实没什么，但医生说你不适合做流产手术，你就别做了，省得将来后悔啊！”
苏陌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张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现在连家都回不了，即使回家了，我也不能带个孩子回家。”
苏陌能想象到父亲看见她腹部隆起后的愤怒，那应该比大□□学更让父母感到羞耻。
孙杨呢？苏陌拒绝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