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二．一剑风华（1 / 1）
二．一剑风华
“耶律樘？”苏煜寒看到传说中的辽国第一高手时，目光闪了闪，神情复杂：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情，现在想来却遥远得恍如隔世，只是见到故人，也不免勾起一些不快的回忆。
“苏——”耶律樘看见穿着男装的苏煜寒，“姑娘”二字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心里满是惊喜，没想到一到开封就能遇见她，他曾说过的，他们一定会再见。他看着苏煜寒，却发现她神情冷漠，的确，他们根本连朋友都不是，甚至，他还间接害死了徐安。
“苏——我——”耶律樘有些急躁，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称呼。
“别废话，拔剑，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辽国第一高手！”这里是大宋的皇廷，辽国的使者同大宋的官员们坐在一起，屏息等待这两国之间的一战。
耶律樘和辽国的一位辅臣以及耶律樘的军师风和一同而来，还带着一队精兵，只是出于礼仪未带入宫。此刻辽国这边的几个人，信心满满，相信他们此行定会不负所托。而相比之下，除了华恒影和苏苍逸这几个知情人士之外，其他一些老臣都谁对这个凭空出现的俊俏少年很不放心。
耶律樘讶异地看着苏煜寒，重逢之喜已被为难所替代：为什么偏偏是她呢！他绝不能输也绝不会输，可是他又怎么能向她出剑？
“耶律樘，你若能保证在你有生之年不会有一兵一卒踏入我大宋境内，今天你就可以不战；若不能，就拔剑！”苏煜寒说得很大声，摆明了不给他后路。
闻言，辽国几位大臣皆是一惊，不是他们的错觉，耶律樘又为何一再犹豫？
“对不起，我不能输。”耶律樘低下头，黯然抽出佩剑。
“你还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苏煜寒冷哼，软剑遥遥直指他的额头，一道寒气溢出。苏煜寒已经做好了准备，耶律樘只有迎战。
“北方玄武。”苏煜寒吐出一句令耶律樘一头雾水的话，不过苏煜寒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剑法已经行云流水地施展开来。月华闪耀，清风沉寂，而苏煜寒却已在攀云步月间欺近耶律樘。
耶律樘瞬间觉得星光满天，惊艳了他，也使他一瞬间有些手忙脚乱，捉襟见肘。
“牛，斗，女，虚，危，室，壁。”苏煜寒一字一句慢慢吐出，出剑却毫不减慢，直把耶律樘逼退几步。风和惊讶地站起身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笨蛋，我都告诉你方位了还这么差劲，小时候不用功，长大了可是要吃亏的！”苏煜寒收剑，叹息着摇头。这套星宿剑法是她九岁那年薛瞳夜特地为她作的生日礼物，只不过这么多年，早就被苏煜寒改得面目全非，但也更加得心应手。
风和一脸阴沉，仿佛自己受了莫大的耻辱，他双拳紧握，指节泛白。华恒影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这看似单薄的一个人，或许才是他大宋真正要防备的对手。
“耶律樘，一剑定胜负。你若有一点的保留，便准备让人抬着回去吧！”苏煜寒抬起下巴，倨傲地看着他。
耶律樘也不敢掉以轻心，他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缓声道：“出招吧！”
苏煜寒笑了笑，轻轻抬起剑，软剑此刻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不再是一件冷冰冰的铁器，银光在太阳的照耀下流淌。以日月为剑，星光为气，苏煜寒这一剑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
一切都在瞬间结束，带尘烟散尽，在场的人都被眼前的画面震惊了。
苏煜寒如一株白莲，遗世独立，长发飞舞。她紧紧撇着唇，倾国倾城。耶律樘的剑断在他身前，他静静站着，再一次为苏煜寒惊艳。
