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1 / 1)
第四章
我是在大厅见的陈容丽,几日不见,她的脸色越发红润起来,衬的整个人更有弱柳扶风之态。如果是平时,我一定好好对待这朵娇花,可是现在我没心情。
“宫里不是每位妾室侍寝后都有发避子汤吗?”这就是旭禹皇宫对正室的好处,所有王亲贵族可以纳妾,但是在正室生出嫡子之前,所有偏房的避子汤一率不许断。
陈容丽哭的梨花带雨的,“太子殿下是一日前进的臣妾的房,当日里殿下喝醉了,敬事房的人只当殿下在藏书房,实际上是在臣妾屋里歇着的。”
我一口气提不上来,好啊,这个禹衍还真没骗我,一日前不正是我哥哥进宫的日子吗,难怪他说他没在藏书阁,我还道他骗我,原来是真的。
我的视线转向陈容丽不明显的肚子,又生了一股子闷气,没心思管哭哭啼啼的她,朝她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待本宫问清了太子爷,自会给你答复。”
闻言,陈容丽眼睛一亮,立马敛了姿态,“臣妾告退。”
我脑袋里都快成一滩浆糊了,这孩子已经怀了,怎么说也不能不要,可是我才是正室啊,她先生子算个怎么回事。我越想越来气,都怪这个死禹衍,没事惹这么多桃花来,这下好了,我成了太子府最先衰败的那朵花。
但是我这个人吧,不适应去想这么伤脑筋的问题,而如果我刻意去想了,那结果就只有……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得香,禹衍回来的时候我还没睡醒,被他的动作吵醒,我迷茫的睁着眼看他,一时忘了白天的事,“你回来了。”
“嗯。”他应着,脱下外袍执起桌上的玉箸夹菜。
这人什么时候都这么好看,但是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这回我是彻底清醒了,陈容丽的脸不停的在脑中盘旋,登头给我一盆冷水浇下,我心里那点儿女情长瞬间就没了。我语气冷冰冰的,“你要当爹了。”
禹衍吃饭的动作一顿,接着转过头看我,墨眸中溢满了惊喜,似是不可置信,“真的?”
我更加冷笑,“真的。不过孩子娘不是我。”
禹衍放下筷子,起身朝我走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晚的原因,我现在看着禹衍阴着脸朝我走来就忍不住要求饶,让我忍不住感叹奴性啊奴性。
他在我面前站定,“你什么意思?”
我被他高大的身躯挡在身下,感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顿时就委屈了,“是西边陈容丽的,她说哥哥到京前一天晚上你没回我房就是在她那儿。”
闻言,禹衍没有说话,我抬头看他,他正低头望着我出神,嘴角勾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额上几缕碎发垂下,平添一丝慵懒。这时候他还笑的出来,心态真好!
“宣陈容丽觐见。”他一挥手,对着身边的宫人道。宫人小跑着去了,禹衍拉起我的手,“你就为这事生气?”
我被说中心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我哪里生气了?”额头却不小心撞上他的下巴,我痛呼一声。
禹衍一把将我拉到他怀中,宽厚的大掌轻轻揉着我的额,语气却是恨铁不成钢的,“纪良蔚,你一天不能小心一点吗?”
我理亏,在他怀里撇撇嘴,没有同他计较。
陈容丽来的时候换了一件新衣,嫩粉色的纱衫让她姿色更为艳丽。我盯着她光滑尖尖的下巴,下意识去摸我圆圆的脸,这同为女子,她下巴怎么那么尖,我怎么就跟个团子一样圆。
“ 妾身陈容丽扣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她盈盈福了福身,双目秋水一样望向了禹衍。
我还没来得及不高兴呢,就见陈容丽突然白了脸色,惊恐的盯着禹衍,嘴唇都白了,扑通一声跪下,“请太子殿下恕罪!”
我懵了,这唱的是哪出啊,我怎么看不明白呢。我连忙道,“有什么事起来回话吧,别动了胎气。”
“跪着。”禹衍口气变得冷淡起来,修长有力的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才慢斯条理道,“跟太子妃也说说,你犯了什么错。”
陈容丽将目光转向我,眼睛里已经溢满泪水,声音都颤抖了,“贱/妾被歹人所害,身怀孽/种,只求一死。”
我愣了,原谅我,我实在是没有那么高的智商。我转头疑惑的去看禹衍,他薄唇紧抿,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样子。我又去看地上的陈容丽,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好像家里死了人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粟玥从旁边站到我身边,悄声对我说了几句话,我脸色顿时也白了。
因为此时此刻,跪在我面前的陈容丽,给旭禹太子戴了绿帽子。
我整个人都懵了。这……我见过戴绿帽子的,没见过给自己夫君戴了绿帽子还要捧着肚子说肚子里的孩子是夫君的。
可是禹衍为什么不生气呢?正常情况下他不是应该咆哮一下吗?难道是因为常年良好的礼仪?这心态也太好了吧!
