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1 / 1）
“卡！OK，收工了！”导演话音刚落，镜头前的女子马上把脸上的泪水擦干，露出明媚的笑容。
旁边的小助理接过她手里刚脱下的厚重的白色绒毛大衣，把冰水盖子拧开递给她，又体贴地帮她擦汗：“姐，你干吗要接这个剧呀？大热天的，这么厚的衣服多折腾人呀！那些人也真是的，你是什么身份？天后复出居然就这种小排场，连个好的休息室都没有。”
何尹白笑笑，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助理的鼻子：“好啦，我都没有抱怨，你抱怨什么呢？这种地方这么荒凉，本来就没法找休息室，有那么豪华的车休息已经不错了。”她的笑很温柔，好像能挤出水一样，声音也好听，只几句，就抚平了小助理有些躁动的情绪。
正说着，经纪人Jack走了过来，一边翻着行程表一边说：“那边有几个记者吵着要采访小百合，都是一些小报纸，我都给推掉了。我和你说一下明天的……”
“Jack，我去。”何尹白无视掉Jack目瞪口呆的吃惊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时不同往日了。”
她很聪明，在娱乐圈那么多年，早就知道了这一行的残酷，弱肉强食，年轻美貌就是资本，可是青春美女层出不穷，要永远保持着人气实在太难。她几年前是名副其实的天后，几年后复出，那“小百合天后”也只是凭群众剩余的一些好奇心赠予她的复出礼物而已。如果她想靠着拿点“施舍”就扎稳脚跟，重新红起来，那就太天真了。
这部剧的合约是一年前签的，今天是复出的第一天，但是她一刻都不敢懈怠，已经投入到紧张的拍摄中。虽然一天的拍摄很累，虽然暑气逼人，她仍旧耐着性子，微笑地回答那些记者的提问。
“要是从前，姐才不会接受那些八卦又低水准的小报的采访。”回程路上，小助理不停地嘀咕，还是有些不服气。
“你歇停会不行吗？”Jack开着车，低声呵斥，在反光镜里偷偷地看何尹白的反应，哪知她一切如常，一点气的影子都没有。“你真的变了挺多。”他不无感慨地说。不同于小助理，他跟了何尹白很多年，看着她从默默无闻的童星到人尽皆知的“小百合”，中间走了很多异常艰难的路，这个女人有多隐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何尹白望着车窗外，此刻不知道在想什么，几秒后才蓦然一笑：“是啊，变成大家都不爱搭理的老太婆了。”
“哪有！”小助理瞪大眼睛猛地腰头，“今天有好多好多粉丝送花过来呢。其中有一束特别大，我数了一下，有62朵呢，姐生日不是恰好是六月二日吗？好漂亮的紫蔷薇呢！”
说到前面几句的时候何尹白没有什么反应，一直到最后几个字，她忽然转头，“紫蔷薇？”由于“小百合”这个艺名，她的粉丝给她送的千篇一律都是百合花，偶尔有男粉丝会在情人节七夕送玫瑰，可是蔷薇却没有人送过，更别说紫蔷薇。
但是紫蔷薇，却是她最喜欢的花。因为从前有一个人，每到她生日就会送给她，说紫蔷薇的花语才适合她：美丽而执着。可是他不知道，它的另外一个花语是：禁锢的幸福。传说中，被囚禁在花园中的公主，只能遥远而寂寞地看着王子过着幸福的生活。
他从来都不知道，有一天，她会变成那朵紫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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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da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吓了一跳，她前一天有东西落在公司，想着早点去处理一下，结果就看到了季总经理从办公室最里面的休息室走出来，明显是刚刚睡醒，一边走一边还低头整理着袖扣。
“早安。”季以辰无视了Linda目瞪口呆的表情，直直地走过她身边，又忽然停下步子，“一杯黑咖啡，谢谢。”
Linda整个人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总经理昨天彻夜未归，是被季太太给赶出家门了？那个女人的骄纵不讲理别说是他们公司的人，就是外界的人都一清二楚，可是没有想到居然把总经理逼到了这种地步。
虽说他们从订婚到结婚，闹出了不少事情，可自从孩子出生，一切都回归了正轨，季太太那边也没有听说过有任何的波澜。五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居然在昨天发生了。昨天……她忽然想到晚上回家看重播看到的天后回归的记者会，顿时有些了然。
Linda刚泡完咖啡，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您好，这里是季氏总经理办公室。我是季总的秘书Linda，请问……”
“帮我叫季以辰来接电话！”电话那头的苍老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Linda当秘书多年的直觉来看，一定不是什么小事，正想着怎么回答，季以辰就进来了。
“我是季以辰……爷爷？”他的眉皱的越来越深，就快成一个“川”字了，眼神却依旧清明，“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去……是我不好……爷爷再见……”
挂断电话后，他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拿起西装和车钥匙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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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以辰用了十分钟就到了医院，又在门口徘徊了五分钟，才快步走了进去。
