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九章(1 / 1)
过后一年,段子霄将新媳妇儿迎进门,原来是秦太傅的女儿,闺名唤作散香,生得很是漂亮,性子亦柔亦刚,与我倒有些共同语言,可惜她每每唤我小姑,听起来真是分外不爽。
再过后两年,王府里有了两个喊我姑姑者,族谱上是千字辈的,大的是哥哥,取名段千载,小的是妹妹,取名段千颜,一对龙凤胎把父王高兴得合不拢嘴,连王妃也露出了几分柔和的笑意。
再过后一年,上官晋把方璃的琴教得很像样了,父王恰好提起要荐他去做官,他也就顺势答应了,没想到他于仕途倒有几分运气,一路高升去了,我行及笄礼的时候送的东西很是贵重,令人满意。
再过一年,也就是我十六岁这一年,秀女的大选再一次来临,皇帝要羽妃姐姐协助皇后帮着选人,羽妃很尽责,连日里就有些累,皇帝就让我这个妹妹常常进宫去看看她。
是了,去看看她。
王府里安排下了车马,我去拜见父王好出行。
自从行了及笄礼,裙子就变得出乎意料的长了起来,走起来必须要分外慢才不会踩到裙子,连发式也变得繁复起来,珠钗玉翠,摇摇晃晃。
走到花厅,哥哥和父王正在议事,一见我来了都停了下来。
我将出门的话说完,父王点点头道:“去看看你姐姐,也好,车马倒是不用备了,方才安王府有人来问你要不要进宫去,为父估摸着你也该去了,就让他们先等等了。子霄,去送送你妹妹。”
段子霄依言。
走到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我挑眼看了段子霄一眼,低声问道:“父王要说什么?”
段子霄微微地笑了,亦低声答道:“这几天圣上被上官晋气了一气,你要是见着了,说话要小心点。”
我点头:“知道了。”
话毕我迈过门槛,上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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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明晃晃的,街边卖面的小陈请了焗碗的老师傅来补昨天一不小心被摔破的一个碗。
老师傅脸上油汪汪的,时不时抄起袖子来抹一把汗,咳嗽了一两声后扎紧了绳子,把破碗夹在两腿间,同小陈搭话:“小伙子,你这个碗碎得不一般啊。”
老师傅在长都做活计做了二三十年,平时很受人尊敬,于是小陈赶着回答:“可不是吗,这是昨个定王府出来的马车给压坏的,赶车的人眼睛尖,我那碗只压了半个就停住了。”
老师傅呵呵笑了,眼睛一溜道:“你小子,昨天那是郡主进宫,你不避开,想看什么?”
小陈心里一惊,嘴上还是诺诺答道:“我是寒苦人,哪里看得到什么?昨个一只碗,就劳动了车上人赏了我一两银子,那手,白得嫩得,我都不敢多看两眼。”
老师傅拉了拉弦线,低着头道:“你当是郡主么?你小子哪里有那么大的福气?肯定是随时的丫鬟,不过也算是你小子赚翻了!”
“是是是,您老说的是,”小陈拿着块抹布,弯下身子来觑着眼看了眼那个破碗,复而又直起身来说,“不过,那是一两银子,赶明儿我请您老喝酒!”
老师傅埋头看了看钻子打出来的小孔,吹了吹说:“喝不得,喝不得,小老儿现在在上官大人府上赖住,上官大人不要府上人多喝酒。”话毕又抬头望了一回天,动动埋酸了的脖子,又低头伸手把匣子打开,再徐徐道:“昨天上官大人府上来了两个年轻姑娘,不知道是哪里的姑娘,上官大人到亲自端了茶去。”
小陈一听,急忙赶着问:“可是先前在定王府教书的上官晋上官大人?听说四十有余,前些日子有幸见到,倒是一副好年轻的面容。”
老师傅抹了抹破碗,口内答道:“是啊。”
小陈看着破碗快补完了,也不再多话。
最后老师傅将碗小心翼翼放在布托子上,小陈转身拿钱,等拿完了钱转过身来时老师傅揩汗的袖子都已经湿透了。
老师傅将钱收进布褡裢里,看了看天色道:“小陈,你今天还是快些将摊子收了吧,等会安王府的沉玥郡主要去辅安寺进香,那一位可不像沉璎郡主啊。”
小陈点了两下头,转身把竹搭子抱到一旁去。
果不其然,小陈还未将摊子收拾进家门口,就远远听见了一阵马蹄声,小陈急忙一把将竹搭子推进门里,转身吱呀一声将门关上,又悄悄露了个缝窥视外面,过了好一会儿才见长长车队慢慢过来,一阵灰扑过来,小陈侧头咳了两声,又将头压在门缝上眯着眼看。
好会儿,眼前来开路板正的人脸才算走完,一辆华美车子前走着一匹枣红的马,马上坐着一位年轻公子,穿着宝蓝边的月白袍子,金冠勒发眉目俊秀,英姿勃发浅笑微扬。
小陈将门缝合上,拍拍衣服,转身将竹搭子抱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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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正大,湖心小亭正好乘凉,方璃姗姗来迟,给我打扇的梅雁已经有些汗流浃背了。
方璃一下子坐下,我向桌上探过手,将冰过的苹果递给她。
我看看她的脸色,抿出一丝笑来说:“大热的天,你怎么也不见热?”
方璃呼了一口气,接过苹果咬了一口道:“我太穷了,买不起好衣裳,只能穿薄点了。”
“吃斯文点,”我皱皱眉道,伸手将她胸前的头发顺到耳后去,“这个亭子还凉快些,等会儿千载也要过来,千颜跟着沉玥去进香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他也要过来?”方璃咽下一口苹果,皱了皱她那双细眉,“那我还是走了比较好,每次他一看见我就喜欢来扯我头发,我头发都快被扯完了。他怎么就不动你头发呢?”
我笑了笑,斜靠在栏杆上,神情悠悠道:“因为我知道怎么做一个长辈,你呢,你喜欢去逗他。”
她撇撇嘴:“是么?”
“怎么不是呢?”我淡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