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1 / 1）
摔门出去，徐景丞一路飙车直奔酒吧，喝得烂醉在包房的沙发里凑合了一夜。第二天中午醒来，想了想之后还是开车回到了家，虽然叶佳楠的态度着实令人生气，但是潜意识里他还是希望两人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毕竟，他还是很喜欢她的。
门被拉开的一瞬，他甚至有些紧张，说不清，只是单纯对要见到她这件事感到有些血液逆流的感觉。他轻轻悄悄地走进，偌大的的客厅寂静无声。徐景丞走到沙发旁坐下，才想起来今天是星期五，她还要上班的。
把手机握在手里紧紧地攥着，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她，他准备约她出来吃午饭，顺便，其实他更多的想听她解释一下昨晚的事，为什么爽约，以及，为什么是乔洛送她回来。机械的女声锲而不舍地提醒他所拨的号码不在服务区，他有些恼怒，抓起身边的车钥匙就出门了。
熟门熟路地直奔二十层，见她座位上没人，徐景丞一把推开乔洛办公室的门，“人呢？”
正在同部门经理开会的乔洛吓了一跳，站起来问他：“什么事？”
“别他妈废话。”他暴怒地耙了耙头发，“我问你她人呢？”
“叶佳楠？”
“今天没来上班。”
徐景丞闻言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车上乔洛的衣领，“别他妈在我面前耍花腔，说，她去哪儿了。”
“徐景丞你在干什么你知道吗？”乔洛双手垂在身侧，平静地开口提醒他。
他简直恨死了乔洛这种运筹帷幄稳操胜券的样子，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我做什么我会不知道？倒是你啊，还懂不懂什么叫‘朋友妻不可欺’？你他妈以为我看不出来啊？”
他早已被愤怒拉着找不着北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生生从牙缝里逼出来的。乔洛对叶佳楠那点心思，他一直顾忌着大家的面子没有摊开说，事到如今，反正已经撕破脸，他愈发的无所顾忌。
办公室里早已空无一人，他盯着乔洛看上去波澜不惊的眸子，冷笑：“怎么？不否认吗？还是根本就是心虚呢？就这么迫不及待吗？压根儿等不到她被我踹的那一天是不是？啊？”
乔洛抬起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沉声道，“先松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眼底布满了猩红的血丝，整个人像只怒极了的豹子，他双手使劲儿，一把将乔洛摔在了椅背上，拍拍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送给你吧，反正是我不要的破鞋。别忘了告诉她，是我徐景丞甩的她。”
后来？后来徐景丞守着他那些可笑的自尊心不准任何人再提到有关叶佳楠和乔洛的任何事，而他自己，在日复一日地自我催眠中惶惶然过了两年。
当初刚刚在T城遇见叶佳楠，他不是没有震惊，甚至看到孩子，他还一厢情愿地想过会不会是叶佳楠瞒着他悄悄生下的。可是冷静之后，他记起两个人之间温存的细节，不戴套的时候她都是在安全期。甚至有的时候，叶佳楠还会吃避孕药，尽管次数不多，但是还是在传递着她不想要孩子的讯息。一念及此，他有些挫败，自嘲地想想，都到了愿意为乔洛不记名分地生孩子的程度了，那该是有多爱呢？
***
当初和徐景丞那些事不知怎么被乔老爷子知道了，当晚便毫不客气地狠狠教训了他。和徐景丞他们合伙开公司是经过乔家默许的，既能培养人脉又能得到经验，乔家自然不能放过这样两全其美的事。但是因为叶佳楠，他和徐景丞彻底决裂，乔老爷子大怒，手里的拐杖毫不留情地往她身上招呼，破口大骂：“孽种就是孽种，和你那不成气候的老子一样，都是为了女人，能成什么大器？！”