VIP高级病房门外，坐着黎天晴的父母，他们的脸色如常，看见他来也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怒气，和黎老爷子在电话中要杀人的态度完全不同。季以辰心里清楚，要是黎老爷子再年轻十岁，绝对会站在这里骂他个狗血淋头。
“黎天晴怎么样？”季以辰说出口，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黎天晴”三个字太顺口，他完全没有那种在她父母前好歹也要假装叫下“天晴”或者“晴晴”的自觉。
“死不了。”黎世淮的语气一贯的冷淡，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季以辰的口误，更有可能的是他注意到了可是无碍于他。
黎母的表现更是奇怪，一直研究着手上戴的两个宝石戒指，好像就等着他来了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以辰，不是爸妈说你，自己老婆可要自己照顾好，你都不疼了谁还疼啊？我们天晴既然嫁给你了，你就不能不管她死活，别没事就让我们出来遭殃，我和她爸也不是无所事事，你知道待在这一分钟得损失多少钱吗？我们今天早上刚刚出差回来，连家都没回就接到她爷爷电话了，你说这叫什么事？”
她的话里夹枪带棍，明着暗着骂季以辰，他倒也不恼，只微微鞠了一躬：“爸妈，这次是我不对，不该和天晴闹别扭，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黎父黎母刚要点头，没想季以辰竟又说了下去：“但是，爸妈，天晴是你们的女儿，女儿住院了父母来看又怎么是浪费时间呢？还是在爸妈眼里，钱，比天晴重要？”
“你！”黎父黎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的语气淡淡的，眉眼里是波澜不惊，可是却让他们气得说不出话来，“季以辰你这个鬼东西！我……”
“好了，一大清早吵什么？”天晴不知什么时候半开了门，靠在门框上，她人瘦，又穿着素淡的病号服，乍一看好像风一吹就能倒，说话声音也轻飘的很。
黎母皱着眉看了她一眼：“你脚伤又胃痛，快去躺着吧，到时候再出事，你爷爷还不得把我们拆了，我们可供不起你这小祖宗再折腾。”
说完又瞪了季以辰一眼，就拉着黎父走了。
天晴“切”了一声，又看了看季以辰：“辛苦你了，对着我爸妈，一大早把你从被窝里叫出来。”
他若无其事一笑，那笑看着天晴心凉凉的：“你爷爷对你再好又怎么样，有那样的父母。”
她倒是没料到他说这话，愣了愣，然后笑开：“习惯了，我就是苦命，有这种不管我死活的爹妈，还有这种对我冷暴力的丈夫。”天晴的语气带着调笑的意味，可是在季以辰听来，却格外的刺耳。
她见他没有反应，想着继续说，谁料他忽然走到她身边，一个弯腰，一手在她腿弯，一手在颈后，就把她抱起，放回到病床。“你老实点吧，都这样了，还有力气和我闹？”
天晴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护士叫季以辰出去办手续，她才忽然如梦初醒，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多么不真实，季以辰抱她了。她已经忘记了，他们多久没有过亲密接触了。结婚没多久，她说，爷爷催我们要孩子，然后他说，好。他们开始调理身体，没多久就有了小木，在此之前，他说连碰都不愿意碰她的。他都黎老爷子的话太顺从，那种顺从让天晴害怕，就像是心中有一股郁结的气一般。小木出生后，他再也没有和她同床共枕过，一直睡在客房，他们仅有的接触，只是众人面前拉一下手而已。可是今天，就在刚才，季以辰抱她了。
天晴歪着脑袋，耳边似乎又响起他刚才对自己父母说的话，就像刚才那个怀抱，在开着冷气的冷飕飕的病房里，让她觉得莫名的一暖。可是那只是一瞬间，她知道，她不应该奢求任何东西。他们之间是一架天平，只要任何人表现超出一点质量，天平就会倾斜。而天晴，根本承担不了那个后果。
季以辰好久才回到病房，把一个纸袋放到床头柜。
“什么？”天晴指指，也没打开看。
“粥。”他把窗帘拉开，然后靠在床边，背着光和她说话：“医生说你的脚要静养一个礼拜，软组织受伤，没伤到骨头。胃痛是常年不吃早餐引起的，让你以后一定记得吃。”他像做任务那样迅速而简洁地传达医生的话，传达完，看天晴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满地皱眉，“黎天晴，你听到没有？”
“脚静养不可能，过几天小木活动结束，我要去接他；吃早饭也不可能，我那么晚起来，都可以直接吃早饭了。”
“小木我去接；起不来就早点睡，自然能早醒。”天晴的那种作息在季以辰看来简直是不能容忍，每天三更半夜才睡，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整天不是在家里睡觉就是出门购物。不由她再争辩什么，他说完就要离开，手碰到门把手时停了停，微微侧头，目光却没有看向她，“还有，我昨天是睡在公司，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下班后我会过来，你不必在你爷爷那边说三道四。”
轻轻的关门声，天晴还是有点受惊吓。惊吓过后还是控制不住那丝失望：他终究还是那样想她，哪怕她从来没有在爷爷那边说过他一个字的不是。
天晴自嘲地摇摇头，拿出手机和Pad：“池宇，我挂彩了，今天我不去了，我看了下合约没问题，你去签就好了。”然后不容分说就挂断了电话。
即使经历过了上百次，还是会忍不住心情不好，因为那个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