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1）
天晴到黎家大宅的时候，天已经暗了，那个沈医生帮她简单地做了一些处理后，最后警告她如果还那么疼一定要去医院了，她笑着答应着，等到这个冷面医生一走，下一秒马上拉着惊魂未定的黎天朗，蹬着十公分跟的高跟鞋往外走。
“黎天朗你磨蹭什么还不下车？”天晴眼见着车里的人没有动的迹象，恨不能撕了他的那张调笑的脸，“你别告诉我你以后就真的不打算再回家？”
“天晴，你知道的，我现在在打一场仗。”黎天朗带着淡青色胡茬的脸上依旧是雅痞的笑容，可那笑在天晴眼里却有些瘆人。
她有些同情他，可是现在她自顾不暇，只得装着冷下脸抛下一句：“你别后悔就行。”
黎家的大宅很大，一共有四层，虽然是老宅，但是非常豪华有味道，又不会显出暴发户的样子，他们黎家是大家，家族兴旺，家族里的人多是经商，黎老爷子年轻时打下了大片的江山，现在多多少少交给了下面一代，外界都说黎家出人才，都是商界精英，可是黎老爷子看来，这些儿子孙子辈，一个都不行，因而虽然他的身体并不好，也不舍得把大权下放。
天晴是黎家唯一的女孩，黎老爷子三个儿子，五个孙子，还有知道的儿子在外面的私生子，以及黎老爷子两个弟弟的子嗣，可就她一个姓“黎”的女孩子，家里是宠上天的。黎老爷子这辈子没对谁看顺眼过，就喜欢天晴，一看见天晴，就觉得自己的病好了一半，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爷爷。”天晴见爷爷要从床上起来，赶忙过去扶他，围在床前的人迅速让出一条道。
黎老爷子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拍着天晴的手：“好孩子，多久没来看爷爷了啊？看这小脸，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以辰都不给你吃饭的吗？”老爷子抬头，看着旁边的儿子孙子，烦躁地挥了挥手，“你们都在这干吗？还不快叫厨房去做蛋奶羹？晴晴就喜欢吃这个！真是的，看着就碍眼……”
“爸，厨房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晴晴呢。”大伯黎世城说着，对天晴微笑，“晴晴，今天徐妈准备了很多，你上次不是说不够吃吗，这次准够了，你带回去都够。”
天晴听到这话，才想起时间已经不早了，自己本来就晚来了，夏季天暗的晚，现在估计得七点了，全家人都等着自己呢。“谢谢大伯了。”她礼貌地微笑，又转向黎老爷子，“爷爷，你每天都发那么大脾气，对身体不好知道吗？以后我再看到您这样，我就生气不来看您了。”
“好好好，我们晴晴说什么爷爷都听。”老爷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那我们去吃饭吧，都怪我，大家都饿坏了吧？”天晴吐了吐舌头，完全是小姑娘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四岁孩子的妈了。
二婶瞿兰芝闻言亲切地走过来拉天晴的手：“好了好了，谁会和你这孩子计较？大伙儿从小疼你，还不什么都依着你？”
出房门的时候，天晴要扶黎老爷子走在最后，黎老爷子忽然想到什么，拍了拍天晴的手背：“晴晴啊，今天，怎么没看到以辰呢？”
天晴的心忽然猛地一跳。心里盘算着编个什么理由，哪知突然就听到了那个略显冷淡的声音：“爷爷，您好。”
季以辰站在他们面前不远处，脸上是礼貌疏离的微笑，天晴不觉有些发呆。结婚五年，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能看到他露出一丝的笑容。其实季以辰笑起来有一个浅浅的单边酒窝，非常好看，可是他的这一面，她从来就不曾能独享，她也没有奢望过。
佣人走到他身边拿过他臂弯里的黑色西装，他礼貌地说谢谢，然后走到黎老爷子身边，自然而然地一道扶他到饭桌上，自己落座时选了个天晴旁边的位置。今天家里人太多，位置之间有些紧凑，季以辰离天晴的距离变得很近，她有些不适应，吃饭的时候就往爷爷那边凑，和老爷子说着悄悄话。黎老爷子时不时地被逗得哈哈大笑，到最高兴的时候，他甚至去拍拍季以辰的手背，说：“以辰你娶到我这个宝贝真的是三生有幸啊！”
天晴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是别人，她早就直接一碗水泼过去。开玩笑，居然对季以辰说这个话，这是和她有多大的仇啊。而且季以辰最讨厌有人莫名触碰自己，而且这个人是他们黎家的……导致他接受这场婚姻的罪魁祸首。
她强迫自己不去看季以辰的反应，试了三下发现无效，偷偷斜眼看他，结果正对上他冷冷的眸子，她心下一惊，再不敢有什么触怒他的动作。
季以辰慢条斯理地拆着蟹壳，拆完还体贴地送到天晴碗里，像是要感激老爷子说的那句话似的。只是天晴在蟹壳放到自己碗里的时候，表情一下就僵了，同样僵了的还有餐桌上的其他人。
