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十八章(1 / 1)
一
从以上内容,大家已知道。卢依依和卢霞这母女俩买得了马肉米粉后,卢霞想背母亲同登双子楼。卢依依不同意,所以母女俩便从佛塔一楼拾级而上边上边谈。大家都知道,卢霞一直企盼与母亲促膝谈心,就在登双子楼中算得到初步实现。但卢霞对于只谈身边事是绝对不会满足的。
本来《大风歌》的出现,有利于卢霞对自己的身世之谜作正面求证,特别其中有“虞姬虞姬别霸王”是完全可以通过旁敲侧击来刺探实情的。可卢霞又不想为了无影无踪的事给母亲留下口实。不过,她慢慢已意识到,不管自己要求证什么,对于求证所提的问题,自然是越是宽泛越好。
卢霞也明白母亲从童年起,就与老胜一同走过一同成长,或者是与老胜一同走过互相影响的时期。母亲的个性包括爱好也慢慢被老胜同化。现在就拿诗歌来说,苏家的先人也是写诗的胜手,比如苏家的《酾江诗草》有七律、七绝、五律、五绝和歌行体2986首。可老胜却是一句诗也写不出来,致使母亲没有在诗歌上走得更远。但老胜书法好并在修志编史及参政议政方面对母亲影响较大,这也得益于他的先辈苏宗经主编《广西通志辑要》二十二卷。为此母亲不仅为“两会”写提案,也是《文史春秋》的撰稿人。卢霞就想抓住这点与母亲探讨,两人为何若即若离数十年之久?
卢霞早拟定要给母亲提的问题都很奇怪。比如她设计的问题有,人若拥有一次爱情就死,谁去希罕这种爱?这是种比虚拟更虚拟,将自己搁置于天的可笑之爱。不过,卢霞也发觉这问题的设计者实际也很可笑!
因此,她不随便向母亲提出不现实的问题。她极为慎重跟母亲说,妈,刚到旧县村时,你讲了与老胜叔一起过烛光晚会。让我感觉你与老胜叔之间的关系,如诗一般朦胧,诗一般的晶萤,诗一般的纯洁太感人了!
卢依依对卢霞的话只是一听,没作什么表示。卢霞于是在胆试探说,妈,你能说一段在年轻时,只有你和老胜叔两个人在场。她稍一停顿更直接地提出,妈,你就给女儿说一段。你与老胜叔在一起的亲近故事好吗?
卢依依毫不考虑说,霞霞,时间在老胜结婚之前,事情早已过去了!
卢霞听了十分兴奋说,妈,好啊!我就是要听你俩过去的故事。
这年我偷偷来玉与老胜见面。卢依依有些激动,好像每想起与老胜相处的往事就是这个样子。她用手掩着自己的面颊深情回忆道,那天为了看前苏联影片《第六纵队》。我俩冒着大雨出城并且看了连场电影。我俩从影院出来时已是天黑。我俩来到天心塘站在塘堤上一看,江村已被洪水包围。那时还没身份证,在城里住宿必须有单位或生产大队以上的管委会证明。我俩也没那么多钱。由此老胜决定趟洪水回家,只要能回到江村。我就能回到小学。我懂得小学是不会被洪水围困的。我与妈妈住在学校观文阁舞台,那里地基高还是石基,绝对不会有危险的。我担心的是,从天心塘往北是白茫茫的一片水,通江村的路完全被水淹没。那不像旧县村有洪水标杆指路,要是一脚踏虚就有可能跌到深水坑,我不会水岂不危险?
老胜很有把握说,我方向感特别好。你看两条桥没有漫过桥面……
我于是问老胜,你说方向感特别好,就真的好吗?有何事例证明?