自从父母双亡他被接到乔家以后，乔洛一直过的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因此也就比同龄的徐景丞江绍文等一干人多了分忍耐。但是那天晚上，或许是因为事关叶佳楠，他第一次试图与自己铁血心冷的爷爷沟通。那晚，他站在书桌前，挺直了腰杆看向对面的人，一字一句，眼底满是坚定不可动摇的信念：“她的爸爸妈妈是被乔阳撞死的，我们本来就对不起他们。我只是，适当地照顾她，没有任何逾越。”
“仁慈也要有个限度，这种人给她一份工作就应该感激不尽了，怎么？就因为乔阳撞了人，难不成你还要对她的人生负责，把她娶进家门吗？”
乔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人，第一次，他感觉自己好像并不应该姓“乔”。顿了顿，他还是如实地道出自己的想法，“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是，既然我当初招她进公司，就是想尽自己的能力照顾她的。所以，我不能，半途而废。”
乔老爷子闻言震怒，撑着椅子站起来，眼里就要喷火：“混账！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去照顾个女人的？！”
“可是爷爷……”
“滚！要是想照顾她的话，就滚出乔家吧。”乔老爷子大手一挥，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和你那没出息的爹一样死在外面乔家都不会管的。”
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他乔洛一辈子最最心灰意冷的时候。虽然从小便知道自己是出身低贱的私生子，虽然自打被接到乔家便知道自己是被当做一颗棋子在培养。可是，当温情的亲人关系彻底被利益击毁时，他还是抵不住从心底蔓延的深深的悲凉……
离开A城以后，乔洛在T城白手起家，开了科技公司。他大学里学的是计算机，手里都是些现成的资源，再加上开发软件来钱快，所以尽管时间不长，可乔洛脱离了乔家也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大概那天真的打击狠了，徐景丞一连几天都很安静。而她和乔洛，刻意回避着有关那个人的一切，倒也过得相安无事。
周六，乔洛自作主张地给阿姨放了假，开着车带着她和宝宝去郊外野餐。
叶思远小朋友就快满周岁了，鬼精鬼精的，每次见到乔洛就咧嘴笑，笑的口水直流，惹得乔洛抱上他就不放手。这时候正是好动的档口，乔洛让叶佳楠带上学步车，准备让他学着走路。
五月出头的南湖，公园里到处是小帐篷和餐布。叶佳楠把小家伙留在车上，打开车门，找了个就近的位置搭帐篷。小朋友在路上睡够了，这时候左动右动的总不安生。叶佳楠无奈，只好把他抱在手上颠着玩儿，时不时还得给正忙着的乔洛搭把手。
好容易帐篷搭好了，乔洛往地上运食物，就让她抱着孩子四处转转。叶佳楠于是带着宝宝在湖边走，一路上听他叽叽咕咕地自得其乐。
车子驶进公园江绍文就看到了在湖堤旁抱着孩子散步的叶佳楠，眼光流转之间，不其然看见离得不远的乔洛，顿时心里警铃大作，这烧烤是他提出来的，可别惹出什么事儿来最后不好收场，于是千方百计的扭着身子企图遮住副驾驶座上徐景丞的视线。
今天周末，大院儿里他们这一辈都只有这时候回去，呆在家无聊，江绍文看周一凡夫妇要带着孩子出来溜达，就拉上徐景丞一起说这时节正好到南湖烧烤。
徐景丞这些天不知道在哪儿受气了，成天脸色郁郁闲人勿近的便秘样儿，他也是实在看不下去才把他拖出来的，可谁成想居然撞上叶佳楠和乔洛。
