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 66 章（1 / 1）
纽约唐人街热闹非凡，处处张灯结彩，满溢着新年的欢欣。
季以辰一个人走着，还是戴着那顶有些滑稽的绒线帽，围着同色系的围巾，长长的大衣几乎能遮住大半个人，也挡住了大片的寒冷。
他看见无数张笑脸，耳边是各种语言交织的声响。
有个穿着虎头鞋的孩童手里拿着两个面具，跑到季以辰跟前，扯着他的衣角说：“叔叔，要面具吗？”
季以辰微笑着蹲下来，抬头看到不远处，孩子的爸爸妈妈朝着这边大笑着，向他点头。
那家人是开餐馆的，季以辰手里拿着一个面具，牵着那孩子走到餐馆门口，和那家人聊了起来。
“我们到这里很多年了。”孩子的爸爸把孩子放到自己的肩头，笑着说，“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是最热闹的。”
季以辰问：“会想家吗？”
“家？”他摇头，“这里就是我的家啊。我老婆，我儿子，是我最爱的，最重要的人，他们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说完，孩子的妈妈依偎在丈夫旁，甜蜜地微笑，踮起脚，亲了亲孩子的脸颊。
“先生，你看起来并不是很幸福。”这样的话对于一个陌生人来说有些唐突，但是那位妈妈还是说了出来。
季以辰有片刻的失神，继而淡淡微笑：“曾经我也有这样的家，可是我没有守住。”
闻言，孩子的父母面面相觑，不再说话。
季以辰临别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是一串挂着小银铃铛的手链，他把它系在了孩子的手腕上。
“买的时候，售货员告诉我，这个一定要在大年夜前两天送给孩子，可以保佑一年平安。我没有机会给我的孩子，希望能庇佑你健康成长。不要拒绝我。”
孩子看了看爸爸妈妈，直到看见他们点了点头，才露出笑容，向季以辰道谢：“谢谢叔叔。”
季以辰转身离开的时候，孩子爸爸叫住了他。
“家和世间其他的东西不一样，它不是房子，而是代表着一种情感，只要把它藏在心里，它是不会轻易消失的。先生，明天就是大年夜了，你的孩子一定在家里等着你回来。你这么爱他，他会觉得很幸福的。回家吧。”
季以辰的背影微微一动，然后他缓缓点了点头，那句“谢谢，保重”很快淹没在人声中。
风依旧吹着，他的步子越来越沉重。
小木会希望自己在他身边吗？如果他希望，那么……黎天晴呢？
烟火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人驻足仰望着天空中一闪而逝的绚烂，那种油然而生的幸福和满足感在这一刻，充斥着每个人的灵魂。
季以辰拿起手机，想把它拍下来，却遗憾捕捉不了那种惊心动魄的美，更寄存不了此时此刻的感受。
眼前的一对情侣旁若无人的拥吻，周围有人拍起手来，他们的背景是烟花绽放的夜空。
季以辰仰望着天空，眼角有些湿润。
他想到Linda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据说爱上一个人重要的标志是，遇上任何美景都在遗憾，为何你不在身边。
这是他在这一秒的感受，无比深刻，无比真实。
——却是她独自度过的五年寂寞时光里，所拥有的全部感受。
季以辰闭上眼，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眼泪顺着眼角下落。
2013年1月，纽约唐人街，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独自伫立在一个角落，仰望着漫天烟花，神情落寞，仿佛与整个世界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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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和叶池宇在家里包饺子，Evans吵着要帮忙，可惜他半个外国人对这种传统食物一窍不通，尝试了十五分钟后发现纯属捣乱，终于放弃了。
叶池岚带了她的男朋友Peter一起来，天晴没想到他是个美籍华人，更没想到Evans居然认识他。Peter长得确实很帅，幽默风趣，有些呆萌蠢，但是对叶池岚很贴心，叶池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好像会发光。
天晴想，这就是真爱的力量吧。
包完饺子的时候，门铃声响了，和小木一起看电视的Evans从沙发上起来去开门。
门口站着黎天朗和沈医生。
这个时候的沈医生看着一点都不冷面了，完全是个漂漂亮亮的小女生的样子。
不过黎天朗之前应该又有哪里惹到了她，从进门到坐下，一直在献殷勤，可是沈医生只顾着和天晴说话，根本没有搭理他。
看着平时不可一世的黎天朗大魔王这个样子，天晴要笑死了，向沈医生竖大拇指。