“那个……我不吃蟹的，会过敏。”天晴有些尴尬地解释，掩饰似的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以辰他不知道我过敏，我们家，平时不吃蟹的。”
其他人都等着，不敢有任何动作，一致地把目光悄悄投向老爷子。黎老爷子脸上有些严肃，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只消片刻，就爽朗笑开：“哈哈，没事，徐妈再给小姐一个碗……以辰以后还得多关心了解晴晴啊……哈哈，吃饭吃饭。”
紧张的气氛一下就消失了。众人都开始有说有笑起来，刚才的那一段似乎只是插曲。可是对天晴来说却不是，家里的大大小小，都知道自己不吃蟹，季以辰心细，就算他再不关心她、无视她，这么久以来，也不可能不知道，唯一的解释是，他是故意的。
回家的时候两人在车上都没有言语，等到停车场，季以辰默默等着天晴下车，却许久不见她有动静。她不动，他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过了很久，才听到天晴轻微的哼声：“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连和我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季以辰皱眉，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愈发用力。
“既然这样，那你干吗还委屈自己和我回家？”天晴的声音里有明显的怒气，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生气了，可是今天的季以辰，在那么多人面前，公开向她挑衅，而她恰巧，今天心情非常不好。
“不和你回家我去哪里，你会放我离婚吗？”季以辰的话冷冰冰，不带一点温度。
天晴一愣，明白他是误解自己所说的“回家”了，她说的是回大宅，而他以为，是回自己的家。
自己的家。可是那到底算不算个家呢？对她来说可能是，可是对季以辰来说，应该算是个囚笼吧？从五年前，她把他逼到不得不和自己结婚开始，他就一直被束缚在那个地方。天晴知道他恨，可是他再恨，也不能随便地，就这么直接地，把“离婚”两个字说出来啊。
如果是别的女人，可能会有伤心难过愤怒吵闹，可是她是黎天晴。如果季以辰没有忘记五年前的那个她，就应该知道，他的任何刺激挑衅对她来说都没有用，因为骄傲的天鹅，永远不会让人看到自己低头的样子。
“你说对了。我是不会放你，五年前我能让那个臭biao子滚蛋，现在我更不可能放你走，不可能让小木没有爸爸。”
她刚说完那句话，就感觉都一股巨大的力量，季以辰迅速地掐住她纤细的手腕，整个身体罩在她身上，黑暗中，天晴能感受到上方压制的力量，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他的脸离她太近，她几乎能感受到他浓密的睫毛在她脸上的痒痒的感觉，她的心好像快要跳出来。
他的话一字一顿，但是清晰无比：“黎天晴，你给我听清楚，因为我只说一遍：就算我一辈子在你身边，我也不会爱上你的，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女人，没有人会喜欢蛇蝎心肠的人，即使她有一张无比美艳的脸。”他的手轻轻滑过她的脸，她忍不住一阵战栗，一直到他放开她，她才敢呼吸。
有某一刻，天晴以为他要掐死自己。她知道他反应这样大的原因，因为她又提起了那个女人，而且叫她“臭biao子”，不过就算他生气她也要说，因为她就是这么认定，从五年前就没变过。
“那我也告诉你，最后一遍：你爱不爱我无所谓，我还是那句话，不要以为你对我多重要，因为我也不见得多爱你，我选择你只是因为我想选择，从小到大我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她的语气简直不可一世，“还有，谢谢你夸我长得漂亮。”
季以辰几乎要笑出声来，在那之前，他居然愚蠢地以为这个女人和五年前不一样了，以为孩子会改变她，原来不是，她还是同之前一样的心狠、固执、唯我独尊，一样的不要脸。也正是因为她是这样的人，才做得出那种事。
天晴利落地下车，季以辰几乎马上打了方向盘，天晴一愣，去挡车子，季以辰差点撞到她，有些愠怒地冷眼看她：“你发疯还没发够吗？”
“你去哪？”她质问，“又要去找那个女人？我别以为我没看到新闻，‘小百合天后回归’？五年了她又再次出现，所以你心神不宁，心情不好，在饭桌上羞辱我？你是不是又迫不及待了？”
“我没有要去找她。今天我们不适合在同一个空间，正好小木不在家，你不用向谁解释，我去公司睡。”季以辰说完，车子一溜烟不见了，只留下天晴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黑暗中，她看着自己的鞋子，穿着高跟鞋的脚很疼，刚才拦车的时候扭到了，那疼痛加剧。可是再疼，也比不上心上的疼。可是有些痛，只能留给自己，那是她自己选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