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尾声（1 / 1）
维也纳。
三月，尽管已经入春，然而积雪的痕迹还没有褪尽，阳光却是少有的明媚。季以辰和天晴开玩笑说，你到了这里，果然就“天晴”了。天晴轻轻拧了拧他的胳膊，“咯咯”直笑。
季以辰选了多瑙河旁的希尔顿酒店，天晴很喜欢那里的环境，打开窗，就能闻到湿润的水汽的清新味道。他们第一天去了斯蒂芬大教堂和圣伯多禄教堂，傍晚时分在附近用过餐后在多瑙河旁手牵着手散步。
晚上游客或是当地人还是很多的，但是并不吵闹。走累的时候，他们就停下来看看风景，季以辰搂着天晴的肩膀，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仰望着夜空。
“这样很好。”季以辰开口，脸上慢慢露出微笑，他凝望着天上满布的星辰，又低下头，看向天晴。
她同时转过头，踮起脚，和他拥吻。
多瑙河的星空下，这一刻的浪漫，仿佛凝结了。
她想到了曾经发生的很多事情。她和季以辰，从相遇到相识，再到相爱，经历了无数的曲折和误会，流了无数的眼泪，才这么艰难地走到今天。有的时候她会想，如果在某一环节，他们之间的一个人，做出了别的选择，那么今天，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可是没有“如果”，天晴有些欣慰地想，上帝会给注定在一起的人要走的路上撒上很多的玻璃渣和面包屑，只有愿意同时踩着玻璃捡着面包始终同行的人，才能坚定地走下去，无论有多痛，多艰难，也不轻易说放弃。
天晴和季以辰说：“我一直都记得你和我说过的第一句话： ‘就算所有人都看不到你的光芒和汗水，天空还是看得到，上帝还是看得到。你要勇敢接受你的不幸，一点一点努力，把这种不幸转换为向上的动力。’。”她笑着搂紧他的脖子，把脸埋到他的颈窝里，说，“那个时候的你，简直就是男神一样的存在。”
“那现在不是吗？”季以辰问她。
“男神都是遥不可及的好吗？哪有谁把自己的老公看成男神的……”天晴努努嘴。
“那我不是亏大啦。”他把她抱到一个高高的石凳上，抬头看她，眸若星辰。
这种平淡而幸福的日子是天晴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也是季以辰从未料到的，他们其实都错过了很多，所以现在更要紧紧抓住这一刻的美好，不让它流逝。
到维也纳一个礼拜的时候，季以辰敏锐地察觉到，天晴有了些许变化。他们每天依旧出去玩，时而会去音乐厅，时而逛逛博物馆，还是一样开心，但是和她说话时她时常会走神，他担心她的身体，问她是不是没睡好或者有什么不舒服的。
“你不想出去想休息的话我们就呆在酒店好了，玩得差不多了，休息几天之后可以动身去其他地方。”
天晴愣了愣，轻轻“嗯”了一声，垂下眼，看着自己的鞋尖，没有多说话。
季以辰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在她面前蹲下，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温和地问她：“怎么啦？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事了？”
她摇摇头，动了动唇，终究没有说话，轻轻咬着嘴唇。
她不想说，季以辰就愈发担心，又不好逼她，只是有一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晴在浴室里哭，声音断断续续，他一惊，下意识想进去问怎么了，但终究没有撞破。
晚上天晴睡了后，季以辰给傅时至打电话，自从和天晴复合和，他和傅时至也顺理成章地尽释前嫌，两人之间也恢复了无所不谈的关系。
“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啊！明明刚刚来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她现在每天回酒店就洗澡睡觉，都不和我多说什么，我又不敢多问，怕她又哭。”
“会不会是来姨妈啦？”傅时至说，“崔语那个死丫头每次来都像变了个人似的，我都想和她绝交了！”