“一剑曾当百万师，竟然是个女子么？”风和似是有些恍惚，轻叹道。他一言惊醒众人，众大臣都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苏煜寒沉下脸，剑尖扫过座中各人。她胜了耶律樘，虽被他的剑气削断束发，却生生震断了他的剑。苏煜寒拿着剑的手正一滴滴往下流着血，她的衣上变得嫣红。耶律樘毕竟也不是一般武夫，内力深厚，她差点承受不住，右手虎口被震伤。
红色的血滴映着她的白衣，无损她的美，反倒是添了几分霸气。苏煜寒的世界，从没有人看不起女性，而风和明显带着轻蔑的话，显然激怒了她，那群不知死活的老头，更是让她忍无可忍。
“有谁不服气的，站出来！”苏煜寒不用吼，就吓呆了在场的老人家。
赵祯害怕地缩了缩头，望向华恒影：怎么办？小寒发飙了……
你是皇帝你最大，交给你了。
交流完毕，华恒影干笑一声，急忙带着众大臣撤退。苏苍逸回头对苏煜寒淡淡说了句：“寒儿，别惹祸，先把手包扎一下。”
苏煜寒的火气一下子灭了，把剑收起来，无所谓地耸耸肩，嘀咕：“好吧。”她还是很孝顺长辈的。
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了几号人。
本来赵祯派一个女子和辽国较量，对他们老说是极大的耻辱，光凭这一点，就给了辽国一个出兵的借口。只是，苏煜寒赢了，就算大宋理亏在先。辽国也只能忍气吞声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这确实是我们不对，不过风大人也看见了，大宋并未有轻视之意，小寒确实不输男儿。”赵祯发话了，他也算是给足了辽国台阶下，风和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苏姑娘！”见苏煜寒转身要走，耶律樘急忙叫住她。
苏姑娘？赵祯皱起眉头，耶律樘怎么会知道她姓苏，难道他们认识？更震惊的是风和，他早就看出耶律樘的不对劲，没想到他竟和这个女子认识？
苏煜寒不想同他纠缠，摆了摆手，回头面部表情地对赵祯说：
“皇帝老哥，麻烦你宣太医啊……”哎，潇洒过后才发现，手真是很痛啊！
暮春四月，草长莺飞，正是踏春游玩的好时候。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苏煜寒要在那御花园里无聊地数蝴蝶啊！
赵祯和华恒影要同辽国使者谈约，好吧，苏煜寒奉命来护航，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她顺便陪着江妃娘娘呢！
苏煜寒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赵祯他们在一旁的凉亭里，她们不便靠近，只好把苏醒拉过去。江如瑟挺着肚子，闲适地躺在摇椅上晒太阳。苏煜寒自觉地离她五步远，眼睛看着在花丛里玩耍的小流水。
“小寒，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正好，可不可以帮我摘一朵？”江如瑟笑着看着她。苏煜寒懒懒起身，步入花丛挑了一朵最大最鲜艳的玫瑰。伸手去摘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唇角微扬，悄悄地拔剑。
没过多久，她笑脸盈盈地拿着一朵花儿向江如瑟走过来。
“江妃娘娘，你千金之躯，被花刺到了可不好，小寒我帮你把刺都拔光，你就不用担心了。”江如瑟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颤抖的玫瑰，真是正宗的剥皮玫瑰啊……
赵祯的公事终于告一段落，似乎心情还不错，高兴地扶起江妃，本来她就受宠，如今又怀有龙种，不久皇后之位十有八九便会落到她头上。苏煜寒看着她，若有所思。
“大嫂，你是不是也想要生个娃娃来玩？”华恒影看她出神地盯着江如瑟，便打趣道。苏煜寒本就容易和人打成一片，自从帮了恒影和相思之后，华恒影更是拿她当亲妹妹一样疼着，虽然不得不冠上“大嫂”的称呼……
苏煜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华恒影成了亲反倒越来越滑头了，上官玄渐貌似——也是这样呵！
