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1 / 1）
第十五章
一群宫妃又寒暄了一会子，才慢吞吞的起步朝设宴的湖心苑走去。我婆婆走在最前面，我也得体的在一旁跟着。一路上话最多的便是端王生母，一会儿奉承这个，一会儿奉承那个。
我着实觉得她有点可怜，深宫里的女人了，年老色衰，儿子又不得宠，不靠自己去巴结甚至比自己身份低多了的宫妃，又怎么给端王铺路？
湖心苑外我公公早已在等候，看的出来他相当高兴，竟然抛了礼仪亲自站在外面迎接，这等荣幸怕是身为当朝太子的禹衍也没受过。
曦美人一见我公公，白皙粉嫩的脸上飞上两抹红霞，煞是惹人心怜。我婆婆神色还是愉悦的，“给皇上请安。”
我走到跟我公公站在一起的禹衍旁边，压低了声音，“母后不甚高兴。”
禹衍点头，表示理解，“一会儿宴上你多陪陪她。”
我:“……”我不惹她嫌我就应该万幸了好吗？
我还没开口，他便又侧了头，趁着我公公还在关怀曦美人的时候低声道，“前几日李吴回来了，这场宴会本来是给他洗尘的，出了这等喜事自然把他搁一搁，我瞧着他心情不像很好，估摸着一会子定要见见李贤淑，你看着安排。”
我在脑海里使劲搜索着李吴此人，奈何无果，只得也压低了声音，“谁是李吴？”
禹衍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恨铁不成钢道，“李贤淑的兄长。”
我立刻闭了嘴。我前几日才趾高气扬的收拾了李贤淑，今日她哥哥便来了，这……这不是欺负我哥哥不在旭禹的节奏吗？
我急了，“那怎么办？他不是来找我麻烦的吧？我哥哥也不在啊，我肯定打不过他！”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这么没骨气，真的，你见过真正的公主吗？真的就是那种养在深宫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八个时辰都是在自己的宫里，我没有遇到过寻仇的，因为我的父皇母后以及我哥哥，都不会让我处在危险之中。他们从小教育我，生命诚可贵。
果然，禹衍不高兴的瞥我一眼，“你还能有点骨气吗？好歹也是公主。”
危险当前何来节操？我差点都要跪了，“他……他不会真的动手吧？”
“你当这皇宫是什么？本宫的太子妃也是他想打就打的？”顿了顿，他又道，“北疆那边他刚打了胜仗，父皇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他难免傲气了些。”
我“哦”了声，表示理解，恃宠而骄，别说曦美人这种深宫女子，能做出来的未可知不能是李吴。
这时我公公终于安慰完了曦美人，转身朝主座走去，我婆婆跟在一旁，国母风范尽显无疑。曦美人脸上的胭脂有点掉色，脸色微微难看起来。
湖心亭安排的宴会，都是皇子公主坐一边，朝中大臣坐另外一边。我这边刚随了禹衍落座，就悄悄地抬眼去找那个所谓的李吴。倒是很容易就被我找到了，因为常年征战，他皮肤略黑，又有着与李贤淑略微相似的眉眼，所以我很容易便找到了他。
行为豪迈，喝酒都是一口灌，这等武将……我顿时感到了深深地恶意。事实证明我的感觉不是错觉，这厢刚刚酒过三巡，那厢李吴便开了口，甚是豪气的一放酒杯，碰出“叮”一声，嗓音也是相当粗狂，“皇上，臣征战沙场多年，已许久未曾见过庶妹，不知皇上能否赏个恩典赐臣与庶妹一见？”
李贤淑嫁的是天之骄子，又是皇家的准太子爷，虽为妾室，但是出嫁了之后也是不能与兄长随意见面的。我身为东宫的太子妃，□□太子殿下的妾室自是理所应当的，李贤淑上次敢那么咄咄逼人，想必也是听到兄长打了胜仗的消息，一时间恃宠而骄。这样想一下，我貌似也没什么好理亏的，顿时有了不少底气。
我公公坐在高台上，宫女为他布菜，整个人气质迫人，“卿家凯旋而归，此等小事，何足挂齿。太子妃，你看着安排吧。”
见面这种小事，当然是我东宫主母干的事，我笑的得体，“是，父皇。”
李吴的视线移向我这边，上下打量了几眼，眼底划过一丝自负，眼神赤果果就是“这就是太子妃啊，也不怎么样啊”的样子。
有句话，他可能没听过，在东宫里，太子爷好，大家才是真的好。我假装没看见他的眼神，目不斜视的盯着面前的琼浆。幸而他也未曾再说些什么，这顿饭吃的也还算愉快。
我后来无比庆幸我当时觉得宴会太闷因而随意在御花园走了走，否则我哥哥可能就真的娶了那千娇百媚的旭禹公主。
犹记得那日月明星稀，偶尔伴有微风，我悄悄给禹衍说了我要去逛逛，他当时正与某个大臣讨论些诗赋，着实无聊透了。每个国家的宴会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顶无聊。要不是太子妃必须出席，我才不喜欢坐在那里当摆设。因为能用到我的时候真是太少了。
我领着粟玥随意乱逛，突然就听见来自假山后的低声交谈声。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在御花园的假山后讨论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或者做着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此刻的声音告诉我，的确是的。我经历了人事，粟玥没有，我急忙加快了脚步，想要离开这地方。奈何再快，还是有几个字轻飘飘的飘进了我的耳朵。
“你如果不娶我，我一定会嫁给纪涟羽。”