老胜说在父亲去世后,他曾一个人到海南,想进入橡胶园当割胶工人。他到了海口已没旅费。他要到的胶园多在五指山区的县份,即保亭县或保亭周边几个县。他从地图上看可以不走公路,从定安抄近路走。他从海口去定安也打算走山路,拦地图以比例尺算不外30多公里,一天可以徒步到定安。可由于山路弯弯曲曲,路虽不远到了定安已是黄昏。可横在他面前,是一条要有渡船才能过去的河。可在地图上却看不出县城在河的另一边。不过,他能从弯曲的山路,准确地摸到县城边已说明方向感好。但这时已没有了渡船,但天已黑下来如何能渡河,要找到吃找到住更是难上加难。他站到高处只能看到大河倒影的灯光,且沿河走还有好几条支流汇入这条河。可是各支流同样也有灯光倒影。可在河的一边可听到工厂的机器声。他判断可能工厂就在河的这一边。因没有其他参照物只好碰碰运气。
当他决定往有机器声的地方走,那得爬过架设在支流之上的十字渠。他爬上十字渠才知道是木板结构,十字渠却是很长很长,在又累又饥又渴的老胜看来,十字渠已成了万里长城。天是黑漆漆的,再往十字渠下看,也是黑漆漆的,无法判断十字渠离河道有多高多深。不过,不管有多深那只是考验人的勇气。但方向错了,即使是爬过去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了!
他就凭着自己方向感好,决定若离开靠县城的大河就不再爬。就这样他爬过了三条十字渠。虽是又累又饥又渴,仍不得不感叹劳动人民的伟力!
至此,卢依依已跟女儿说,我对老胜的方向感不怀疑,可他还是说了后面还有三个人更好的评价。当他爬过三条支流的十字渠,实在已爬不动了,但机器声仍在前面,他判断自己没有离开靠县城的大河,那只能说县城的大河是弯曲的,那县城的大河是绕城流过。可他不能再走了,他摸摸自己酸痛小腿还流着血。他明白在爬过三条支流的十字渠之间是有一段路,那路上有带刺上藤蔓,是藤蔓的刺伤了小腿。他再往山坡看,山坡上种着西瓜,还有瓜棚。他不敢摘西瓜吃。只是钻进瓜棚,不久便睡着了。
当还睡得迷迷糊糊,他感觉有动物舔他的脸,还有毛茸茸的肉球趴在他身上,睁开眼看天亮了。有一条母狗带着几条小狗围在他身边。那个种瓜的老农就坐在他身旁。老农见他醒来就说,你真是个神人,竟然敢来我的瓜棚睡觉。晚上来的吧?你看那十字渠有多高,跌下就死啦没命啦……
老胜一五一十告诉老农,如何徒步从海口过来,又如何摸黑爬过十字渠,到了瓜棚实在爬不动。对不起,就不得不在你老的瓜棚借宿了!
老农说,我知道你是要过河去定安。现渡船已过来,你昨晚一定未吃饭,吃个瓜再走。他摘了两个大西瓜,一个装进我的行李包,再用瓜刀劈开一个瓜说,你昨晚为我守棚。我不要你的钱,吃一个带一个走吧?
老胜也不客气吃完西瓜,背上自己的行李包追渡船去了。他了定安城先到汽车站,坐在候车室里歇一歇又想动身往保亭的方向走。这时有位俊朗的东南亚华侨仔走过来说,老弟,看是个文化人,给你唱首歌好吗?
老胜未应允。他就开始唱开来了:我听着别人说,桃花江是美人窝,桃花千万朵,比不上美人多。嚯,果然不错,有一天我到桃花林里坐……
老胜问华侨仔,讨钱吗?华侨仔说,讨你的西瓜,用一把刀换也行!
