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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交点
尼德霍格喜欢啃咬树根，要找到它的踪迹只要查看古树的树根是否完好。
听起来像是省力的工作。
但目测森林的广度，树木的数量，再考虑尼德霍格与树根相差无几的肤色，想要完成这项任务，运气的成分占很大的比例。
三个人的运气都不怎么样，范达尔几次提出折返金宫的建议，他开始怀疑洛基是不是故意把托尔引出来困在这片森林里，也许他们前脚刚离开阿斯加德，洛基的同伙就上来了。他想象了无数种可能的阴谋，于是……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半天。
他望着前方不远处神兄弟的背影，认命地跟上。
洛基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上回发现尼德霍格的地方就在附近，所以他特地在这一带兜了很多圈，入目所见不是树，就是……树。他皱眉，捂了捂肚子，平复了一下焦躁的心情。
托尔倒没有太多的负面情绪，无论是恢复力量后重回阿斯加德，还是与黑暗精灵一役后，他好久都没有这么……悠闲了。是的，雷神觉得这种在郁郁葱葱的森林里静静地散步，偶尔打打猎的日子，实在是太难得了。
也许是托尔的好心情感染到了身旁的人，洛基刚平复的心情又暴躁了。
托尔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侧头问：“正牌的尼德霍格就在阿斯加德，我们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去寻找一个冒牌货？”
身后的范达尔身形一僵，刚想出口：“就是就是！”
就听见洛基不冷不热地接了句：“它被压在世界树底下，只有父亲才能放他出来。”
“……”
托尔又说：“我们这样瞎转不是办法。”
洛基点点头，“那你有什么办法？”
托尔沉默了一会儿：“我们休息一会儿。”
范达尔：“……”不要一副沉思的表情吊足人胃口后，冒出这样一句废话。
洛基捂了捂肚子，没有反对，率先背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托尔担忧的目光一直跟着他：“你的脸色很差。”
岂止是差，脸上一丝血色也无，苍白至极。托尔的目光落到洛基受伤的肩膀上，伤势被衣料遮挡住，只剩一片暗黑的污迹。
洛基闭着眼，听到他的话，睫毛动了动，“伤口已经结痂了，我没事。”
托尔蹲了下来，“我看看。”
洛基深知托尔固执的秉性，在平时他还愿意和他争论一番，现在他却没有了兴致，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大大方方扯开衣领，露出受伤的肩部，“又不是脆弱的中庭人，这点伤根本没有危险。”
托尔看着确实已经长好的伤口，松了口气，抬起视线，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绿眼睛。
“我听说我们已经决裂了。可看得出你仍然把我当成最亲密的兄弟……不是吗？”
托尔以为洛基只是随口一说，可是那双绿眼睛一刻不停地注视着自己，仿佛在认真地等待一个答案。托尔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异样的情绪，他说不出是怎么回事，等到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避开了洛基的视线。
“我和你之间，关系好坏，从来都只取决于你，洛基。”托尔苦笑。
“可他们说……”洛基凑近他，“我犯了无法饶恕的罪行。”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的都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血腥。托尔双手按住洛基的肩膀，将他按回原处，湛蓝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他，说：“身为阿斯加德的王，我无法包庇你的罪行；但，如果是作为你的兄长，我对你有责任。”
不知是不是托尔的错觉，他觉得此时的气氛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他看着洛基近在咫尺的脸，内心深处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想要狠狠地将这个不安分的弟弟按在怀里，让他听话点。
洛基讶异地看着托尔伸出手捏住了自己的后脖。
这时：“啊——什么鬼东西！”