江绍文一心想离乔洛远点，直把车子往人少的北边开。后座的周一凡出言制止：“就在这找个地儿停吧，北边建筑少，风大，回头孩子吃不消。”“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他一边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一边无奈地把车倒进了停车位。
徐景丞从副驾驶上跳下来，到后面搬出烧烤架。左顾右盼地寻找空地，叶佳楠的身影就这么不其然地撞入她的眼帘。她今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雪白的，衬着皮肤更加的白腻如凝脂，大概是天气好不够暖，叶佳楠上身搭着件嫩黄的小坎肩。他直直地看痴了，好像这么久她从来没变过一样，还是那个刚出校门的小姑娘，被他一逗还是会把涨红的脸埋进他的怀里。承认吧，徐景丞，放不下的从来只有你自己而已……
周一凡正在后面护着老婆孩子下车，边和老婆说这话边朝前走，一个没注意一下子撞到了徐景丞背上。他摸摸撞疼的鼻子，皱着他标志性的大浓眉，“怎么回事啊？还走不走了？”
她老婆顾潇楠也奇怪地用宝宝的手戳了下杵在眼前的人，转过头去问自家男人：“他怎么啦？”
周一凡奇怪地顺着他胶着的目光眺望，一下子就瞧见不远处的乔洛，和一旁站着的叶佳楠。他笑着开口：“那不是乔洛吗？旁边是谁啊？怎么还带着个孩子？”他比他们几个大了几岁，平时来往的也没有那么密集，因此并不知道徐景丞和乔洛之间的枝枝节节。
没等到徐景丞反应过来，周一凡就带着顾潇楠走过去。等江绍文扛着大家伙从后备箱出来时，就看见周一凡正和乔洛熟稔地聊着，叶佳楠和顾潇楠抱着各自的宝宝也没有初次见面的尴尬，熟络的说着妈妈经。而徐景丞，手里拿着东西，站在一边，兀自发怔。江绍文欲哭无泪的瞅着眼前奇异的场面，咬咬牙默默在心里喊了声“fighting”。
不明就里的周一凡提议两堆人拼在一块儿玩，其他人面色无虞纷纷答应。于是男人们忙着架东西烤食物，两个女人抱着孩子坐在一边晒太阳。
叶佳楠有些心不在焉的，频频瞥眼查看他们那边的情况，徐景丞一直就是块爆碳，她真怕他一个不开心又和乔洛杠上。顾潇楠抱着自家小公主逗叶思远小朋友，忽而对叶佳楠说：“你们家小帅哥随你，眼睛真亮，湿漉漉的。”
她不予置评的笑笑，孰料顾潇楠的评价还没完，她盯着远远的鼻子和嘴巴，笑问：“这是随他爹吧？薄唇。”叶佳楠猛地抬头，一阵心惊，从前她最喜欢腻在徐景丞怀里，没完没了地用手指描摹他的唇形，然后问他：“听说薄唇的男人都薄幸，你是不是也这样啊？”然后徐景丞就压上她，啃她脖颈间的嫩肉，“让你胡说！”
此时物是人非，再听到这样的话，竟然是从旁人嘴里。顾潇楠没看出她的不适，提议把孩子们放进学步车里，丢到草坪上玩儿。她抿着唇点点头，心里早已是千帆过尽。
另一边几个男人此时也完成工作，正坐在一起穿烤串儿，江绍文坐在徐景丞和乔洛中间，一边颤抖着手一边在心里将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耶稣释迦牟尼都问候了个遍。徐景丞手里有条不紊地忙着，似乎心里平静毫无波澜，可不时扎到手指的钢丝还是悄悄出卖了他，他心里烦躁，丢了手上的韭菜和钢丝，点了支烟。
一边坐着的周一凡推推他，“少抽点，一会儿上车孩子该咳嗽了。”徐景丞掐了烟，回头睨他，“一天到晚就孩子宝宝的，能不能有点出息？”
周一凡笑着：“你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等你有了就知道了，甜蜜的负担。”说完还朝乔洛扬扬嘴角，一副你肯定懂我的样子。
徐景丞忍无可忍，抬腿走开，心里忒不是滋味，周一凡说对了，他就是嫉妒了。他盯着阳光下两个在学步车里颤颤巍巍地来回走动的奶娃娃，第一次后悔的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