当然,老胜不愿意将西瓜随便送人。但看对方拿出的是一把漂亮的瑞士军工刀,便将自己来定安和得瓜的过程讲了。华侨仔说,你走山路还能那么准确赶到定安不错呀。他也讲了自己是泰国华侨,为了回国求学,家父在海南兴隆华侨农场工作。他也考进了暨南大学。可近日得悉家父亡故,刚赶回到了海口,就被人将钱包和行李全掳走了。他还作了一首诗:
山外青山楼外楼,
浪荡之情几时休。
暹罗归侨传噩耗,
海明奔丧到琼州。
那华侨仔还说,你若能带我到兴隆华侨农场。我就把这把漂亮的海象牙柄的瑞士军工刀送你。老胜与他一拍即合,因到了兴隆他还可以去保亭。但华侨仔很够义气,先把瑞士军工刀送给他,两人吃了西瓜便上路了。
可老胜料不到,他俩到永兴的地方就有公安赶上来,民警用亮铮铮的手铐将华侨仔一个人铐了起来。老胜却没有事。也从华侨仔的眼神看,华侨仔误会老胜是告发者。但老胜真的不知民警为何要抓华侨仔。老胜想人家之所以怀疑,就因为他没有戴上手铐。他俩被带到永兴派出所后,民警将两人分开审问。但老胜不用审问,而是直接带到派出所所长办公室。
老胜一进所长办公室就听所长说,苏胜胜,你不用害怕,那个叫海明的华侨仔是准备驾三叶帆偷渡去马来西亚。你别小看他年龄不大,他是驾三叶帆的高手,曾带过几个人偷渡成功到新、马、泰。你若跟他去兴隆,就会像卖猪仔那样被逼跟他一起偷渡。我知道你是前天到海口,就住在秀英码头旅社。昨天徒步从海口走山路过来,又摸黑爬过三道十字渠到定安。你一个人走自己不熟悉的山路又摸黑走夜路都不迷路,你很不错呀。
老胜听了所长的话,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派出所所长又说,昨天你同海明一班船过来,我们的派出所民警对两个人都作了调查。我们通过玉市警方得悉。你来海南前,编写了不少优秀文艺节目,现到到海南是想进入橡胶园当割胶工人。你快点回去,江村接到了玉市武装部的通知,武装部成立民兵故事编写组,正到处找你报到。我也知道你要回去路费也不够了。我不想通过收容遣送站遣送你回去,那地方人多复杂。我给你30元钱,你买车票到琼山县民政局。由我姐姐帮助你返回广西。现在返内地的船票很难买,不靠民政局帮助你回不去。你不用当割胶工人了,祝贺你!
老胜接过派出所所长的30元钱,还不忘把那把漂亮的海象牙柄的瑞士军工刀缴交所长。老胜就这样因祸得福。他在琼山找到了派出所所长的姐姐,还争取到了民政补助,那30元钱还可退还派出所所长。他也正是得到琼山民政局的帮助,买到了返回广西的船票,渡过琼州海峡回来……
卢霞听了一段老先生闯海南的精彩故事。听来是既新鲜又有启发。但卢霞要妈妈讲在年轻时亲近老胜叔的故事是有目的的。所以,当她听到老先生渡过琼州海峡回来便说,妈,我要听你年轻时与老胜叔的故事呢?
可是,卢依依却被老胜闯海南的事所感动。但她还是不紧不慢说,霞霞,我已说到我俩冒着大雨出城看连场电影。从影院出来江村已被洪水包围。看着一大片汹涌澎湃的洪水,我挺害怕的,并且道路都被洪水淹没,那醴江、酩江两条桥已像漂浮在洪水中板片。老胜带着一个不会水的女人。若分不清东南西北就趟洪水回家。我为何要说老胜摸黑走夜路的事,并且摸黑爬过三道高高架设的十字渠。你已放心他能趟洪水带妈妈回去了吗?
我早相信老胜叔了!卢霞说,妈,我早年与他闯关东去延边,已见识他的能力。我觉得一个男人,他要是爱你就是赴汤蹈火也为负责到底!
