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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就被震耳的电话铃声吵醒。不情愿地拿起话筒,一阵嘈杂,没有人声。
我不耐烦地喂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回答。骂了句,“靠”,正要挂断,陌生男子的声音响起:“小白,是我。我在香港机场。”
我顿时睡意全无。是江远。凶手会是他么?那个跨国公司的少主?
对方的声音软软的,让我联想到春日里暖暖的风,听起来很舒服。
“嗯,我知道了。”
站在候机室里,我口干舌燥。我想我也许需要一瓶冰的矿泉水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看表,还有半小时飞机才会到。我慢慢踱到餐饮部,三十多岁画着类似杨柳青年画浓妆的服务员,把矿泉水重重地垛在柜台上,不耐烦地说:“五块。”
“价格表上不是写着三块么?”
那服务员瞪了我一眼,转身把矿泉水放回冰柜,冷哼道:“ 没钱就别买。”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穿着,真的可以够上寒酸两个字了,站在机场里来来往往身着名牌的人中间,是多么格格不入。
这样一个穷酸平凡的人,会对那个跨国公司的少主产生威胁么?莫非他掌握着他的身世秘密?不对,他的母亲带他做过亲子鉴定。还是说,那个叫江远的曾经做过什么很不光彩的事情,被叶白抓住了把柄?
这些念头在我看到江远的时候全部被否定掉。
江远人如同他的声音一样令人感到清新。当他从安检口走出来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心脏狂烈地鼓动着,要跳出胸膛。他的盯着我的脸,没有表情。
如此干净的一个人,应该不是凶手吧?很多原因,让我心里偏向于他不是凶手。我不得不承认,长相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杀人犯可以有天使的面孔,慈善家可以有反古般的长相。谁知道呢?我不得不承认,如果他是凶手,凭他的身世背景,我绝对凶多吉少。不至于坐以待毙,至少是垂死挣扎。
呆愣了片刻,我才发觉应该帮他接行李。却被他一手挡住:“你刚出院。”
“没有人来接你么?”
他笑起来,明朗地如夏日的阳光:“不是有你么?”
“保镖什么的。”
“没必要。”他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歉意,“对不起,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却不在你身边。”
我有些奇怪,两个大男人,什么身边不身边的?苏青都没有歉意,他干嘛要有歉意?
“没关系啊,你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们是好兄弟,你的心意我明白!”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苦笑道:“说的也是。”
走出机场,他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说:“我去你那里。”
一个跨国公司的少主居然没有车来接?!这也就算了,没地方住的话,随便找家五星级旅馆,包个总统套房不是更舒服么?那间一室一厅那么小,还要挤两个大男人?
看我有些犹豫,他皱了皱好看的眉毛:“不行么?”
当然不行!我还不知道你是敌是友呢!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荣幸之至!”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算了算了,我就是拿他那一张可怜兮兮的脸没辙。
一进门,他的目光在房间内扫视,带着我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我去找新的毛巾,你先洗一下。”我走向房间。却被他从后面一把抱住。我的神经立刻绷紧,心里盘算着如果他有任何举动,我是不是应该用跆拳道黑带的身手好好教训教训他。
他却只是把头埋在我的劲弯,温热的鼻息蹭到我的发端。手臂手紧。我听到自己骨头发出了“咯咯”的声音。他的身体紧紧地贴着我的背,从背后传来轻轻地颤抖,眼泪一滴一滴落到我的肩膀上,瞬间泛滥成洪水,他哽咽着:“我还以为我要失去你了。。。对不起。。。我真得很害怕。。。”
难道我很像抱枕?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把鼻涕眼泪往我衬衣上蹭啊?!这是最后一件干净的衬衣了啊!考虑到没有洗衣机,我决定在他鼻水泛滥之前制止他。
“都过去了,不是么?我也想通了,不过是个女人。”
他的身体一僵。止住了眼泪,却还是将头放在我的肩膀上。天知道,这个姿势是多么的诡异和暧昧。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依依不舍地把头从我的肩膀移开,走到窗边接电话。
“喂,忠叔,嗯,是,我已经到了。不用,我住朋友那里。有什么不放心的?!好好,我知道了。”他有些气愤地挂断电话,抬头看着我,眼睛红红肿肿的。
“家里打来的?”
