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四十二章（1 / 1）
设计这个行业，不做细分，工作起来皆是昼夜不分，也没有加班费一说。为着赶回去给钟冉冉做晚饭，关臾惯来是将未尽的工作带回家做。眼下新接的案子急着出图，她又有个小坚持，习惯手绘后再用电脑做一遍图。既然冉冉不在，她便想着留下来赶赶进度。
宵宵说有事，关臾放了她先走。等得人少了，关臾才带上钱想下楼去吃面。在电梯门口遇到景何，两人闲聊上两句相携同行。
楼里静下来，电梯里没有其他人。关臾瞥一眼楼层数，听到景何问：“周六在医院看到你，也没赶上和你打招呼。你朋友还好吗？”
关臾想他说的该是聂以带老太太去体检的时候，解释道：“不是我朋友病了，他是陪家里人去体检。”
景何闻言面上泛起疑惑，道：“我上次犯胃病在医院遇到一个人伤得很严重，像是你那个朋友，钟……抱歉我忘了她名字，在电影院你介绍我们认识的。”
“你大概看错了，冉冉在出差……”关臾说着渐渐没了声，她心头合计，冉冉离开已是半月有余，什么采访也用不了这许久。她越想心头越慌，越觉得钟冉冉有事瞒她。
电梯停在一楼，关臾困在思绪里无所适从，半晌没有反应。景何出到走道回头见她垂着头依旧立在原地，开口叫她。人闻声抬头看来，面色黯淡，眼眶泛红。见此，景何开口安慰道：“你别急，可能真是我认错了。”
关臾跨出电梯，对景何说道：“你电话能不能借我用用，我的留在工作间了。”
景何见她如此焦躁不安，未作迟疑，径直掏出手机递给她。
十一位数铭记在心，指尖敲打一气呵成。关臾右手握住电话，左手拇指无意识地一下下抠挖食指，身体紧绷，熬了许久才听到人声传来。
“你好。”
关臾闻言欲答，开口却没能吐出声来，刹那空白才小心唤道：“冉冉。”
“唉？”钟冉冉疑惑道：“你怎么换号码了？”
“没。我电话忘在办公间了，这是借的同事的电话。”
钟冉冉嬉笑道：“有这么想我吗？拿个手机的功夫也不能等。”
关臾应下她的话，道：“是很想你，你工作还没完？”
“工作啊……”钟冉冉似有犹疑，“工作倒是结束了，不过难得出来一趟，签证也还有一段时间，大家决定玩几天再回去。”
“近两天不是要发刊，你不在可以吗？”
“没事，需要的材料都已经传回国内，视频会议也一直在盯进程……”
“冉冉。”关臾少有地打断他人说话，“你别吓我，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同事说他在医院看到你，身上还有伤。”
钟冉冉没了声，好一段时间后关臾才听到一声轻叹：“我在卄大附属医院。你来，我让人到门口接你。”
医院大楼就在那儿，隔着一面车玻璃关臾看得清楚，车却堵在这个十字路口挪不动。她等得煎熬，直接给车费下车，走过去或许更快。
楼看着就在那，却也有一段距离。关臾沿着人行道跑了两百余米踏上天桥走到对面，抬脚又跑过近五百米才来到医院东门。电话里两人也没说清是哪道门，电话亭已经消失好些年，关臾无措地立在门下又开始抠挖食指。
“关臾？”
听闻有人含疑叫她，关臾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公交站牌下一个男人正缓缓走来，来人着一身深色，看来很是沉稳严谨。关臾看着他峻直的鼻梁线觉得眼熟，一时又想不起。
“我是莫如深，冉冉的朋友。”来人道。
听他介绍关臾灵光乍现，想起他是宵宵凑名字首字母没合起来那个人。再看他，果然同杂志封面那人长得十分相似。
“你好。”关臾点头致意，莫如深应下领着她往里走。
关臾初次见人有些拘束，莫如深也不惯与外人闲聊，是以氛围有些凝重。走出好一段距离，关臾担心钟冉冉，踟蹰间先开了口。
“冉冉她还好吗？”说话间，关臾见有病人自己推着轮椅迎面而来，向莫如深让了半步。见此，莫如深落脚放缓落后她半步距离回道：“你别急，伤口愈合情况好，她没多大事。”