卢依依说,霞霞,说完老胜闯海南的故事,就得说我俩如何趟洪水了。老胜脱掉了那双破烂的解放鞋叫我提着。一手搂着我,一手托着我的屁股,并叫我把身体趴在他身上就开始趟水。我一下变傻了,他为何要搂着我?他背着我不是更好趟水?我感到奇怪又不好意思问。可汹涌澎湃的洪水太可怕了。我没有其他办法也只得顺从他,只要安全就任凭他摆布了……
卢依依说着,她看看女儿还是听得很专注。正因女儿听得很专注,还是鼓励着她说下去。本来母女俩是从佛塔一楼拾级而上。可为了讲老胜的事,拾级而上变成了一步一歇了。可卢依依还想讲下去,因为这次趟洪水回家,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最后,两个人实际没有趟水回家,是第二天才回到家。卢依依的母亲骂女儿在外面野了一夜。不过,卢依依跟女儿这样说,那一晚,我的妈妈就是你姥姥,她是还是学校领导。她从来没有用过粗野的话骂过我。可这一次骂我野却骂得很粗野。在我记忆中还是第一次。另外,老胜趟洪水的哗哗声,还有赤脚走过醴江、酩江两条木桥时,可能因两个人的体重落到脚板,重力比平时大得多,震得桥板咚咚响……
卢依依懂得,从醴江桥到酩江桥,两条桥之间就有两华里。她知道老胜搂着她又要趟洪水很累的。他俩到了酾江荔枝园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荔枝树根上。但老胜还是紧紧搂着她。因为卢依依是跟女儿讲,所以没讲得那么详细。其实,老胜搂着她趟洪水时,一直都在喘着粗气。她等老胜坐在荔枝树根时问,胜胜,你搂我搂得那么紧,你考虑清楚了吗?
老胜回答道,我早就考虑清楚了。我有了工作就娶你为妻……
这时卢依依已同意卢霞背她登楼。因为母亲伏在自己的背上,卢霞看不到母亲的表情。当时,卢依依与老胜说完那句话后,老胜不仅把卢依依搂得更紧还吻了她,并且虽说是搂着。老胜已把脸凑近卢依依的胸脯。这时,卢依依回忆起电影《第六纵队》有西班牙姑娘在马德里宾馆被□□的细节。那男人第一个动作就是把脸凑近姑娘的胸脯。可那西班牙姑娘反抗很厉害,用腿踢那人的小肚。可能这是女人的本能反应。当时,卢依依也叫了一声,胜胜,不能这样……你再不放手……我踢你……我踢了……
卢依依的叫声并不大,老胜感觉到她挣扎时力很大。他抬起头对着远处的灯光说,婕妤,你看那灯光就是苏家大宅。苏家大宅的地势高,大家都说那是江村的龙鼻子。我虽是摸黑趟洪水,还是能找到家门的。不过,剩下这一段路,是不能趟洪水了。你看酾江的短石桥被洪水漫过了。那里很低洼,不能再走酾江石桥了。你不要以为回不去了。有很多人总以为大塘坝子是走不通的。其实,可以靠扶江边的竹子悬着走过去,可将身体悬在江面上,人只要拉紧竹子就掉不下去。但我已帮不了你,不能背也不能搂。但我仍可护着你,攀援竹子得自己去尝试。在这休息一下就得走……
卢霞见妈妈讲着讲着停下了。她背着妈妈拾级而上的脚步也停下了。在从卢霞看来,老胜和妈妈互相搂着摸黑趟洪水,并且妈妈讲到再个人坐在荔枝树下就不出声了,是不是到了儿童不宜的三级片不能看的时候?她于是说,妈,你不用说下去了,我都当妈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说?卢依依还在迟疑。女儿已经开口说,你和老胜被洪水围困,荔枝园又是两人世界,不仅是搂搂抱抱,你俩已卿卿我我,卿卿我我了……
卢依依问,霞霞,什么卿卿我我?你以为我俩已在卿卿我我?你的所谓卿卿我我,是指做哪种事吗?你对卿卿我我理解错了,有个花花公子为戏弄一位名人,也说人家与某女人卿卿我我,被那名人耻笑他不懂卿卿我我,是瞎了眼了。他说非我之卿卿,岂能卿卿。我也耻笑你是瞎了眼了……