他点点头,气恼地把手机扔到桌上:“非要我回去住。说什么不放心!这么大个人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哈哈笑起来:“你现在身价几个亿呢。我都想绑架你。”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不必客气,我都自己送上门了。”
我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几天沉闷的心情被一扫而光:“要不要喝点什么?”汽车的喇叭声突然响起来。
他皱了皱眉,向窗外看了一眼,说:“车子已经在楼下了,真是烦啊!”
“别这样说,父母都是这样的。不管你多大了,在他们面前还是需要保护的小孩子。”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那我呢?我的父母呢?我明明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五十多岁的他们却要去承受丧子之痛。想到这里,我的鼻子有些发酸。
我终于开始了正常的上班族生活。叶白的生活真是索然无味啊!枯燥的重复性劳动,无聊的同事,没有创意的上司。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惹到杀身之祸?他的工作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我模仿着他的行为,暗中观察着周围的人,索取一切关于他的过往,寻找蛛丝马迹。但结果让我失望。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对周围的人没有任何兴趣,他不参加他们的聚餐,不和他们一起K歌,他们对于他的了解似乎也只停留在人事部的水平。
唯一不寻常的就是每天停在办公楼下的高级轿车。很多女职员开始注意,八卦地打听着到底是哪家老板。她们好奇地猜测着轿车里的人。当我告诉江远,办公室已经开始传说那个坐在轿车里,从来不肯露面的老板,肯定是个有着200多斤,十月怀胎般大肚子,头发掉得像个游泳圈的糟老头时,他哈哈大笑起来,说:“那我是不是应该走出去,让她们瞻仰瞻仰帅哥的风范?”
“是啊是啊,你干脆在楼道里走台步吧。”
他突然严肃起来,看着我,眼睛晶亮:“不行,我只走给你一个人看。”
我尴尬地笑笑。
江远对我真的是好的没话说。或者可以说,他对那个叶白好的没话说。他知道他早上会赖多长时间的床,知道他周末从不吃早餐,知道他喝咖啡只喝麦斯韦尔而不是雀巢。他总会看着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知道,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决不是兄弟那么简单。
他开车将我送到楼下,我转身推开车门,他突然用力将车门带上,两手撑在我的身侧,狭小的空间,他焦急的目光我无处可逃,“你什么时候给我答复?”
我一愣:“什么答复?”
他突然愤怒起来:“叶白,你怎么可以这样?!我那么认真地请你考虑,你居然当作儿戏!”
在他就要变身喷火龙前,我讪讪地说:“你知道,那样大剂量的服用安眠药,会有些副作用的,很多事情我都只有模糊的映像。。。”
他的眼睛里有明显的怀疑。我诚恳地回视他,尽可能地做无辜状。他的眼神慢慢软化,最后叹了口气。无奈的样子令我有些心痛。
“那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后半句话被他的唇堵住。温柔的唇小心翼翼地碰触着我的唇角。
我彻底石化了。居然,我居然被个男的吻了!靠!
“那我现在郑重请求你重新考虑一下。”他说。
靠!考虑你个头!我猛地推开他,狼狈地跳下车,从他的面前逃走。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来就被杀人凶手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现在又多出个江远!叶白啊叶白,我恨死你了!
我端着咖啡,坐在床上,思索着。为什么凶手一直都没有再出现了呢?这太不合常理了吧!凶手敢明目张胆地来到他家里,给他喝下安眠药,不可能没有暴露身份。他试图谋杀的对象没有死,他就不怕叶白出来指证他么?还是说我一开始的推理就是错的?也许叶白这个人心里就是有点问题,喜欢自杀前把自己的积蓄挥霍掉呢?
想到这里,我开始兴奋起来。说不定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在杞人忧天。既然这样我还犹豫什么呢?我要回家!离开这个乱七八糟的身份!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中闪过江远的脸。有着干净笑容的他,如果有一天发现他的小白不见了,会不会很难过呢?想到这里,我的心脏居然一阵一阵地抽痛起来。他的小白早就不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