季以辰愣了愣，然后说：“不会啊。天晴不是这几天，而且她以前来也从来不会影响心情什么的……”他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急急地说，“我先不和你说了，回聊。”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擦……有异性没兄弟！重色轻友！”傅时至哭晕在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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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以辰回到房间后，发现天晴窝在沙发上玩Pad，整个人缩成一个一团，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晴晴，我有事要问你。”
闻言天晴停下手中的活，把Pad放下，对着他抱着膝盖：“嗯？什么？”
她的眼睛亮亮的，眉宇间一片清明，季以辰的嘴角微微扬起，放缓声音：“你是不是怀孕了？”
天晴的瞳孔猛地放大，惊讶地张了张嘴：“你……你怎么知道？”
季以辰揽过她的肩，笑容愈发灿烂：“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个多礼拜了。”她低下头，轻声说，“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只是心情……就突然变得很差。”她例假很准，这次没有来当然会有所怀疑，当发现真的怀孕的时候，自己也很惊慌。她之前和季以辰说好了不会再要孩子的，所以这次，是个意外。
“傻瓜，我又不会怪你。我们又有宝宝了，小木可以当哥哥了，这么开心的事……”
“可是我们之前说过，不会再要的……”她喃喃。
季以辰连忙解释：“其实当你生完小木后我就决定以后不再要孩子了。你生小木已经很辛苦了，担惊受怕了那么久，整个人精神都不好。”他还记得天晴刚刚从产房出来的时候，面色煞白，神情痛苦疲惫。可是她一醒来就问宝宝怎么样，季以辰看到宝宝窝在她身边的时候，心温软的不可思议。
“但是如果你想生，我就尊重你的选择。我们的宝宝，我一定会爱他的。”
天晴看着他的眼神，认真而深情，她的心微微一颤，手慢慢放到小腹上，眼睛有些湿润：“那我们的这个宝宝，会带着祝福和期待来到这个世上吗？”
这句话让季以辰整个人如遭雷劈。
他不会忘记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决定要小木的时候，他完全把它看做一个任务，从天晴怀孕到小木出生，他几乎没有倾注什么爱，他以为她很强大，她不需要那些东西，原来，她一直都是在乎的。
那么在乎。
季以辰拿起她的右手，低头吻在她的手背上。
“一定会的。他会成为最幸福的孩子。晴晴，我保证。”
“季以辰？”他的动作保持了很久，天晴忍不住叫他，“你怎么哭了？”
季以辰摇摇头。
天晴拿过纸巾帮他擦掉脸上的泪痕，哄他：“好了好了，不哭了好不好？我再也不欺负你了，也不任性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随便落眼泪呢？娘炸了诶！”
听了她的话，季以辰抬头看着她，终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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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怀孕这个意外的插曲，季以辰和天晴提前结束旅行。
他们先去了趟美国，和黎父黎母做了次告别，约Evans吃了顿饭，然后才回国。
小木知道了自己要当哥哥非常高兴，追着天晴问妈妈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小木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呢？”天晴歪着脑袋问他。
小木小心翼翼地问：“可以选吗？”
在一旁剥龙虾的季以辰哈哈大笑，把一盘龙虾肉给天晴。她自从怀孕后，总是想突发奇想吃些不合季节的食物，季以辰没办法，自己之前拍过胸脯了，说就算是龙肉也给她弄到。