粟玥说,那天晚上陈容丽摸黑进了太子殿下的藏书阁,因为她几日前才进的东宫,并没有见过太子殿下,而藏书阁此地又只有太子殿下才能去,所以她热情奔放的一掀肚兜,英勇献身给了所谓的“太子殿下”,因为没有人知道,所以没人逼她喝避子汤。她原本以为春风一度之后禹衍会给她一个好脸色什么的,但是这边却完全没有了消息。她捧着肚子来找我,要我给她做主,谁知见着禹衍后才发现与她共度良宵的根本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却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因为……不应该啊,那晚禹衍不在藏书阁,到底去了哪儿?
但我还没想明白,就见她飞快的起身一头撞上大厅的柱子,我就听见嘭一声,人就倒在了地上。我顿时瞠目结舌,禹衍显然也没想到她会寻死,目光里尽是惊讶。
“ 来人!宣太医!!”我疾步奔下阶梯,忙扶起地上奄奄一息的陈容丽,她没了知觉,呼吸微弱。
这孩子委实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一言不和竟然寻死,不就是给太子殿下戴了绿帽子吗,多大点事嘛,态度好点不就没事了。
不过我好像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大概是我鎏纪民风淳朴,一向崇尚生命诚可贵,所以今天陈容丽快要死了我马上就吓坏了,让宣太医,可是我忘了,这是在旭禹,当我送走为陈容丽诊治完毕的太医之后,禹衍沉着脸将我扯进内室。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事情她就这么死了是一个痛快。”
我被禹衍这袭话吓懵了,他,他怎么会这么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人的生命是很可贵的啊,不管任何事不都是很重要的吗?”
他冷笑,脸上全是我看不懂的表情,“纪良蔚,说你天真你还真是没让我失望。你有没有想过,她要是救活了,这件事情传出去,先不说父皇会不会饶过她,太子府的脸面何存?”
“那难道视生命为草芥吗?”
“你这样只会害了她!”禹衍突然转了脸,似乎想要过来拥抱我,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沉的比刚才更甚,我以为他又要把我就地正法了,但他却是垂了眸,“纪良蔚,你啊你……”
这话我听许多人说过,粟玥,我哥哥,嫂子,我父皇,母后,我公公……以及禹衍。可是没有一个人说这话能让我这么难过,除了禹衍,真的,我听他说这话,就特别难受。
禹衍甩袖而去,我没有去追他。我觉得我是对的,任何时候,难道生命不是万事的本钱吗?
不过事实证明,我对的时候是很少的。因为很快的,我公公的圣旨就下来了,抄了陈容丽的家,对外只说他家有不轨之心,喂了陈容丽一碗红花之后赐毒酒一杯。事情草草了了,效率快的让我扎舌,要不是陈容丽的西苑还空着,我几乎都要怀疑有没有过陈容丽这个人。
不过有一件事,让我可能很长时间都忘不了陈容丽,因为她从我府中被带走时含着恨意,好像要杀了我一样,“都是你!纪良蔚!你不得好死!”
我觉得委屈,我什么也没干呀,我救她还有错吗?可是她临走时的目光实在太过凄厉,我开始做噩梦,每每半夜惊醒,背脊湿了一身冷汗。
禹衍自从上次我躲过了他的拥抱之后我们就开始冷战,算上今晚,他已经第四晚不回房休息了。不过有一点令我欣慰,那就是他也没进过李贤淑的房。府里只有三个女人,除了我,还有一个陈容丽,一个李贤淑,李贤淑是在我嫁进来之后太后娘娘硬塞给禹衍的,似是怕我专宠于东宫。
按道理说,我完全可以不低头,谁怕谁啊,我也是公主呢!可是在今晚,噩梦惊醒之后,我却熬不住了。我受不了他对我的冷处理,我想他,我不能和他一直这么下去,我快要难受死了。
披上外袍,我领了粟玥去到藏书阁。禹衍的贴身侍卫铭棋正在门口打瞌睡,粟玥上前去,玉手一点他额头,他自迷茫中醒来,见是我,一个激灵给我行礼,“参见太子妃娘娘。”
我看着藏书阁里若隐若现的烛光,上前一步低声问他,“太子殿下呢?”
