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1 / 1）
第十三章
经过刚才这么一闹，大家心照心不宣的继续用膳，只是各人的心思我再也猜不透了。
禹霏霏到底是怎么想的？那日我在御花园见着她竟没看清楚她对哥哥的心思，如今出了这当子事，我又该如何应对？
还有禹衍，他又是怎么想的？若说他对我无意，可他又处处维护我；若说他对我有意，可他又分明没有那个意思。我琢磨着去看禹衍正为我布菜的动作，又看见周围宫人们艳羡的目光，我脑中灵光一闪，是了，我是和亲来的，宫里宫外都看着，他自然不好对我太坏。
这人，表面功夫做得好。我不声不响的吃着饭，心里却逐渐委屈起来。原来他待我，也不过如此屈居表面。
用过早膳，禹衍和禹霏霏陪着我婆婆说了一会子体己话，后宫里的莺莺燕燕就来向皇后请安了。虽说禹衍是太子，但毕竟是男人，不方便进内宫。我婆婆就留下了禹霏霏，吩咐我和禹衍先行回东宫。
凤鸣宫的景色极好，刚踏进凤鸣宫的美人也长的极好。我看着不远处那陌生的面孔，又见她一身贵人装束，猜想着这便是地方上进贡的美人了吧？父皇可正喜欢着。
待美人走近，禹衍不紧不慢的颔首，“见过曦美人。”
宫里面是有规矩的，太子毕竟是太子，普通的嫔妃他是不必行礼行大礼的，面子上过去也就行了，因而我站在他旁边也并未多想。只是未曾料想曦美人这妆容精致的脸上有些不快，“本宫身为太子殿下的庶母，殿下身份尊贵原是不必与本宫行大礼的，只是同为宫妇的太子妃为何不向本宫行大礼？”
我心里一惊，这关我什么事？虽然宫中的确没有明说太子妃不必行大礼，但是禹衍是太子，我是他的正妃，下了我的面子就是下了禹衍的面子，她这是准备给自己在宫中立威？见我们都没有说话，她大概是觉得我们没有理由了，又趾高气扬起来，语气间尽显自己的大度，“幸好今日是遇见了本宫，本宫既是殿下的庶母，又怎么会怪罪太子妃？本宫就当太子妃嫁入旭禹没多久，还不懂旭禹的规矩。望太子妃能够好好学习旭禹皇宫的规矩。”
我啧啧扎舌，好一个浑然天成的挑拨离间。既挑明了我是鎏纪的人粗蛮无理，又暗示她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了。这一番话下来，恐怕周围这些宫妃没得看不起我，连带着禹衍也受了辱。禹衍着实待我不赖，我不能让他失了面子。
况且我从前在宫中没少见父皇的宠妃想要爬到我母后头上去，都被我母后轻而易举的挡回去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身为鎏纪皇后的女儿，我当然也不能给我母后失了面子。我笑的灿烂，“谢曦美人教诲。今日这事着实是蔚儿的不是，蔚儿出嫁从夫，因而应该学着规矩，是蔚儿怠慢了。”我说这话就是要让她知道，我未出嫁前好歹也是公主，向来只有下人向我行礼的份，如今我嫁给太子，曦美人顶多算是我公公的妾，凭什么下了禹衍的面子？做戏做全套，说着，我作势便要行大礼。
那厢曦美人也是个聪明的，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眼疾手快的忙制止了我的动作，小巧的脸上笑的有些勉强，“太子妃这是什么话，本宫都说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免了免了。”
周围那些看戏的宫妃急忙附和着，我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站起来，“蔚儿谢过曦美人。”
曦美人勉强的笑了笑，伸手不自然的抚了抚鬓发，“本宫还要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先行一步。”
一直沉默着的禹衍点头，率先向宫门走去。我跟在他后面，回想到刚才的事，不禁有些自叹我的聪明。不知道禹衍怎么想的，居然喜欢笨的女子，聪明的不好吗？
我想的出神，没察觉禹衍何时已经停下来了，我只知道闷声往前走，没防备撞上他的脊背。还好是肉做的，虽然疼，也不是很严重。
我不高兴了，“你突然停下来做什么？”
禹衍慢慢转过身，那一张绝色的让人流鼻血的脸轻微有些不悦，“你以后见着她走远点。”
我还在揉额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谁，愣是盯着他良久才恍然大悟，“她”是曦美人。我更不高兴了，“为什么？”
禹衍用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眼光看着我，两道劲眉蹙在一起，“总之以后你离她远点。”
我这人才不懂得看人脸色，“你告诉我原因。”
“你！”禹衍恨恨的盯着我，我估计如果现在不是在皇宫，如果周围没有这么多宫人，他肯定忍不住要把我揍一顿。我被他盯得缩了缩脖子，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曦美人不过是我公公的新欢，新鲜劲过去不就嚣张不起来了，禹衍又何必让我让着她？我母后说了，不管是在哪个皇室，宫中妃嫔都是欺软怕硬的，无需让着她们。我一边细细思索着，一边去看禹衍的脸色，心中陡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我似乎在无形中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故事，瞬间面无血色，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你……你不会……”
顿了顿，看着他面色如常，我狠下心压下心中的沉重，放低了声音，“你不会和她有一腿吧？”