大嫂？耶律樘目光闪了闪，他居然没有想到，上官玄渐的婚礼辽国自然十分关注，他只知道她姓苏，竟没想到她就是那临泽山庄的苏煜寒。
“华恒影，你不想要老婆了是不是？”苏煜寒最爱戳人软肋，没办法，谁让相思那么单纯“好骗”，那么听她的话呢！
华恒影闭嘴了。
“恕我唐突，小王爷似乎和小寒是旧识？”江如瑟一向细心，开口打探道。
“有过一面之缘。”耶律樘淡淡地回答。
江如瑟点点头，见他似乎不愿多说，而苏煜寒也没有解释，想来这“一面之缘”并不简单呢！也许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
苏煜寒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运动了，在那次和耶律樘比完剑之后，人就变得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来。耶律樘倒是会来拜访她，只是苏煜寒实在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只能劝他不必再内疚。
此刻苏煜寒正躺在自家花园里，幻想不久的将来这里变成一片西瓜田的情景。她是绝不会承认，她有一点点想上官玄渐了。
“大嫂，怎么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华恒影一踏入靖阳王府便看到苏煜寒前所未有的没有精神。
“我是春闺怨妇，闲人勿扰！”苏煜寒哀怨地叹口气，转过头去不理他。
华恒影忍住爆笑，严重怀疑这话的可信度。他轻咳一声，笑道：
“所以我今天来我为大嫂排遣寂寞了！今天要去官窑收一批宫瓷，大嫂可有兴趣同行？”
废话，当然去！
于是，华恒影夫妇同苏煜寒几个人一起去了官窑，借验收之名，行游玩之实。幸好华恒影事先同赵祯打过报告，不然他可担不起行私之罪。
官窑专为宫廷烧制瓷器，釉色以粉青为主，淡白次之。
苏煜寒看什么都新奇，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巴巴地看着华恒影时，他头皮一阵发麻，预感不幸的事情即将发生。果然——
“恒影，我可不可以动手自己做瓷器啊？”
华恒影当然不能说“不”，只好问了句：
“大嫂对瓷器有研究？”
“没有，我一点也不懂，就是想做一个试试。”
华恒影忍不住想仰天长叹，他知道错了，希望苏煜寒不要烧了官窑就好。她是没有关系，赵祯不会怪罪她，可是他就惨了。等他被罚了俸禄，就搬到靖阳王府去让上官玄渐养。
苏煜寒一行人走进作坊时候，一干人都惊艳地停下了手里的活。华恒影轻咳一声，让这里的工头带他们去制瓷的地方。他们不可能参与全过程，能做的也就是决定器物的形状和花样题字罢了，不过这也足以让苏煜寒兴奋一阵了。
美丽的女子自然容易让人心动，但认真起来的美人更是让人难以转移视线。苏煜寒此刻正专注地在瓶身上勾字，一笔一笔写得极仔细，似乎是一首词。不，不止一首，她写了好几首，华恒影凑过去看时，苏煜寒已写到最后一句：
“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华恒影自然是不知这首词的来头，只是再一次地惊叹，苏煜寒的才情也是极佳。
写完词，苏煜寒还调皮地在最后印上了自己的拇指印——约莫是整只手掌印不上去吧！看着她这么开心的样子，华恒影忍不住笑了，说：
“等大哥回来，让他带你去禹州钧窑看看，‘钧红’、‘钧紫’可出名了，颜色亮丽些，华而不俗。或是去宝丰汝窑，，那儿釉色多呈天青，也是瓷中精品。反正都不远，相信大哥会很乐意的。”
苏煜寒闻言笑得更开心了。
既然苏煜寒先动了手，其他人便都玩起了陶瓷。不知是谁先下的手，几个人最后都拿起泥巴涂起别人来。苏煜寒和苏醒功夫好，又是一条心，华恒影夫妇和楚因倒是遭了秧，全身上下被涂成了泥人模样，一天就这么在欢声笑语中过去了。
几天后，苏煜寒收到了华恒影带来的花瓶，瓶身上是她端端正正的小楷，写下了《清平乐》、《鹊桥仙》和那首《青玉案》，这是她和上官玄渐的点点滴滴，所以她用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花瓶换掉了他书房里原先的那个，想让他一回家就能看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