“不能选。”
小木沮丧：“那我希望是弟弟。”
季以辰和天晴都很惊讶，一般的小男孩，不是都想要一个漂亮的小妹妹嘛？他们不解地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要让他知道，他不可能比我帅！”
天晴：“……”
季以辰：“……”
“呵呵，我儿子果然是绝顶聪明，难得的天才啊……”天晴扯了扯嘴角，吞了一口龙虾肉。
虽然这样欢快的对话每天都会发生，但是天晴的心情大部分时间依旧不是很好。季以辰在公司的时候有时一个上午能接到她三四个电话，她以前可从来没这样过。季以辰怕她多想，所以无论多忙都耐着性子和她说话。
说的内容其实很是无聊，什么晚饭想吃什么，什么颜色的婴儿床好，等生完孩子去哪里旅游……
有一次季以辰正好在开会，有一个电话没接到，天晴大发脾气，大声指责他是不是外面有小三了，给了他一晚上的脸色看，季以辰只好连续两天赔礼道歉。
天晴做完产检在外面等候，季以辰悄悄问医生，她为什么情绪变化如此大。
医生怀疑她有轻度产前忧郁症，所以才会时常发呆，情绪低落，疑神疑鬼的。
“多多关心她陪着她，凡事顺着她点，没事的时候谈谈心，都会有很大的帮助。她现在情况应该不是很严重，如果之后没有好转甚至加剧了，一定要去看心理医生，不然对产妇对宝宝都不好。”
季以辰心事重重地走了出来，天晴迎上来问：“怎么这个表情？是不是宝宝有问题啊？”
季以辰摇头：“宝宝没问题。但是晴晴，医生说你有产前忧郁症。”
天晴起初不愿意去看心理医生，季以辰和她说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宝宝，还搬出了已经有七个月身孕的叶池岚来劝，叶池岚和她说自己认识的一个准妈妈，第一胎的时候也有这个病，没有放在心上，后来胎儿出来是死的。天晴吓得不行，立马就答应了。
物理治疗结合心理治疗，天晴总算是好了一些，不过真正的完全恢复应该是在叶池岚生了宝宝之后。
叶池岚生了一个小公主，才不到五斤，又小又粉，Peter高兴的不得了，但即使是这样，叶池岚生完推出来的时候，他都没有问孩子的事情，而是握着她的手说老婆辛苦了。
“我当年也是这样的，只是你不知道。”季以辰这句话说得有底气，他再对不起她，也没有渣到这个地步。
天晴笑了笑，没有说话。
叶池岚的宝宝小名叫小篮子，叶池宇对这个外甥女疼的紧，这倒也正常，不过连季以辰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也整天说着小篮子怎么怎么样，天晴就有些不理解了。
“晴晴，等我们的孩子出来，一定比小篮子漂亮可爱聪明伶俐一百倍。”
“你有本事把这话对着池岚说，看她还让不让你来医院看小篮子。”
季以辰：“……”
小篮子的可爱融化了天晴的心，她慢慢重新展露出笑容，整个人也温柔的不可思议，特别是看着季以辰抱着小篮子的时候，那种让人着迷的眼神。
天晴每次做准妈妈培训的时候，季以辰再忙也会陪着她一起，有的时候连黎天朗都会吵着一起去。
他和沈医生早就领过证了，沈医生就是不想办婚礼，也不想生宝宝。
原话是：“地球上人都这么多了，我们就不要给它加重负担了。每天有那么多的孩子被遗弃，我们去领养几个，也算功德一件了。”
黎天朗典型的妻管严，一句“不”都不敢说。
这种时候，季以辰还不忘落井下石，装模作样地叹气：“哎，你就好了，我以后两个孩子可有的我累的呢。晴晴也难伺候……”
气得黎天朗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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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的出世比预定的日子早了一个礼拜。
那天晚上，季以辰正在归第二天去医院要用的东西，打算让天晴入住，她忽然就叫了一声。
季以辰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
“我可能……要生了……”她皱着眉头，捂着肚子，“好痛。”
接下来的一切，就是在手忙脚乱中匆匆完成的。
天晴推进待产室的时候，季以辰吓得不行，后脚就要跟进去，被医生拦住了，指了指一边的靓靓，说：“你进来帮忙吧。”
靓靓点点头，拍了拍季以辰的肩膀：“别担心，没事的。”
“拜托你了！”