本来,卢霞从母亲的讲述中没有感到任何轻佻的感觉,反而是有一种幸福温暧,以及非同寻常的温馨感觉。因为,她就希望妈妈与老胜存在这种关系。她继续说,妈,你给我讲了那么精彩故事,下面该我来讲了。
卢依依似是有些不明白女儿的意思。她点了点头同意由女儿讲。
二
这母女俩还是由女儿的背着母亲拾级而上。但卢霞却还是说,该由她讲故事了。卢依依便在等着听女儿说什么样的故事。可能是卢霞正是中年妇女最强健有力之时,虽背着母亲说话,却是气不喘心不慌。她说要给母亲讲故事但她不是说什么故事。若更中肯说她是在给母亲读一段古文。
她也开宗明义说,妈,你讲的是现实故事。我讲的是书里的故事。但书里的故事也颇具现实性。可她却是在喃喃背诵,魏公子无忌者,魏昭王少子,而魏安釐王异母弟也。昭王薨,安釐王即位,封公子为信陵君……
卢依依觉得事情不对头。可卢霞背诵了一遍后,仿佛是唯恐母亲听不清,于是又在喃喃再诵道,魏公子无忌者,魏昭王少子,而魏安釐王异母弟也……卢霞在背完上面这几句之后,她在后面就干脆只是反复背诵如下这几句了,魏公子无忌者,魏昭王少子,而魏安釐王异母弟也……
卢霞也不管母亲听不听,她只是一味地在反反复复地在喃喃背着那么的几句话,魏公子无忌者,魏昭王少子,而魏安釐王异母弟也……
卢霞在喃喃背诵了几遍后问,妈,你是否觉察到我跟老胜的儿子很相像,老胜的儿子似也有感觉。他不叫我卢霞,而叫我霞霞姐。我觉得老胜在京的儿子是我的异母弟也……她还是那样唯恐母亲听不清又在喃喃说,老胜在京的儿子是我异母弟也……是我异母弟也……是我异母弟也……是我异母弟也……是我异母弟也……是我异母弟也……是异母弟也……
卢依依一听之后十分惊讶道,霞霞,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
卢霞说,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不是就是你与老胜的私生女?
卢依依一听卢霞这样说,便挣扎着从女儿的背上下来。卢依依从女儿背上下来后再问道,霞霞,你是老胜的私生女又怎样?你到底想要干吗?
卢霞问,妈,我想要个法律身份,能否做个DNA?我要真是老胜的私生女,我也能像信陵君那样窃符救赵。我还该享有应得的权利和义务……
嗤!卢依依张大眼睛瞪着女儿说,丫头,你是不是老胜的私生女,我今天不能跟你谈。但可以说你要做什么DNA亲子鉴定,我敢肯定你很糊涂。为什么,你可以想。我敢肯定你意识不仅出了问题,而肯定是出了大问题。这不在亲子鉴定的结果如何,就做DNA这事的本身就可掀起轩然大波……
卢霞一点也不退让说,妈,我没有问题也想装有问题,我好久好久就存心不要这样装了。不然,我向你了解有关父亲的问题,你会不理我。因我从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我能不能做个DNA,了解了解自己的父亲?
这时卢依依大笑起来。她故意半开玩笑说,丫头,做DNA也得有个标本作比对,不然没有意义。如果假设这个对象是老胜。丫头,我得跟你讲明白。我跟老胜的关系,不同一般的情侣或所谓的红颜知己。但我俩没有男女的苟且之事。我还得认真跟你说,你不是我与老胜的私生女。据此,丫头,你想一想。你多傻呀,做什么DNA?这对你和我,或者是对老胜都没有好处。先不要说老胜是什么身份,只要这消息一传出去。不管我跟老胜有没有那种关系,老胜也非得气死不可。另外,现在老胜有对手,并正是在两军对战,壁垒分明的阵线。你这样大张旗鼓地去做这件事,你希望对方以什么样的姿态来对待你?这不是给人家一个颠覆老胜的机会吗?