“黎天晴你不要火上浇油了好不好！”黎天朗怒，然后凑到沈医生身边，陪着笑脸，贱兮兮地说，“亲爱的不要生气了嘛，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接Catherine的电话，也不会回她短信了！对了！我还把她拉黑了，什么手机，微博，微信，□□，都没有她了！求求你，原谅我一次嘛……”
沈医生“呵呵”了一声，弹了弹他的脑门：“没了Catherine，还有Cinderella，Emma，Gigi……你的桃花这么烂，我怎么好意思挡住……”
黎天朗：“……你真的是冤枉我了。”
于是，一整晚都充斥着两个人一攻一守的争论声。
Peter从小在美国长大，见状不由摇头，有些害怕地对叶池岚说：“怎么现在中国女孩都这么可怕吗？你以后，不会也这样吧……”
叶池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Peter吃痛地叫起来，然后众人哈哈大笑。
哈哈大笑的众人里面，没有天晴。
Evans趁着大家在看春晚的时候，走到阳台上，给天晴披上一件大衣。
天晴转头，看到他，微微一笑。
“当初选这个地方，就是看中它安静。可是没想到，会那么静。过年了，连个人声都没有，让人瘆的慌。”
Evans看着她的侧脸，说：“你在想季以辰？”
“也不是想。今年的这个年，和往年都不一样，虽然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年，却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天晴转过身，背靠着栏杆，眼里映出天上的星辰，“我知道，他走，是躲着我们。他害怕看到我和小木幸福快乐的样子，却和他呆在两个世界，可望而不可即。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失去，而是明明近在咫尺，却一丝一毫都不敢靠近。”
她的脸上带着自嘲，目光望向Evans。
“你进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Evans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深蓝的夜空中，忽然出现一抹明亮的闪光。
红的，青的，紫的……最多的就是银色的，在一瞬间，照亮了所有的黑暗。
那是一场烟花盛筵，那响声惊动了屋子里的人，他们纷纷跑出来看，惊叹烟火的绚烂美丽。
天晴看着，却如同坠入了一个深渊。
她的眼前渐渐看不真切了。
“晴晴，你不能随便玩烟花，很容易就受伤的。”他拉过惊恐得不断颤抖的她，把她护在身后，看着地上的烟花残渣慢慢熄灭，再望向她时，表情严肃。
她低低地垂下头，委屈地说：“可是烟花好漂亮。”夜空，好寂寞。
从她的卧室里看到的夜空，十几年如一日的黑暗，就像她被禁锢的生活，看不到一丁点的希望。
但是那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凝视着她的眼眸，慢慢抬起手，擦干她的眼泪，轻轻拥抱了她。
然后，给了她一场完美的烟花盛宴。
之后，他被狠狠地谴责了，但是看着她的眼神，却是坚定而幸福的。
她永远永远记得那一晚，季以辰和她在天台上，拥有的那一个灿烂瞬间，几乎点燃了她的生命。
天晴意识到自己哭了，狼狈地抹了抹眼泪，然后望向楼下，当看到那个隐隐约约的背影走开时，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推开众人，冲下楼去。
她很累，很喘，但是跑得还是飞快的，就像在追逐着曾经认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目标一般。
因为认识了季以辰，她遭受了那么多的辛酸和委屈，用五年的固执和倔强换来了一个令人心碎的结局。
——但是，如果没有季以辰，如今的她，应该依旧活在父母的阴影中，当着一只沉默的鸵鸟，一朵永远不会盛开的花，躲在自己的世界，连抬头，都不曾拥有勇气。
“季以辰！”她停住脚步，对着那个背影，大声喊着。
那个背影，微微一动。
他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她奋力地奔向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
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少年，她知道，此时，自己奔向的，是追寻了十年的梦。
这一次，他没有推开她，而是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天晴一直钻在他怀里哭，哭了足足有十分钟，季以辰感觉自己的毛衣都湿了一大片了，而且感觉到头顶有无数对灼热的目光，感觉有点尴尬。
“那个……不哭了，好不好？”
他试探性地询问，生怕惹恼了她。
天晴闻言，止住了哭泣，在他毛衣上擦干了鼻涕眼泪，又蹭了蹭自己湿湿的手。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露出温暖的笑容。
上帝，到底是眷顾他的，没有没收他幸福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