“伤在哪里？”
“头上有道小口，左臂骨折。”莫如深捡着藏不住的伤回道。
轮椅从身侧滑过，关臾退开，莫如深步长稍展走回她身侧。
关臾想钟冉冉既然瞒着她肯定也不会告诉家里人，这位莫先生竟然知情，二人关系该是很亲近。又想起前一段时间她感觉到钟冉冉在与人交往，两相联系，她瞬时了然。
“走这边。”
关臾想得入神，过了岔道也不自知，听得莫如深提醒，这才回过神来。
沿着这条小道走了不多久，关臾感觉四周与前面大有不同，细细想来才觉察到——周围安静得出奇。迈上几级石梯，只见绿树扶疏，草掩小道。怎奈关臾心不得静，无意欣赏。终于，又走了四五分钟后一幢砖木结构的建筑映入眼帘。
关臾认得，这楼是仿的临川市殖民时期的建筑风格，券廊式。突来的异域味道，她才想起来要奇怪：医院怎么会有如此地方？
关臾到底心有牵挂，疑惑冒起的刹那已被她搁置一旁。随莫如深进到楼里，上楼，穿过走道，这一路总算来到尽头。眼前门缓缓摆开，关臾便看到钟冉冉身裹一张酒红色的薄毯，背抵玄关处的矮柜偏头看来。
前面分开时，她还好兴致地问新换的口红好不好看，不想再见竟会如此。
“你别招我？”
关臾闻言抿唇将喉头涩意生生咽下，眨眼清明视线后抬脚来到钟冉冉身前，嘴唇翕合数秒才问出话来：“头发怎么没了？”
钟冉冉抬手指向头上的纱布，回道：“包扎的时候医生把这一片头发给剪了，丑得没眼看，索性就全推了。如何？”
没了头发，显得人唇红齿白眼大鼻挺，关臾点头道：“好看的。”
两人进到客厅，并排坐进那个三座的长沙发里。关臾见她气色尚好，身上围着薄毯看不到伤，似乎没有预想那么糟糕。还是提着一口气放不下，关臾问道：“听说伤了手？”
钟冉冉这个时候特别坦诚，抬手拉下薄毯将曲挂在胸前的伤臂露给她看，嘴上道：“得亏小时候被逼着改了左撇子，否则现在可不得与废人无异。”
未及关臾接话，莫如深送来两杯橙汁摆到两人身前，对着钟冉冉叮嘱：“我到里间看看文件，有事叫我。”
“赶紧的。”钟冉冉面带嫌弃地挥手赶人，莫如深笑意依旧，偏头对关臾招呼了一声才起身离开。
看人进到里间，钟冉冉面色一换，回头问关臾：“你那个同事是什么时候看到我的？”
“是景何，在电影院见过。”关臾回道：“他说是胃痛来医院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像你，我着急，也没细问。”
钟冉冉只是奇怪，她外出多在在这幢楼附近转悠，没可能遇上外人，再想该是复诊的时候。无足轻重的事，她无暇多想，换了个话头对关臾说道：“我还在烦杂志出来你看不到那篇专访该怎么办。”
关臾闻言面上染上郁色，问她：“瞒我做什么呢？”
见人不开心，钟冉冉握住她的手探到她眼下讨好道：“怕吓着你。”
关臾一声轻叹，抬起另一只手覆上她头上的伤，不知该说些什么，学人遇事假想一个更糟的境况自我安慰，暗道：还好只是受伤。即便如此，也还是心疼。倏尔想起忘了问是怎么受的伤。
“伤怎么来的？”
关臾问完，钟冉冉自然想到唐见易，神情一顿，旋即又堆起个讨好的笑，道：我和你说了你可不能生我气。”看关臾点头应下，她才接着说道：“那天晚上我在一个宴会上喝多了酒又有些累……开车往回走的时候不下心撞到路旁的护栏，就成了这样。”
钟冉冉说话间一秒不露地观察关臾神情，说完见她眉尖拢起一脸严肃，忙接着说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反省，酒后疲劳驾驶是我不对，我保证绝不再犯。我错了。”
关臾看她面上一副悔不当初地样，摇头失笑，原想念叨她的话也就算了。感冒都吵着只吃胶囊喝糖浆的人，如今狠狠痛了一把应该会真的记住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