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 57 章(1 / 1)
第五十七章
何为打仗?两个不友好的国家进行刀与剑的交流,搞得周围百姓都民不聊生,这叫打仗;何为和亲?两个不友好的国家经过慎重的商议想要达到友好的目的而产生的仪式。
按道理说,我是为了和平而来;可是听着禹霏霏这样一说,我除了感觉到脚步不稳之外,顺便明白了,何为炮灰。
我很久没有被雷劈过了,以至于现在一劈,上次我撞伤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疼,比之前粟玥每每喊我“娘娘,大事不好了”还要难受。我听见我的声音都不稳了,“你……你再说一遍?”
禹霏霏坐在床上没有动,双腿并的拢拢的,手搭在红色的绸布上慢慢攥成了一团,看得出来,她也是极震惊的,在这大好的日子里,我第一次听见禹霏霏的哭腔,“是真的,前几日我去见崇今……他亲口告诉我的,我原想着不告诉你……可是……”
话已至此,她不必多说。禹霏霏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也是不想深究的,她虽然是旭禹的人,可经过这几番事下来,我估摸着也算是和她建立了革命友谊,她才说的。想来我这人还是有点人格魅力的,我甚至还笑了笑,转身若无其事的对她道,“哭什么?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仔细妆花了。”
禹霏霏的肩膀微微颤了颤,没有动弹。我凝视着她手上绣好的龙凤帕子,慢慢道,“谢谢你告诉我。”
谢谢你告诉我,我才能看清楚我到底是怎么被人好好的瞒着的。别人瞒我也就罢了,就连我的枕边人——禹衍,也打量着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跌跌撞撞的往门外走,脑中却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要瞒着我?
两国开战,我作为鎏纪的人,为什么不肯告诉我?这种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因为爱我,不想让我受伤害,二是因为……我还有别的用处。第一个注定永远是错觉,在这种事情上,禹衍一向不会瞒我,他瞒我做什么呢?我又不是鎏纪的普通人,出了事情,我也是要扛起责任的,这是皇家儿女必须学会的技能。那么就是第二个,我还有别的用处。
可是我能有什么用处呢?除去太子妃的身份,我就是活生生一个鎏纪的人。那么,莫非是……把我当成了质子?鎏纪和旭禹开战,我人在旭禹,身为公主的时候在鎏纪也是很受宠的,难不成真想把我当成质子来制衡鎏纪?以我哥哥和我父皇对我的疼爱,怎么会放任我不管?要是告诉我了,以我的性格,铁定是不愿意待在旭禹的,反正两国都扯破了脸皮,我也没必要装我的优雅贤德。可是我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连一点风声走漏都没有,可见是打定了主意瞒我。
所以,禹衍联合这么多人瞒着我,不告诉我,其实都是为了我这个质子能够乖乖的待在皇宫受他们摆布?
我一路失魂落魄的坐回席上,我婆婆正在与宫妃聊天,见我回来了,看我脸色不是很好,又想起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免有些不快,“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一个宫妃附和道,“怎么瞧着是受了惊的样子?莫不是病了?”
我们这一桌子的视线便都向我看来,我一时有些局促,急忙收回了神游的心绪,勉强笑了笑,“刚才在后院碰着只野猫,一时没留意,便吓了一跳。”
我婆婆瞥我一眼,语气有点不高兴,“哪里来的野猫,这大好的日子,真是晦气。”说着还若有若无的摆给我脸色看,估摸着是觉得我把晦气带给了这好日子。我本是胡诌的借口,哪里想到她会当真,一时呐呐的坐在位子上,大气也不敢出。丞相夫人见气氛有点不对,连忙打圆场,“皇后娘娘,这可是喜事,说明咱们今儿个这热闹办的大,连路过的猫儿狗儿的都想来沾一口喜气呢。”
不得不说丞相夫人果然会说话,此话一出,宫妃们急忙附和,倒是将场面又打的热络回来了,我婆婆脸色好了一点,转头对着我道,“既是受了惊,便喝点汤压压惊,给太子妃布菜。”
身后有宫女应着“是”,手脚伶俐的走到我的身旁,执起勺子给我盛汤。几位官夫人又聊起了家常,我这个小插曲就算是过去了。我坐在位子上,感觉身后有道灼热的视线盯着我,我没有回头,想必他也是听到了我们刚才的谈话吧?不过我现在是真真不想见到他那张脸,纵然俊逸非凡,却让我忍不住想一巴掌打过去。
好奇心害死人,这话不假,于是接下来的喜宴中,我都是如坐针毡,恨不得即刻飞进我的厢房,大门一关谁也不见,先晾我两天冷静一下再说。
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不是一个粟玥,就能摆平的事情。
