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回 拜师学艺（1 / 1）
玉麒麟原以为经过昨天一天的折腾，云燕今天一定会懒床。他正打算起床给云燕做早饭，盘算着她会不会喜欢蛋花瘦肉粥，却听到外面的屋子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他疑惑着开门一看，云燕正地把一大锅热气腾腾粥端上桌子，而她脸上还留着生火时烟熏的灰黑，俨然又变成了一只小花猫，玉麒麟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呀，玉爷爷你醒啦~”云燕看到他，高兴地招呼道，“赶快梳洗一下来吃早饭。”
他看着桌上的粥和馒头直皱眉，这粥起码得熬上一个时辰才能到这个稠度。之前的三天，因为云燕说他做得饭好吃，所以一直都是由他做饭。而今天这丫头破天荒地起这么早，玉麒麟怎么看都觉得她脸上的笑容不怀好意。
“你这是……天没亮就起来了？”
“对呀~~”云燕看上去心情很好，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摆碗筷。
玉麒麟越看越觉得她有古怪，“起这么早做什么？”
“当然是做早饭啊。”云燕理所当然地回答。
他还要开口，却被云燕打断了，“少啰嗦，你有口气诶，赶快去洗脸漱口啦。”云燕不由分说，就把他给推了回去。
“口气？”玉麒麟皱皱眉，还当真哈了口气自己闻闻，“哪有啊？——这丫头，又骗我！”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玉麒麟重新回到外屋，立马就被云燕按到凳子上，“来，玉爷爷，你这里坐。”云燕的过分热情让他心里直打鼓，他抽搐嘴角，却还是没有马上揭穿她。
“尝尝看我的手艺如何。”云燕把一碗热气腾腾的菜粥端到玉麒麟面前，然后在他旁边坐下，双手托腮，眨巴着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玉麒麟看看这粥，又看看云燕，表情古怪，却迟迟不肯动筷。
云燕撒娇似的嘟起嘴，“我知道我的手艺不如你，但你看在我天没亮就起床给你做早饭的份上，好歹给点面子嘛。”
玉麒麟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一向警惕性甚高，但是在这小丫头的面前，哪怕是一碗□□，他都能心甘情愿地喝下去。他皱着眉，如临大敌似的用汤匙盛了一口送到嘴边，然后又皱着眉，咽了下去。
云燕看着玉麒麟痛苦的表情，挑挑眉毛，一副不信的样子，“有这么难喝吗？”遂拿起汤匙，自己也喝了一口。
喂，那是我的汤匙……玉麒麟都来不及阻止，眼见着云燕毫不避忌。这粥的滋味，却比原来更复杂了。
“呸！好咸……我好像盐放多了。”云燕夸张地立刻弹起来找水喝，再配上她一脸小花猫的滑稽模样，玉麒麟实在忍俊不禁。
“好了，吃人嘴软，”玉麒麟斜睨着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丫头，你可以说了吧？”
云燕瞪大眼睛，见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全被玉麒麟猜中了，又一脸懊恼。她泄气地撇撇嘴，在玉麒麟面前端坐下，“燕儿是有事想问玉爷爷。”
玉麒麟饮了口茶，点头，“你说。”
“玉爷爷说，你说在六年之前受了伤，可你的伤早就好了。但我在皇宫这五年，并未听说哪家的珍宝被盗了，这是为何？”
“原来是这个，”玉麒麟轻笑了一声，解释道，“事实上，自六年前受伤之后，我就金盆洗手了。我这左腿的腿伤虽然完全好了，平时走路也与常人无异，但轻功的持久力，却是不如以前了。想当年，我可以脚不沾尘，跑上两个时辰也不觉得累。但现在顶多只能支撑小半个时辰。而且一到下雨天，这腿还会隐隐作痛，人老咯，不中用了。”他笑着自我调侃道。
云燕鼻子一酸，抓着他的衣袖，“哪有，哪有，玉爷爷一点都不老，可帅了。”
“傻丫头，”玉麒麟听着她自相矛盾地一边叫他“玉爷爷”一边说“一点不老”，忍俊不禁。他停了下，深深注视着云燕，接着道，“……况且，我发现了原来人生还有比盗宝更好玩的事。”
“是什么？”云燕好奇地瞪大眼睛。
——是看着你慢慢长大，玉麒麟在心里说着。他看向云燕的眼光如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微微一笑，“以后再告诉你。”
“什么嘛~”云燕没好气地撇撇嘴，“也就是说，你金盆洗手以后，玉麒麟就要从江湖上消失了？”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嗯，可以这样说吧。”玉麒麟倒是若无其事。
云燕突然凑近他，眨巴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玉爷爷，不如你收我做徒弟吧。”
