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1 / 1）
临川市一遭后钟冉冉便对莫如深避而不见，渐渐的那晚暧昧氛围下受鼓动的心跳自己就静下了。莫如深在用她内心深处的渴望蛊惑她，冷静下来的钟冉冉不得不有所提防。好在他也没对她表现出多大的热情，没再来纠缠。钟冉冉以为他是懂规矩的人，眼下看来她这结论未免下得太早了。
“主编，这要怎么回复？”助理垂首站在钟冉冉办公桌前，一句话拉回她的注意。钟冉冉略做迟疑后回道：“就说采访时间我们配合莫总，你再和他们细谈。记得通知编辑部和市场部早做准备。”
“知道了。”
钟冉冉等得助理推门出去才抚额倒向椅背，这都过去几个月了真难为莫如深还记得专访这件事。社里开始对他一求二求的，他那秘书直推忙，如今倒上赶着来问，也不嫌跌正科的份。
圣经《新约·马太福音》有言：凡有的，还要加倍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这句话钟冉冉深有体会，生活总在它应付不暇时，变着法儿往她身上压稻草，逼迫她走向更深的绝境。
可又能如何呢？薄暮之下，钟冉冉抬头看一眼“客似云来”厚重的招牌脚步未停，径直走了进去。
她倒是好奇，钟怀民到了如今这样的地位还有什么人的应酬他推拒不得，能让他拉下脸给她打电话，非得要她代为出席。
随着招待小姐推开包厢的门，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三男二女绕一两米圆桌坐开，桌上荤素不拘摆得满当，早已吃开喝开。这些人的年岁哪里会是和钟怀民相交的人，钟冉冉面上一个哂笑转瞬即逝。
坐上五人听得开门声齐刷刷偏过头来，一个圆脸的男人调笑道：“哟，钟小姐你可算是来了。”
人是环境的产物。好似应激反应，钟冉冉闻言面上堆笑，压着步子到了桌前。“劳各位久等，冉冉这儿赔礼了。”钟冉冉说着对众人微微一个欠身。
“自来酒桌上的规矩晚来者自罚三杯，钟小姐这是糊弄我们。”圆脸男人说着已满上一杯白酒推到钟冉冉身前，“我们也不欺负人，钟小姐罚一杯即可。”
钟冉冉对着那杯酒心头反感，脸上却笑得愈盛，故意软下声音回道：“这还不欺负人，如此一杯下去，我怕是还没上桌就得抬出去。”
“钟小姐自谦了，你是久在交际场的人，这才哪到哪。”
钟冉冉看向附和的男人，寡眉小眼，好一副流子无赖的长相。再看挂在他身上那个女人，白面红唇，一字贴身裙，胸前半遮半掩。看她面熟，想起来是某个三线小明星。不用看，另一个女人定也是那个圈子里的某个小人物。钟冉冉心里一个冷笑，这是给她难堪呢。
“郭总、钱总，分明是你我早来而非钟小姐迟到，如此罚人未免有失公允。”钟冉冉正咬牙压下甩手走人的欲望，耳里听得人如是说，抬头就撞上正首那人的视线，可不就是钟怀民的醉翁之意。
“到底是朱少怜香惜玉，会心疼人。”圆脸男人奉承道。“来，钟小姐坐到朱少旁边，好好谢谢朱少。”
钟冉冉收回视线，顺从地坐到朱少身侧的空座，摆在膝上的双手暗里抠紧手心。
“听说钟小姐手里管着一家杂志社，有一本商务杂志做得很好。”先前那位小眼睛的钱总一手揽着身旁人，一手扶着酒杯。他这副有钱人的酒色相钟冉冉看得恶心，却不得不回应。“哪里，小孩子的玩意儿，哪及得上各位。”
“钟小姐又自谦了不是。”郭总接过话头说道：“朱少在卄城商界可是声名赫赫的人物，钟小姐今天有幸得见大可说动朱少合作一番，不可坐失良机啊！”
其余两人钟冉冉不知道，这个朱少她可认识。这人年近四十，叫一声朱少实在欠妥，但确实是个二世祖。具体做什么营生钟冉冉没留心，总之混得不如何。架不住人命好，有个在食药监局独揽大权的爹。不过，她不是顾家人，没有制药产业要顾及。还有什么理由求他合作？
“郭总别埋汰人了，和我合作不是拆钟小姐的招牌吗？”
钟冉冉听得身旁人的客套话，嘴上说道：“朱少说笑了，倒是我这儿台面小怕是会辱没了朱少。”
钱总见状俯头勾起怀里那个小明星的下颌，调笑道：“他们这两人话真有意思，你担心我我顾及你，推来推去的不像谈合作倒像谈情。你说是不是？”小明星似乎是怕得罪人，故作娇嗔的推他一把，没回话。
