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1 / 1）
登机牌捏在指尖时，苏陌觉得不可思议。真的回去了？
口袋里的手机不耐烦地响起，惊扰了苏陌的犹疑，她伸手掏出手机。
屏幕上那硕大的名字伴随婉转的钢琴曲跳跃不停。
苏陌心里的那一丝犹疑瞬间灰飞烟灭，她的指腹划开屏幕锁。电话刚一接通，秦月的声音就已噼里啪啦传来。
“陌陌，你在哪儿呢？说好的参加这次的同学聚会，你别说话不算话啊，放鸽子这种事情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若是还有第三次，咱们俩的交情也就跟鸽子一样飞了！”
苏陌勾起嘴角，“月月，放心吧，我说话算话。”
那厢秦月静默了一会，质疑道，“陌陌，在我面前，你的信用值早就已经破产了！刚问你现在在哪儿呢？今晚就是同学聚会了，结果你到现在还没出现在咱们大江苏的土地上！”
“我在长沙……”
秦月离奇愤怒，“靠，苏陌陌同学，你还在长沙，你是不打算回来了是吧！咱俩交情飞了，割袍断义必须的！”
苏陌笑出了声，“我在长沙黄花机场。半个小时后的飞机。”
苏陌听到秦月那边传来一阵躁动，少顷，秦月舒了一口气，“半个小时后的确有班飞机，我勉强放心了。”
苏陌咂舌，自己的信用值竟破产到让秦月这货现场查航班的地步。
秦月补充，“还是放不下心啊，但愿你会出现在这班飞机上。苏陌陌同学，我到底要不要去机场守株待兔呢？”
为防止秦月苦守机场一个小时，苏陌忙说：“秦月月同学，为了让你放宽心，我打算给登机牌拍张照发到你的□□上。你要确信，像我这种无产阶级不会花钱买了张机票而不加利用。”
挂断电话的秦月，长吁一口气，拨通另一个号码，“安啦，她应该是回来了。如果这次她又放鸽子，我不会再帮你了，三番五次弃友情不顾的人，不值得。”
苏陌靠在窗口再度看见张扬的人民医院标志牌时，忍不住用方言说，“大哥，我是本地人，认得路，麻烦你就别再带我在附近绕来绕去了。”
听到从后排女人口中吐出的方言，司机大哥面上漏了分尴尬，匆匆忙忙把车停到七里香酒楼附近的马路边，收了钱后扬长而去。
苏陌抬眼，七里香酒楼。七里香，多美好的名字，对于她这样二十七岁的女人来说，七里香是一段青葱年代的回忆。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苏陌走到二楼兰花厅门口。
高三最后一次班会时，头发斑白的班主任徐老师站在讲台上，语气里没了以往的严厉，他平和地说：“你们要好好珍惜临近高考的这段时光，要知道，高考之后注定各奔东西，有人可能去广州打工，有人可能在黑龙江念大学，有人可能在西藏当兵，有人可能留校复读，相聚无期。”
有同学像秦月一样抓不住重点，“为什么是去广州打工，去黑龙江念大学，去西藏当兵呢？”
班主任扶额哀怨，“举例子不懂吗？意思你们就要各奔东西了，语文怎么学的！”
讲台下笑声一片，冲淡了“相聚无期”四字带来的伤感。可谁都无法阻止写在黑板最上端的高考倒计时天数的变化，所谓“相聚无期”并非离毕业生们很远。
在苏陌仍然愣怔时，服务员已推开门，暖气扑面而来，房间内无数道目光唰唰落在她身上。
正在打牌的秦月抬起头，面露惊喜，“陌陌来了。”
苏陌轻轻说：“我来了。”
秦月放下手里的牌，忙走到门口把苏陌拽进房间，她豪迈地说：“刚才还打算设个赌局，就赌你今天会不会出现呢，没想到赌局还没来得及设，你就站到门口了。”
苏陌抵了下秦月的肩膀，“好哇，你们竟然打算聚众赌博，警察叔叔号码是什么来着，举报应该有奖金吧？”
秦月嘟囔，“聚众赌博未遂而已，苏陌陌同学，几年没见你竟钻进钱眼里了，连卖同学换奖金这种不义之财你都想着要。”
只有穷过苦过的人，才会在高价打折机票和低价火车站票这个问题上纠结万分吧。用钻进钱眼里形容苏陌，再合适不过了。
齐刷刷的目光仍在苏陌身上留恋，她干笑两声，“别都看我啊，你们继续打牌，继续打牌。”
“苏陌可比打牌稀罕多了。”桌角传来一个声音。
苏陌循声望去，恰好对上付宏远意味不明的目光。
付宏远站起身，走到苏陌面前，“好久不见。”
多年未见，付宏远越发成熟，越发有男人味。苏陌记得当年付宏远是自己的狂热追求者之一，话语里不由得疏远了他，“好久不见。”
又一个声音出现，“苏陌当年就是咱班一朵花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漂亮。”