禹衍的表情跟被雷劈了一样，瞪圆了一双皓目，登时就给了我一个栗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疼的叫一声，瞬间心情没了那股沉重，不是啊，不是就好。我顿时笑眯眯的，“我就是开个玩笑。”
禹衍余怒未消的看着我，“以后不许胡乱猜忌。”
我嘿嘿一笑，“不会了不会了。”
有人说乐极生悲，我就是在此时，突然想起了昨夜我的彻夜未眠，想起了我昨夜做的噩梦，想起了他昨夜睡在李贤淑的房里。我知道我不能要求他只有我一个女人，他想要干嘛其实我是无权干涉的。可我就是不死心，私心里还是想着他心里有我，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了。
我的脸色慢慢僵下来，头也缓慢低下去，不想让他看到我酸涩的眼，不想让他看到狼狈的我，我转移话题，语气有些不自然，“走吧，回宫。”
良久没有见他出声，我疑惑的抬起头，正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神情中有一丝痛楚。他想到了什么呢，反正肯定不会是我。
“为什么要哭？”
我错愕的看向他，我都已经如此谨慎了，他却还是发现了？我心平气和，“没有。”
“为什么要哭？”他今日这是第二次固执的要求一个答案，我会告诉他真话吗？才不会。我老老实实的回答，样子诚恳的不得了，“我想我母后了。”
我原以为他会生气，或者冷嘲热讽，谁知他只是点点头，语气比我还平常，“走吧，回宫。”
我越来越看不懂禹衍了。我这人活的忒悲哀，不仅抓不住禹衍，还看不懂他。如此，我又怎么能奢求他终有一日会喜欢上我呢？
回到东宫，他去书房用功，我转了身子朝我所住的院子走去。我们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真真做到了相敬如宾。
我前一夜没睡好，午休的时候粟玥为我点上熏香，我睡的异常香甜。不知几个时辰了，外面突然喧闹了起来，我软绵绵的沉梦顿时消散无几。
迷蒙的睁开眼，我唤粟玥，粟玥挑了帘子，见我醒了，有些自责，“吵醒娘娘了？”
我坐起来，脑子有点短路，良久才缓缓道，“外面怎么回事？”
粟玥为我更衣，神色有些不自然，“李贤淑已经等了您许久，您忘了，姨娘侍寝第二日都是要来给您请安的。”
我还真忘了，不过请安就请安吧，吵什么？“那为何这么闹哄哄的？”
“一个小丫鬟给李贤淑倒茶时不小心估量错了温度，烫着李贤淑了，贤淑这会儿正教训着呢。这再不对也是娘娘院子里的人，哪里由得她来教训。”粟玥口气酸溜溜，明显为我抱不平。
我倒是无所谓，这些人一天不给我找麻烦就不安生。我整理了衣服走入正殿，见李贤淑还在教训着，“你好大的胆子，也不怕冲撞了本宫，到时候如何向太子爷交代？”
连“本宫”都出来了，可见李贤淑今日是多么的盛气凌人。粟玥不满的咳嗽了一声，李贤淑的视线转向我，倒是没有半分惊慌之色，规规矩矩的给我行礼，“妾身扣见太子妃娘娘。”
我没有说话，学着上午我婆婆的脚步懒洋洋的略过她，待坐定了才抬起视线，“起来吧。”
“是。”李贤淑站起身来，还未等我发文，便已先发制人，“娘娘这里的奴婢好生无礼，竟敢冲撞与妾身，未免日后冲撞与娘娘，妾身建议娘娘打发了她给人牙子去如何？”
这是要跟我叫板？我面色不变，也没有开口。粟玥倒是个懂我意思的，上前一步巧笑嫣然道，“贤淑莫要生气，待奴婢好好教训这不知规矩的婢子，给贤淑陪个不是。”
说着吩咐人拉下那名还在哭哭啼啼的婢子，李贤淑这才缓和了面色，转头又对我笑道，“妹妹今日来是求娘娘一件事。”
我说呢，怎么今日这么好糊弄，原来是有求于人。我也恰到好处的微笑，“都是自家人，妹妹但说无妨。”
李贤淑挺直了腰杆，面上带了些洋洋得意，“妹妹的兄长如今出战江北凯旋而归，妹妹处在深闺，不知道送哥哥什么礼物为贺礼。”顿了顿，她见我面色如常，才又道，“妹妹听闻姐姐有一颗南海得来的东珠，很是精致，特来向姐姐求了此物，妹妹愿以别的宝贝相换。”
不得不说李贤淑真会挑礼物，那颗东珠不是别的，真是我出嫁之时我母后慎重给予我的嫁妆，不说别的，单凭这天下无双一点，此物便无价可寻。如今她刚获禹衍的宠爱，便沉不住气的趾高气扬起来，我以前当真是看错了人，她怕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我微微一笑，“本宫并非舍不得这颗东珠，只是这宝贝原是本宫母后赐予本宫好生收着的，本宫又岂敢轻易赠人？”
李贤淑也不恼，反而更是笑的灿烂，“娘娘与家人关系甚好呢。”
我终于察觉到一起不对劲，不对，太不对了。她不该这么淡定，倒让我不淡定了。我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好附和着笑了笑，李贤淑也没有说话，反而淡淡的品着茶，仿佛在等候着什么时机。
不一会儿，李贤淑的贴身丫鬟匆匆走进来，对李贤淑点了点头。我心中不妙感顿时更甚。
“娘娘，”李贤淑放下茶杯，“你可觉得这旭禹皇宫对您不好？”
我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只是这话不敢乱说，我面色不满着，“并不是的，太子殿下与皇上对本宫都是极好的。妹妹怎么会这么问？”
李贤淑笑魇如花，并无一丝惊慌之色，“因为，妹妹在殿下的书房伺候时，发现了这个。”
说着，她身后的丫鬟从袖中递上一张纸给了粟玥，粟玥盛上来给我，我只略略扫一眼，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那是我的笔迹，是我不久之前曾经想要交给我哥哥却最终没有交出去的那封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