原来这丫头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玉麒麟不禁在心里失笑，他歪头看她，不疾不徐地问，“为什么？”
云燕眨眨眼，想了想，“玉麒麟的本事从此以后就要失传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不觉得。”玉麒麟满不在乎，“况且我从来没想过要收徒弟。”
“可是，可是……”云燕急了，涨红了脸，又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说服他，“可是你好心收留我，我想不出还能为玉爷爷做些什么？”她只好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这傻丫头，原来只是为了他着想……玉麒麟心里一暖，涩涩地笑了，“你觉得如果玉麒麟有传人了，我会比较高兴？”
“嗯。”云燕狠狠点头，补充道，“只要玉爷爷高兴了，燕儿就会很高兴。”
他再一次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如初放的花蕊一般，如此惹人怜爱。但是，与她可爱的外表不符的，是她倔强的眼神。虽然他也知道，如果他有心想要找传人的话，没有比云燕更适合的人选。这丫头聪明伶俐，而且身轻如燕，在皇宫的这几年跟向若谦学了一身上好的轻功，对于珍宝古玩也有一定的鉴赏力。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自私一下，他希望云燕可以一辈子在他的呵护下，过得无忧无虑，平安快乐，他不想让她去涉足江湖上的这些腥风血雨。但是，他可以这么自私吗？他真的可以保护她一辈子吗？若以后没有了他在身边，她可以照顾好自己吗？
“唉……”玉麒麟轻叹了一声，直直地看到她的眼睛里，“丫头，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云燕点点头，“你说。”
“如果我教你的话，你只可用来防身，千万不要去涉险，能答应我吗？”
“好，我答应你。”云燕一脸认真，郑重地说。
“那好吧，我教你。”
“万岁~~~~~”云燕欢呼雀跃，拉着玉麒麟的衣袖，“就知道玉爷爷对燕儿最好了——哦，不对，是师父。——师父在上，受燕儿一拜。”说着就要跪下去行跪拜之礼。
玉麒麟连忙拉住她，“我答应了教你，可没答应收你做徒弟，你不用叫我师父，也不用跪我。”
“为什么？”云燕扑闪着大眼睛，疑惑不解。
而玉麒麟只是笑而不语。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干瘦的脏兮兮的十一岁女孩，睁着一对善良而纯真的大眼睛，第一次看到又瘸又老的自己，关切地问他，“爷爷，你的腿怎么了？我扶你好不好？”他终于知道，其实从那一天起，他就已经沦陷在这对眼眸里了，他不想有所改变。
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旋即脸上又露出了一贯的嬉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好了，小花猫，这下你满意了吧？”
云燕抽抽鼻子，“什么小花猫？”
“你自己去照照镜子。”
云燕跑到镜子前一瞧，才发现自己满脸的灰黑，娇嗔，“啊~~~讨厌~~~玉爷爷，你怎么不早点说？”一边抱怨，一边胡乱地用袖子抹脸，却总是擦不干净。
看她笨手笨脚的样子玉麒麟自觉好笑，忍不住把她拉到身边，俯下身与她平视着，用一条帕子仔细而轻柔地给她擦脸，一边调侃道，“你这粥怕是吃不得了，待会儿我还是给你下点面条吧。”
彼此的脸就在咫尺之间，呼吸可闻。眼前的男子眉目俊朗，温婉如玉，沉溺在玉麒麟如水一般温柔的眼光里，云燕忽然觉得心跳漏了半拍。
时光似乎就这么静静地慢了下来，慢下来。
清庐门外就是一汪碧潭，从第二天开始，玉麒麟就在这里给云燕上课。
“丫头，你的轻功这几年跟向若谦学得虽然不错，但是他的轻功更注重的是与招式的配合，只要足够灵巧，并不在乎是不是会产生太大的动静；而我的轻功，更注重是它的本质——轻。只有轻，才可以让你飞檐走壁，如入无人之境。我现在示范给你看。”
玉麒麟说完，就踏水而去，云燕只觉得白光闪过，悄无声息，玉麒麟已经落到了湖的对面，而这水面波澜不惊，竟然只有微微的褶皱。
“哇，玉爷爷好厉害！”云燕不禁鼓掌叫好。
玉麒麟再从对面飞过来，落地无声，“这就是所谓的‘踏水无痕’。”
“丫头，你试试看。”
“嗯。”云燕点点头，也运起轻功，踏水而过。只是自己落地之后回头一看，就差得太远了，湖面上圈圈点点涟漪不断。
她泄气地飞了回来，满脸懊恼，“玉爷爷，我好笨，是不是？”
玉麒麟倒是微笑摸摸她的头，鼓励她，“傻丫头，你以为我这功夫一天就可以练成呀？我们慢慢来。”
“要做到轻……首先是要提气……”
…………
午饭之后，玉麒麟又教她易容。