俩兄弟瞬间别过脸去，就见范达尔在不远处蹦跶，身上背着的一堆东西随着他的动作稀里哗啦地掉了下来。
“怎么了？”托尔站起来，走上前发现范达尔身后的树下有一团黑色的影子。
“这见鬼的是什么！”范达尔擦手。
托尔走近些，说：“是魔兽尸体……不对。”
“是尼德霍格。”洛基站在托尔身后，震惊地看着与树根缠绕在一起的黑色毒龙，它似乎死了很长一段时间，尾部开始溃烂，远远望去就像一条无知无觉的树根。
“怎么会……”洛基喃喃说，大脑恍惚了一下，尼德霍格死了，黑晶石……
“快！掀开它的嘴巴！”
洛基忽然提高的音量让托尔一愣，然后弄开了龙尸的嘴巴。里面已经腐烂了，恶臭扑鼻而来，几颗牙齿摇摇欲坠。洛基的心猛地沉了下来。埃达森林唯一的尼德霍格镜龙死了，连带着黑晶石也不会再有了。
那他该怎么回去？
一开始，他做实验的初衷是缘于好奇，或许他和托尔一样，骨子里都有冒险猎奇的渴望，甚至当实验成功的一瞬间，他是激动的。身处异世界，最初的惊讶过后，他并没有太多的不安，因为他笃定自己能够轻易回到原来的世界，但如果没有了这份笃定……
他知道这个世界隐隐排斥着洛基这个存在，即便有着托尔，熟悉的阿斯加德，但孤立无援的处境令他无所适从，他无法想象自己滞留在这里的可能性，他所熟悉的托尔，还有芬里尔，所有他在意的一切，都不在这里。
他似乎体会到了属于这个世界的洛基的心情。
托尔又一次看向身旁，脸色担忧。
发现尼德霍格的尸体后，洛基似乎变得反常，绿眼睛低垂着，一句话都没有。
“洛基……”
被叫到名字的人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怎么看怎么牵强的笑容，“你说我去世界树抓住尼德霍格的可能性有多大？”
托尔更想知道洛基为什么那么在意尼德霍格，然而没等他问出口，洛基捂着肚子踉跄了一下，向地面栽去。托尔侧身接住，洛基一头撞在坚硬的胸肌上：“……”
他捂着被撞疼的脑门，晕乎乎地挥挥手，试图站稳。
“你还好吗？”托尔沉着脸单手扶住洛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那里不知何时布上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没有比这更糟的了。”洛基捂着肚子，如果不是托尔扶着，他几乎要站不住了。
托尔见他一直捂着肚子：“吃坏肚子了？”
洛基有气无力地斜了他一眼，含糊地点点头，“也许吧。”
“我们先回金宫。”托尔一把背起人，抡起米奥尔尼尔朝着金宫飞去。
被留在原地的范达尔：“……所以，我到底是来干嘛的？”
“干嘛的啊啊——”埃达森林上空余音不绝。
“范达尔。”
回声戛然而止。范达尔咳了咳嗓子，调整面部表情，然后回过头：“托尔，你总算发现把同伴单独撇下是一件非常……欠考虑的事了？嗯？”
“Ehehe。”迎接范达尔的是一阵熟悉的笑声：“你这落魄的样子可真难得。”
洛基斜靠在树旁，曲着半条腿，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灰绿的眼睛里满是揶揄，一副看到好戏的神态。托尔手持米奥尔尼尔，站在一边，四处打量着周围。
“额……”范达尔默默观察了他们半天，张了张嘴，“你们跑去理发了？”
洛基笑出声，他的肤色偏苍白，一双绿眼睛仿佛带着魔性，狡黠而迷人，“你还是老样子，跟着托尔那个毫无风趣的家伙，实在是令人遗憾。”
范达尔将目光移到托尔身上，发现被称作“毫无风趣”的人并没有不悦的迹象，问：“你们怎么回来了？不，你们怎么变得有些不太一样……就像……”
“好了，范达尔。”托尔冲上来，“无论在哪里，你果然还是老样子。洛基呢？”
“……”范达尔示意他身后。
托尔皱眉，似乎有些急躁，转了半圈又退回洛基身边。
洛基说：“不用急，他应该就在金宫。”
托尔认同地点头，刚想上前，被洛基制止了。
“其实你完全用不着这样带我过去。”
“你腿受伤了。”托尔陈述事实。
范达尔一愣，视线移到洛基腿上，这才注意到自始至终他一直靠在树干上，没有动过。
洛基摇摇头：“其实，有更好的办法。”直接把他丢在埃达森林才是最好的选择，回到金宫，阿斯加德人会在第一时间把他关入牢笼。
但这个从异世界跑出来的托尔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这里对一个术士来讲太危险了，我当然要将你安全送到家。”
说完，俯下身，手下用力一把抱起了他。
“……”洛基真诚建议：“你其实可以换个姿势。”
托尔笑：“习惯了。”
洛基：“可我不习惯。非常。”
再次被留在原地的范达尔：“……”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加快速度返回金宫，因为他有种有好戏来临的强烈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