因为之前生小木用了剖腹产，之后气色一直很差，也用了很久才恢复，所以这次天晴选择的是顺产。之后的一段时间，季以辰一直在产房外焦急地踱步，期间手机响了被他烦躁地扔到一边的椅子上，屏幕碎了一条裂缝。
“季以辰你能不能别走了，你转的我头昏。”黎天朗抓狂地挠着头，冲他吼。
沈医生在他身边握住他的胳膊：“算了算了，随他吧。你也别说人家了，你自己不也是紧张的都是汗吗？”
“我能不紧张吗？里面是我干儿子诶！”黎天朗苦着张脸，郁闷地说。
叶池宇倒是没有坐立不安，只是反常地抽了一包烟，护士劝完又偷偷地抽起来……
手术进行了三个小时的时候，在家做月子的叶池岚打电话过来问怎么样了，叶池宇说没什么问题，眼睛却依旧紧紧盯着那扇门。
中途有医生出来，季以辰追问怎么样了。
医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早着呢，刚七指，到产房。”
季以辰怕生产过程出什么问题，打电话给简斯远，让他去找人问一下，结果这一找几个钟头没有人影，再来消息的时候，打电话给他，说天晴生了。
“人呢？！人怎么样？”季以辰刚问完，产房的门就打开了，天晴趟着被推了出来，样子很疲惫，眼睛半闭着，额头上布满了汗，头发都湿了。
他过去握住她的手，她也没有力气回握，只虚弱地笑了笑。
季以辰当时就差点落下泪来。
不过亏得是顺产，元气没有大伤。
小木没有如愿，因为天晴生的是个女孩。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没事就去看看妹妹，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摸摸她的小脸，对着她咯咯地笑。
天晴有点担心：“小木这个样子……以后该不会变成一个妹控吧？”
季以辰发出奇怪的声音逗着宝宝，问：“什么叫妹控？”
天晴：“……”
关于宝宝的名字，天晴和季以辰暂定为季淼淼，小名是苗苗。天晴很满意，季以辰却觉得太草率了，总认为自己的女儿应该有个超级无敌独一无二的牛逼的名字。
他没法理解天晴为什么总是不在意孩子的名字，比如说季小木，简直就像是从垃圾桶里捡的。
不过“苗苗”这个名字叫起来还是特别温柔的。苗苗长得很漂亮，大眼睛又黑又圆，很快就夺去了本属于小篮子的关注，Peter和叶池岚带着小篮子伤心地出国度蜜月了。
苗苗满月酒的时候，所有该来的人都来齐了，黎父黎母赶过来看外孙女，Evans也暂停了环游世界的计划，一睹苗苗大美女的芳容。
黎世淮抱着苗苗的时候，激动地留下了眼泪，给了她一个厚厚的红包。
黎母悄悄告诉天晴，黎世淮已经买了一艘游艇，以苗苗的名字命名。
天晴和季以辰微笑。“我们代苗苗谢谢外公。”
这是一个幸福的孩子，一出生就带着那么多的祝福。
天晴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着酒席上觥筹交错，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她也淡淡地笑，心中的满足难以言喻。
她走到室外，扶着腰，抬头凝望着深蓝夜空中漫天的星辰。
很多年前，她以为自己的一生就像寒冬孤夜，看不到一丝丝的光亮，何曾想到会拥有今天的这一切，又何曾幻想过会看到如此灿烂的繁星。
她闭上眼，听着耳边的风声，感受着细微的风拂过自己的脸颊。
所有的苦难终究是值得的。
季以辰走到她身后，轻轻抱住她。
“在想什么？”
“在想……真不容易。”她回过头，冲着他温柔地笑，“你也是。”
季以辰亲吻她的额头，握住她的手：“以后，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我们老得走不动了，站不动了，就坐在轮椅上，让小木和苗苗推着轮椅，去看日落。”
天晴笑出声：“你怎么知道他们愿意？万一他们是白眼狼，嫌我们又老又丑又麻烦，不理我们呢？”
“我们的孩子……怎么会……”季以辰说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两人就这么依偎着，望着天空，十指紧扣。
季以辰忽然开口，轻轻地说：“黎天晴，我爱你。”
那声音，被风吹散在空气中，她听不真切，却依旧是笑。
“我也爱你。”
直到，时间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