坐在席上更让我如坐针毡的是每个人的笑脸,不管是我公公,还是我婆婆,不管是丞相,还是丞相夫人,他们笑的明媚的脸上更让我生出一股浓浓的悲哀。
他们一定早就知道旭禹和鎏纪开战了,而我作为异国的太子妃,估计人人心里都在笑我吧?笑我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毕竟现在的我在旭禹,大抵是彻头彻尾的一个悲剧。到底是谁主张像个傻子一样瞒着我的,我已经不想深究,只是禹衍,只是禹衍……不说也罢。
纵然极其害怕宴席散尽之后我单独和禹衍走在一起的那一刻,我要怎么开口,怎么质问,我都还没想好,但这一刻却还是到来了。
丞相府和东宫只隔了一条街,这么近的距离,但是还是坐了马车。禹衍今日微醺,亲妹妹的大好日子,喝的脸上薄薄一层红晕,整个人更飘渺了些,只是像以往每一次一样,他的眼神亮晶晶的,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好看的眼睛,好像睫毛一睁一合间,还能感到“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
我想,我之前一定是被这双眼睛迷惑了,因而才相信他相信的不得了。
禹衍醉了,却知道之前我们的谈话结束的并不愉快。我没有说话,他也没有,一路相对无言,他闭目沉思,我侧首望着凝重的月色。
踏进东宫的正门,我还是没有理他正欲回我自己的房间,却被他一把拉住,有点无奈道,“怎么了?”
我转头,看着他确实有些醉了的脸庞,想他不是装的,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没什么。”
说着就要甩开他的桎梏,转身就要走,却被他牢牢的拉住不放。我道这人喝醉了比我还不懂看人脸色,他沉默着将我拉近,仔仔细细的盯着我,似乎要将我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看的清楚,末了突然一把抓起我就往厢房里走,到了房间门口“砰”的将门关上。转身,却没了动作,只是看着我。
我心里没由来生出一股子委屈。从开始就是这样,他总是一副“纪良蔚就该听我的”这种样子,好像他骗了我,却还是我的错一样。越想越委屈,我竟然就委委屈屈的哭起来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就全说了,“你说,鎏纪和旭禹是不是打仗了?”
没想到我居然会哭,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一时间倒是吓着他了,他又喝了点酒,此刻更是僵着身子站在门口没有动弹,我看得出来,他完全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本就变凉的心又是凉了半截。他早就知道,他是故意瞒着我的。我顿时忍不住狠狠的唾弃自己,期待什么?人家就是把你卖了,你还得帮人家数钱!纪良蔚你这个蠢货!被蒙在鼓里的蠢货!
我冷笑,眼泪却止也止不住,“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牢牢盯着面前的禹衍,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任何错愕,或者是“我没有”的表情,可惜他听到我这句话,只是微微垂下了头,长睫敛去全身的情绪。他这幅样子,完全就是被我拆穿之后的心虚,我想嘲笑自己的心情,又增加了一些。
“你是不是……”我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想让我做质子?”
禹衍没有动,站在那里,和今天上午坐在喜床上的禹霏霏一样,用沉默就可以将我击的无言以对。
眼眶越来越热,视线越来越模糊,我狼狈的低下头假装四处找东西,却忍不住垂着手,慢慢的走到禹衍跟前,他低着头,我也慢慢抬起头,正对上那道视线,亮的让我心惊的视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
我双手抓住他的袖子,“为什么!”
“……”
他越来越沉默,我不知道是无言以对还是无颜以对,总之我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可笑极了,我心心念念放在心尖上的人,原来连这么大的事,都要瞒着我。我觉得我一片心意都喂了狗吃,更觉得我面前的这个人真是讨厌至极,只想着不要看见他,转身就想推门离开,却又被他牢牢的扣住手腕。
我发现了,手腕是我的命门。
“你去哪儿?”
我看见他就烦,忍不住冷笑,“出不了东宫,我不是还是质子吗?”
说着用广袖狠狠地擦了一把脸上老是留下来的温热的液体,用力甩开他的手,对着他错愕的脸,想说点什么恶毒的话,在脑海里搜寻了半天,却只找到零零碎碎的几个词,顿时气馁的垂下眼,目光正对上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
怎么会呢,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