纪涟羽？这不是我哥哥？我又刹住脚步，随手打发了粟玥，提了裙子悄悄靠近了假山。假山旁有一个观景用的石桌，我蹲在那里，刚刚好能挡住我的身子。
那边好像已经解决完了，衣物摩擦声断断续续消失，直到有种死一般的寂静。我腿都要蹲麻了，才听见里面又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
这声音有点耳熟呀，在哪里听过呢？
“……”
“你到底娶不娶我？”
“……”
“你如果不娶我，我就会嫁给纪涟羽。你知道他是谁吧，鎏纪的太子爷，我嫁给他也不差，你说呢？”
嫁给我哥？全旭禹想高调嫁给我哥的人就一个，碰巧，我还认识。我的娘！这……不是禹霏霏的声音？怪不得这么耳熟！！禹霏霏跟谁在里面？这都直接在御花园“坦诚相见”了，还指望着嫁给我哥？
“……不要。”
听清了，是个男声。温润如玉，想必长相也差不到哪里去。他是谁？
“那你娶我。”
“霏霏，不要任性。”
“我不管，你娶我。”
“这么多年我们都等了……”
“就是因为这么多年！！”禹霏霏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情绪貌似有些失控，复又低下来，“这么多年了，你一点儿娶我的意思都没有，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霏霏……”
我侧耳细听，里面突然传出女子轻声的啜泣，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声音，“崇今，我等了好多年了，你不必瞒我，我也知道，你爹你娘不想让你娶我。他们心里定是嫌弃我的名声，可是崇今，你是知道我的啊，我十四岁就跟你在一起，除了你我没有别人。如今你如果不娶我，你要我如何呢？”
犹如平地一道惊雷，我纳纳的蹲在原地。这次信息量有点大，我得消化一下。禹霏霏说，她只跟了那个叫崇今的男人……这不太可能吧？你信吗？反正我不信。还有……那个崇今又是那个疙瘩缝冒出来的？我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这号人？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里面传来男人低哑的回答。
“霏霏……”似乎还欲说什么，禹霏霏却迅速打断他，“崇今，我想嫁给你。”
如果说之前只是一些晴天霹雳，现在就好比五雷轰顶。一个女子，贵为公主，从小拥有至高无上的宠爱，可是她却对着一个男子大言不惭的说，我想嫁给你。我啧啧咂舌，同样贵为公主，瞧瞧人家这气魄，要是换了我，我哥哥肯定会打断我的狗腿！看来家教很重要啊！纪良蔚，你这十八年白活了！
“……”那边持续的沉默让听墙角的我忍不住升起一股明媚的忧伤，傻孩子，人家都这样了，你还不答应她！
“霏霏，我回去就求父亲，我娶你。”
重点！我终于听见了重点！我哥哥终于没有绿帽子戴了！咦……好像有哪里不对……！太不对了！我哥什么时候戴过绿帽子！我暗暗骂自己的愚蠢，一边慢慢起身，一边侧耳细听假山后的动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可惜蹲的太久了，我一起身就眼前一黑，腿一酸又坐在地上了。
我的……新裙子！干净的，温暖的，柔软的……新裙子！都粘上灰了！我一会儿怎么回去！我懊恼的拍拍裙摆，气急败坏的就要起来，一只手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这是一只干净的，修长的，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我顿时有了一种名为忐忑的感觉。我沿着手慢吞吞往上看，就看见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这张脸，我对着它过了小半年。此时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裙子，禹衍在我心中已经不是单纯的土豪了，而是浑身上下都闪着金光的大金豪！
我的眼光太过炽热，禹衍皱了皱眉，“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你啊。”这问题问的忒没水准。
“你看我干什么？起来。”禹衍微微别过头，仿佛不太适应我的视线。我嘟囔了一句小气鬼，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看都不许看，小气鬼！
我满眼怨气的瞪了他一眼，刚一转头，又碰到一只土豪。不对……看样子是两只。
禹霏霏其人，不管什么时候都那么漂亮。而她身边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什么崇今了吧？长得真的不错唉！
见我一直盯着他们看，禹霏霏和崇今反应的很快，急忙向我们行礼，“见过皇兄皇嫂。”
那个叫崇今的男人不急不慢的俯身，“草民魏崇今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我正要说免礼，却没见禹衍有动静。立刻偏首去看他，果然，他正抿着唇，眸光一片耐人寻味，“姓魏？丞相？”
丞相怎么了？我又转头去看魏崇今，他态度依旧不卑不亢，语气十分平静，“家父正是朝堂丞相，殿下好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