铭棋哭丧着脸,“殿下这几日每每用功到快天亮,还不许我们睡觉。”
我思索了下,估摸着我今晚准备和禹衍干的事这么多人在也不合适,于是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本宫。”
铭棋还在犹豫,就被粟玥一把推下了台阶,“你怎么这么不长眼色!这里有娘娘呢,你瞎操什么心!”
眼看着他们俩走远了,我轻吁一口气,推门进了藏书阁。
禹衍此刻就在书桌前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什么书在看,他的眉毛蹙起,似是非常疲惫了。我的眼眶不争气的红了。
这人不管什么时候都那么好看,每次我们吵架,低头的总是我,虽然也总是我的错,但这人忒不懂风情,每次都等着我给他认错。
我在那里站了许久,禹衍才抬头看我,像是才发现我一样,“你怎么来了?”
我想起每晚做的噩梦,又想起以前总是禹衍在我身旁拥着我的安心,此刻我居然非常怀念他的拥抱,那是一个让我熟悉安心的地方。
我使出必杀技,娇滴滴的掉出两滴眼泪,“禹衍……”
禹衍的眉毛跳了跳,薄唇轻动,“这招没用。”
完了,我只会这一招啊!他怎么不吃这一套了,这要怎么办!不过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也得上。我又往前进了一步,挤了两滴眼泪,“禹衍……我这几天……老做噩梦……”
禹衍的眉毛又是一跳,没有说话,似是在思考我话中的真实性。他看向我,墨眸中眼神深邃,似是有无奈的情愫一闪而过,再开口时语气好了很多,“过来。”
我一听,有戏!颠颠的跑过去,坐在他腿上,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禹衍的手搂在我的腰上,突然狠狠的掐了一把我腰上的软肉,我没防到他这一招,顿时痛的眼泪都出来了,“你干嘛!”
“不怕我了?”他低下头,我看见他的下巴有一些胡渣,看来是有日子没清理了。
“不怕了!”我急忙表明立场,又讨好的仰脸冲他笑,“你别在藏书阁睡了呗,不然父皇又要说我。”
禹衍没理我,却是微微一笑。这一笑不得了,我只被他的美□□的头昏脑涨的,就听见他说,“长记性了没?”
“长了!”
“以后听不听我的话?”
“听!”我认错态度好的很,没办法,为了重新让禹衍接受我,还得花点功夫。我又冲他怀里蹭了蹭,“我这几晚老做噩梦,总是梦见陈容丽,好吓人。”
禹衍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在我背上一下一下的抚慰着,动作温柔的让我的心暖暖的。然而他出口语气却还是冷冰冰的,“以后还管不管闲事了?让人家怪你好吗?”
我头摇的波浪鼓似的,“不管了,怎么我都不管了。”
于是这一晚,我如愿以偿让禹衍重新睡回了我的厢房,咳咳,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鸳鸯帐里翻什么浪,春宵一刻值几金来着!
次日清晨我醒的晚,禹衍已经在宫人的服侍下穿好了早朝的官服,正执着玉箸优雅的进早餐,我一看他这动作七分俊朗三分贵气,本来就迷蒙的脑子更加迷蒙了,只大约觉得好像起晚了,“晚了?”
“略微。”禹衍没有停下动作,我觉得我着实累着了,居然不想起来,但还是强撑着起床了,昏昏欲睡的任由粟玥等人为我梳洗。
虽然我瞌睡,但是脑子里却不断飘来一个念头,那天晚上禹衍到底去了哪里?我太好奇了。
太子妃一天生的就是管家婆的命。伺候完了太子还得伺候太子的女人,生怕一个不小心落个妒妇的名声。
“说起来这陈容丽进府时间虽不长,可也不可能连你都没见过吧?”穿戴完毕,我坐在禹衍身旁,状似无意的问。
禹衍的动作一顿,接着不着痕迹的给我盛了一小碗蔬菜粥,“再不吃就要迟了。”
有猫腻!说实话,禹衍转移话题的时候不多,因为他自认为为人坦荡荡,注意,是自认为,我可不这么认为,所以他一向没什么好瞒我的。如今他这样,分明就是有事瞒我。我早就说过了,我这个人不懂得看人眼色,“我哥哥来之前那晚你到底去了哪?”
禹衍放下碗,眸中似有万千光华流转,却闪烁了那么一下,“母后昨日问了你,要你今天去请安。”
我应着,心里没好气,就知道这人肯定不会说,他精的跟什么似的,要是有什么事情存心瞒着我,肯定不会让我知道。不说也可以,回头我问铭棋去,那孩子实诚,指定告诉我,哼哼,你有政策我有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