“易容，其实最关键的，不是在于化妆技术的如何，而是在于观察和模仿。观察他人的言谈举止，模仿他的动作，神情，语气乃至声音……”
云燕难得安静地坐在椅子，瞪大眼睛，竖起耳朵，似乎要把玉麒麟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住。
玉麒麟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娓娓道来，“易容有三个境界，第一层，是模仿虚构之人。比如我之前扮作的老爷爷，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物；第二层，是模仿你所熟悉的人；至于第三层的最高境界，是模仿一个你只打过照面的人。在一面之间，你可以迅速记住对方的所有信息并且为己所用。老实说，易容是一门极为精深的学问，就是我，也仅仅只能达到第二层次。”
云燕有些难以置信，“玉爷爷也只能达到第二层，那还有人能达到第三层吗？”
“有，”玉麒麟停了停，眯起眼，神色却变得冰冷起来，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那个人是我师父。”
“师祖？”她还是第一次听玉麒麟提起他还有个师父。
“笨蛋，”玉麒麟回过神，用扇子敲了下她的头，“你都不是我徒弟，哪里来的师祖？”
云燕直揉脑袋，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人家忘记了嘛。”这丫头还不依不饶，“那你的师父是个怎样的人啊？”
玉麒麟显然不愿意提及往事，瞪了她一眼，“再打岔，不教你了。”
“好吧。”云燕委屈地撇撇嘴，“我把嘴巴缝起来好了吧。”说着她还做了个在嘴上穿针引线的动作，然后闭着嘴，“呜呜呜呜”地发出声音，表示自己嘴巴缝起来不能说话了。
看到云燕滑稽而夸张的表情，玉麒麟哭笑不得。
“至于解锁——锁分为明锁和暗锁两种，这是我们最为常见明锁。”玉麒麟将一个普通的铜锁放到桌上，“明锁是指这样一眼就能看得到锁孔的锁。锁芯的主体是由锁柱构成的，通常这种简单的锁只有一根锁柱，所以我们只要用一根铁丝，弯成这样的形状。”他一边说着，一边灵巧地将手中的铁丝弯曲，“然后去触及里面的簧片。”只听得清脆一响，“咔——”，锁就打开了。
“你试试。”
云燕接过铁丝，依样画葫芦地照做了一边，果然很轻松地就打开了，她正得意洋洋地向他炫耀。玉麒麟毫不客气地就泼她冷水，“别得意，这种明锁就是普通的小毛贼能轻易打得开。”
云燕不服气地撅嘴。
玉麒麟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接着道“但是解锁的原理其实原是一样的，只要你了解它的构造，就是再难的锁，都有法可解。”他拿出了一个木质的，看似玩具的东西给云燕，“这个叫做孔明锁，你拿去玩，拆开再重新装起来，三天之后我要看答案。”
但是云燕拿着这个孔明锁着了魔，竟然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早，还不等玉麒麟起床，她就闯了进来，硬要解给他看。
玉麒麟看着她的黑眼圈和咧着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样，春去夏来，三个月转眼就过去了。在这片隐世之地，以青山绿水为伴，他们过着与世隔绝的神仙般的生活。
而在这三个月之中，云燕的进步，却比玉麒麟想象得还要快。易容可以说是入门水平，九连环的解锁可以同时解开三道，至于轻功——
他看着云燕从湖对面翩然而至，犹如一只燕子一般掠过水面，不由地点头微笑，同时心里免不了有一丝惆怅，似乎云燕学得越快，他就越不被需要了。
“玉爷爷，你看我的进步如何？”云燕轻盈地落到他身边，兴致勃勃，带来一股扑面而来的淡淡香气。
“嗯，不错。”玉麒麟赞许道，“到底是有基础，三项里面轻功进步得最快。”
“那……”云燕眨眨眼，“玉爷爷，我可不可以要奖励呀？”
玉麒麟早就猜到了她的那点小心思，他弯起嘴角，笑盈盈地看着她，“我想可以吧，最近城里很平静，你那个瑄哥哥大概以为你已经离开京城了，所以已经放弃了。”
“咦？玉爷爷怎么知道我想进城？”
“你那点小心思，还能逃过我的眼睛？”玉麒麟捏了捏她的鼻子，狡黠一笑，“因为明天是七夕吧？”
这三个月来，云燕清早起来练功，下午学习易容和解锁，每天排得满满的。除了必要易容的实践课程，几乎没有离开过清庐，可以说是相当安分。但是以她的性格，七夕庙会这样的热闹又怎可以错过，所以别看她每天老老实实，其实几天前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云燕眼睛闪亮，“哇哦，玉爷爷你是燕儿肚子里的蛔虫吗？”
“谁要做你肚子里的蛔虫啊，好恶心。”他们这样吵吵闹闹的斗嘴方式，倒是一直都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