苏陌再度循声望去，映入眼眸的是一个精巧的身影，“寒梅，你也很漂亮，听秦月月说你去年结婚了，抱歉，没能参加你的婚礼。”
陆寒梅展颜笑道，“收到你让月月转交的礼物啦，本来还猜你会送什么，没想到是一套工艺玩偶，我很喜欢，我老公也很喜欢哦，一直摆放在客厅里，朋友们见了都说，那种工艺玩偶市场上买不到。”
苏陌坐到陆寒梅身旁，“那是我在景德镇的一个摊铺上发现的，你们喜欢就好。”
秦月握住苏陌的手，目光却落在另一处。
班里共有四十五人，今日同学聚会不过来了三十人，正好坐满两桌。
高中毕业后，每年年后都会自发举办同学聚会，说是每个人都有年假，一年365天，也只有年后空闲时间多。即便如此，离开那间充满欢声笑语的教室后，一个班级的同学再也没能真正聚齐过。
宴席间，又有人说起当时付宏远以及班里其他几个男生追苏陌的事情。
苏陌长得漂亮，值得男生一见钟情，苏陌有气质有个性，值得男生日久生情，据说班里大多男生都对苏陌动过心。
陆寒梅喝了口橙汁，急忙插嘴，“追小陌的男生不只咱们班呢！记不记得隔壁班那个个子特别高的男生，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在咱们班黑板上写‘苏陌同学，我喜欢你’，后来上课时被班主任气呼呼地擦掉了，还花半节课教育我们早恋的危害。”
秦月大笑，“我记得我记得，当时班主任花半节课跟我们说早恋影响学习啥啥的，那节课他原本说要抽我背书来着，结果因为陌陌被隔壁班告白这事给忘记了，逃过一难，多亏了陌陌。”
苏陌垂下眼帘，若不是陆寒梅提起，她都忘记了自己曾被这样不加掩饰的告白过。
从小到大，苏陌被告白的次数可谓是数不胜数，她真正能够记得住的，没有多少，学生时代的很多情书她甚至没有拆开看过。
付宏远开口，“记得我们宿舍的弟兄们都猜过，苏陌会花落谁家，没想到她高中三年不管是谁的告白都没搭理过。”
当时与付宏远同一宿舍的男生刘希应和道：“是啊，我也向苏陌告白过，苏陌，你还记得我吗？”
苏陌点点头，“刘希，我记得你。”
刘希的脸上挂了丝涩然的笑，“其实我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向苏陌告白，说真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过苏陌。”
陆寒梅撇撇嘴，“刘希啊刘希，估计你就是跟风告白！记得你后来跟杨小玉在一起了，哎，小玉呢？小玉没坐在咱们这桌吗？”
刘希不由自主地瞟向坐在旁边一桌的杨小玉，杨小玉转眼已成一位丰满的妇人，“小玉的孩子都满地跑了，高中的感情哪有什么说得准的，咱们班那几对最后不都分了。就说你吧，陆寒梅，你最后嫁人嫁的也不是徐凯啊。”
陆寒梅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立即埋头苦吃，“干嘛提我！”
徐凯摆摆手，“快别提了，寒梅已经结过婚了，我和寒梅现在也算是朋友，说起这个多尴尬。”
秦月挤挤眼，“不容易啊，你和寒梅还是朋友，咱们那几对情侣要么其中之一没来，要么都分两桌坐了吧，你看刘希和小玉，现在面对面都不说话，你们竟然能在分手后做了朋友。”
苏陌忽然听到旁边桌上有人说，“孙杨出去干嘛呢！”
清泠如水的声音传到苏陌耳畔，“去一下洗手间。”
苏陌望向孙杨，不料孙杨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沉默无声的对视，彷如跨过万水千山。她的心头渐渐笼罩一抹酸涩，一时间竟忘记移开视线。
还像以前一样呢！一旦听到孙杨的声音，无论四周有多嘈杂，她都能静下心来，隔绝其他声音。
苏陌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声，她放下筷子，掏出手机，是短信，陌生号码。
短信内容仅有两个字，出来。
秦月探过头来，低声问：“怎么了？陌陌，有什么事吗？”
苏陌放下手机，“秦月月我出去一下。”
秦月仰起头，“嗳，陌陌陌陌你出去干嘛呢！”
苏陌脱口而出，“去一下洗手间。”
话音刚落，四周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苏陌后知后觉，孙杨刚才也是借口去洗手间，鉴于她和孙杨没什么交集，同学们探寻的目光渐渐收了回去，继续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