“钟小姐别听他胡言，来吃菜。”朱少打圆场，钟冉冉虽是不愿也还是捡起了筷子，也不知她为何忍气吞声至此。
中国人的应酬哪里离得了酒。钱郭两人原就不是善茬，再看朱少态度不明，明里暗里，软的硬的灌了钟冉冉好几杯白酒。她虽是有些酒量也架不住如此空腹急饮，不过一小时，便觉脸上燥热，太阳穴突突地跳。
身体状况实在糟糕，钟冉冉心里升起防备。“各位先吃着，我这失陪片刻。”
“钟小姐自便。”钱总回道：“只是别找不到回来的路。”
“何至于此，钱总惯会取笑人。”
钟冉冉出得包间门长呼一口浊气，沿墙绕过走道转角看到尽头一面落地窗，窗前摆着两盆绿植，绿意幽幽看得人舒心，抬脚靠了上去。
窗外天已黑沉，钟冉冉想到关臾，竟然忘了给她去电话告知情形，也不知她有没有苦等自己回去吃晚饭。幸好手机带在身上，容不得迟疑，钟冉冉播去电话。
“冉冉。”
那端声音甫一传来，钟冉冉便卸下眉头，仰靠向墙壁，合上双眼。
“冉冉，你怎么不说话？”
听她急了，钟冉冉回道：“没事，忘了和你说今晚不回去，怕你等。”
“我知道了。”
“嗯。”钟冉冉找不到其它话说，一时又不想挂断，抵着墙养神。关臾也没说话，两人隔着电话线呼吸相融。许久之后，钟冉冉觉得自己都要睡着了，她在恍惚之际想起关臾那样节俭的性子，这样通着电话不说话怕是心疼得不成。笑道：“我有事先挂了。睡前记得锁好门窗。”
“记着呢，你去吧。”
耳边又恢复安静，钟冉冉却不愿动，合眼倚墙，似是忘了身在何处。这样也好，一刻忘记俗物恼人便得一刻安宁，如能一世糊弄便是一世好活。谁也别怪她自欺，谁也无权怪她自欺。
“钟冉冉，还真是你啊？”
女声尖刻，听得出语调里的鄙弃意味。钟冉冉包间里还有一群人要应付，哪有闲心情陪旁人周旋。也不看说话的人，径直起身离开。不想错身时给人抓住了手臂，被迫停下脚步。
“钟冉冉你有没有礼数啊？我这和里说话呢。”
钟冉冉缓缓抬眼看去，女生过耳短发，圆脸杏眼，可不就是顾二爷家那位难缠的主。钟冉冉手里几番用劲也还是摆脱不开，心头生厌，沉下脸说道：“顾小姐，我劝你别招我，我这样的人可不怕你身后那几位。”说完见对方面上僵硬，钟冉冉再用劲一时便得了自由，也不再看她，甩下人离去。
等得顾思敏找回气焰欲反驳回去，钟冉冉已然走远。心头气不过，对着远去的背影喊道：“钟冉冉你横什么呀？不过是一个无家无母的孤儿，若不是我们顾家可怜你，你能有今日”那道背影却是半分迟疑也没有，绕过转角消失了。
顾思敏瞪着空荡荡的过道口几番咬牙，终是一跺脚回了包间。桌前人被她摔门的声音一惊，回过头来看她。
顾隽和视线一路紧随，见她气鼓鼓地坐回桌前，沉着脸也不说话。询问她道：“我说出去几分钟谁又招你了？”
“除了四爷爷家那个宝贝还有谁？”
顾隽和闻言却是笑出了声，顾思敏一个白眼扔来才让他收住笑意。见人气得不轻，开口安慰道：“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从小到大你从她那儿讨到过一点好没？还敢去招她，你是要做勇士还是烈士？”
顾思敏听这话更是不痛快，缠住他追问：“谁招她了？我就和她打一招呼，她就给我摆脸色放狠话。这是谁招谁啊？”
“得。”顾隽和扬起双手打住话题，“你们的事我不掺和。”
顾思敏回他一记白眼，收起脸上怒气挂起委屈转身向桌前另一个人叫屈：“莫大哥你说，对别人的好心恶意相向，那个人是不是很恶劣？”
莫如深目光摆在桌上一碗乳鸽汤，闻言抬眼缓缓回道：“确实有些失礼数。”
“别。”顾隽和开口劝阻道：“你可别再助长她这股歪风邪气了。”没等莫如深回话，顾思敏直接驳斥道：“你什么意思？莫大哥这是明事理，可不像你是非不分。”
“成，你和你的莫大哥好好论理，我这边凉快。”
莫如深稳坐一侧，旁观他们兄妹闹腾。待得静下来，向顾思敏问道：“你说的顾四爷家的宝贝是钟家那位？”
顾思敏闻言面上不屑，回道：“可不就是。一身的酒味，也不知和什么人混在一起。”
“是吗？”莫如深轻声回到，眼帘微垂又看向那碗乳鸽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