卢霞听后笑出了声,嘿,妈,解决老胜叔那间房的事。现在可说是稳操胜券了。前一段弄得一个大律师毫无办法,是因为法庭是“谁主张,谁举证”,你要说清那间房在“四清”处理过得有证据。现在宁聪明自动跑出来,说明是为了族妹有意所为。那天宁聪明作自供想抵赖已不可能……
卢依依潸然泪下说,霞霞,诗人与律师,是一个重感受,一个重权益吗?我俩奔玉市跑桂中,你竟然无动于衷?看不出我投入了多少情感?我问你,你觉得我与老胜有没有关系?至此,卢依依的话语如倾泻而出,我与老胜不仅是有关系,而是太有关系了。拿《红楼梦》来说,袭人在初试云雨情就与宝玉上了床,宝钗则是出闺成大礼与宝玉牵了手。但妈妈与老胜,没有初试云雨情,也没有出闺成大礼。你认为妈妈在其中是什么角色?还有,我再问你,在大体上说《红楼梦》是宝玉与袭人的恋爱故事?还是宝玉与宝钗的恋爱故事?亦或是宝玉与黛玉的恋爱故事?你来说说……
卢霞看到潸然泪下的母亲,又听了母亲提到了《红楼梦》中宝玉与三个女人所纠结的很耐人寻味的事。的确,平时人们提到《红楼梦》总说是宝玉与黛玉的恋爱故事。然而,袭人初试云雨情就与宝玉上了床,宝钗则是出闺成大礼牵了手,这算不算爱情?其理显而易见。突然,卢霞投到母亲怀里说,妈,你女儿已奔不惑之年了,虽是不惑之年已知天命。你是我千真万确的母亲。我有一个真实的妈妈就够,什么DNA都不需要……
本来,卢霞在心里是有着与妈妈将自己的所闻所想,跟母亲和盘托出的。她觉得母亲与老胜叔卿卿我我,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的子虚乌有的空想。她甚至认为母亲在藏着一首诗《夜浸城》。这诗记录了母亲与老胜叔,在城里看完连场后,两人一起趟洪水回村。特别是要通过那两条水将漫过的木桥时,老胜叔一把抱起母亲气喘吁吁越过了这两条桥。然后,在快进村前,两个人在那个荔枝园歇息。看着从四周涌过来的洪水,那荔枝园实际就是洪水包围的孤岛(城)。在这环境的孤男孤女也算得是相依为命。对于精神上和肢体上的亲热相拥也很自然。试想想,面对水乡泽国又是何种感受?并且从这首诗表现出来的炽烈情感,自然会引起人们的种种想象。卢霞早已听到传闻。可以说有些传闻已超出这首诗所表现的内容,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们已卿卿我我了。这诗共六句,卢霞牢记着全文:
波涌云梦泽,
浪岛也倾情。
你卿我卿卿,
洪涛听莺鸣。
两小从无猜,
如霞夜浸城。
卢霞早听别人说,她的名字是母亲取的。原名叫卢如霞,来源就是这首诗。可在上学时,姥姥将“如”字拿下了才叫卢霞。不过,她不愿意将话题继续下去,是因为母亲对《红楼梦》的那段悲愤之词将她镇住了。这话唤起了她对母亲的同情。她不应该再与母亲计较,才是女儿的本份。
这时,卢霞有短讯来。卢霞看后兴奋地将手机短讯递给母亲看。妈,现在要说清老胜叔那间房在“四清”处理过,已获得确凿证据。从律师事务所发来的短讯看。他们已找到当时在“四清”处理这间房的三个人,包括“四清”工作队队长和经手处理的两位干部。另外,还有一张香烟盒粘起来写的的手据均可以为凭。还有,一条抑制这件事的一个途径,就是宁聪明是砸车的嫌疑人。他还是发恐吓短讯,威胁人大代表的现行分子,弄不好我可先将他抓起来再开庭。这件事我一个人就可以收拾干净了……
他俩说话时,卢霞的手机又响了。卢霞叫了一声,妈,宁聪明找我们投案来了!你看这短讯,那天在桂林米粉店喝早茶,没有机会向你报告一件重要的事。现专门找你母女一同聊聊。这不就正好是宁聪明的短讯吗?
卢依依擦着泪水对女儿说,不管是谁来,你来应对,妈妈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