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Part 28 分离(1 / 1)
Part 28 分离
言笑低眸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娇艳欲滴的玫瑰,看着每一片努力绽放到极致的鲜红花瓣,情绪突然由凌乱变得逐渐井然有序。
三个月前,她鼓足勇气拒绝他这样带足幸福的玫瑰时心里想着的是什么呢?是外婆的遗言,是苏北的忠告,是自己因为执迷不悟而经受那些生不如死的劫难后所产生的觉悟。
而这一刻,让她没办法欢心朗意的接受面前这一束红玫瑰这一枚大钻戒的原因,竟不过就是,手上手机里,这一通突断的未完通话。
多荒唐,是不是?
苏希他抓住了她曾经最大的弱点,他料定了,无论她眼下对他感情如何,她都不可能在众人面前不留余地的拒绝他。
于是,她只能尽量从容的轻声说:“苏希,你让我想一想好吗?”
身侧起哄的呼唤声戛然而止,气氛从浪漫瞬间坠入无止境的尴尬,旁边的桃花眼愣了一下赶紧出声打圆场:“哎呀我说言笑你这孩子还想什么啊?像我们苏希这样的好男人现在可不多了你知道吗?你得赶紧好好把握啊还犹豫个毛啊!”
旁边尽是附和声,言笑低头不语,眼里情绪不波不澜,盯着面前这双与苏越极为相似她却已经能准确分辨出来的眼瞳,只固执又坚定的轻声说:“苏希,我需要考虑。”
苏希忍着胸口翻腾的异样与慌乱,保持微笑的起身,将玫瑰花放进她手里,低声善解人意的回:“没关系,一辈子那么长,我不急你这一刻。”
周围是桃花眼领头的鼓掌声,绚丽的烟花为这预谋已久的罗曼蒂克计划划上最后一道亮彩,终于清静的耳侧,却被逐渐靠近的救护车声音与警车的鸣笛声慢慢充斥。
他们处在山顶,远远看着那闪着惊心动魄灯光的车辆逐渐靠近,最后消失在山脚。桃花眼拉了一同伴,笑称下去打探危情,结果带走了一大片同仁,最后目的明显的只留下了苏希与她孤男寡女两人。
两个人经过刚才的求婚事件后,竟也是相对无语的。隔着一臂的距离静静默默的站了至少五分钟那么久,然后苏希终于开了口。
“能告诉我还在犹豫些什么吗?”苏希侧过首来轻声问。
言笑低眸,盯着自己的鞋尖发了一小会怔,然后侧首笑着问:“苏希,你设计这场求婚时,是认定了我一定会当场答应嫁给你的吗?”
苏希苦笑,认真回:“至少是有七成把握的。”
“另外三成呢?”
“想着你会不会感动得哭着说不出话来。”
言笑勾了勾唇,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这样就足够她感动得痛哭流涕的话,那么,那个为她直白出气的人呢,那个寻她寻到山村角落里的人呢,那个为她洗手作羹汤的人呢,那个带她完成人生二分之一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的人呢,那个说她的眼泪比埋了的车更珍贵的人、呢?
难道那些,不更值得她感动得痛哭流涕吗?
言笑抬眸,盯着头顶的繁星,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简单的多愁善感,原来已经被身侧没有那个人的孤寂风景而渲染得惊天动地。
脚步声渐近,带着急促,言笑与苏希不约而同将视线往后探时,只见桃花眼气喘吁吁的急声道:“有人要放火烧山,这里已经很不安全了,下面的警察叫我们赶紧下去。”
苏希闻言一惊,几乎下意识的牵起身侧姑娘的手,“快走。”他这么说的时候,那姑娘却已经不着声色的,将她的手腕,抽离他的桎梏。
苏希有些愕然,心里的惊慌,就如同深秋的叶寒冬的雪,厚厚覆盖了一层。
“先下去看看吧。”言笑说这话时,已经独自走在了前面,苏希忍着胸口翻天覆地的不适,加紧脚步追了上去。
这座转运山本身就是一座不高的旅游山脉,笔直的沥青路几乎从山脚一路修到了山顶,言笑跟着桃花眼一路走下,在半山腰的位置看见了还闪着警示灯光的警车,救护车已经不见了,周围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汽油味,言笑反射性的捂住唇。与他们一道而来的大学学友正在接受警察的临时查问,桃花眼站在一旁跟后到的苏希与言笑解释了一些大致状况。
“听说有两个中年男子刚刚在这里泼汽油,貌似是想烧山,然后被从山上下来的两个年轻男子看见了,上前来制止,其中一个年轻男子不幸被烧山的人捅了一刀,另外一个赶紧报了警,现在已经被救护车救走了,烧山的那两个一个被制服了,另外一个逃上山了,估计今晚是要搜山了,我们也别在这里再耽搁了。”
言笑紧握着手机的手在死死的控制不再颤抖,忍着胸口迅速蔓延开来的慌乱颤声问:“被刺伤的人长什么样你知道吗?”
“我下来的时候人已经被送上救护车了啊,没看清。”桃花眼耸肩,随即笑着揶揄:“言笑你这是干嘛呢,我们这还都在啊,逃走的那一个势单力薄也不可能朝我们这一伙下手啊,你怎么吓得脸都白了?怪慎人的啊!”
“言笑,你怎么了?”一旁的苏希关切的问。言笑面色苍白的摇头,颤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按了好几次,才将电话准确的拨了出去。
担架在医院冰冷的长廊上飞快的推行着,担架上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在氧气面具里虚弱的张唇,一旁心急如焚的林建赶紧将耳朵贴了上去。
“……电……话,我的……电话……响了……”
“你他妈都快要挂了还管什么该死的破电话!”林建气得只爆粗口,但还是迅速的从他裤兜里摸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更是气不知打何处来,当下毫不犹豫的按了切断。
苏越艰难的抬高了手,已经到了急救室门口的担架在他的要求下只能急速停下,担架上的男子动作缓慢而僵硬的缓缓摘掉了自己的氧气面罩,林建一惊,以为他还想和那署名为“言包子”的人通话,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的咬牙切齿道:“你他妈活着出来再跟她通话会死吗?”
苏越艰难的扯动嘴角,胸口直插的匕首随着身躯的颤抖而带出更多汩汩外流的血液,原本纯白的衬衫已经被染成了如玫瑰般的血色。
“不要……告诉……她。”这是苏越被推进急救室前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已经将近十年没再流过眼泪的林建当下就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说到底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当时的感受,只是,看着提携了自己接近十年的老板兼朋友,以前所未有的虚弱走进那座鬼门关,却不忘要让那个姑娘放宽心时,突然觉得,只用心疼二字来形容,真的远远不够。-
那姑娘的电话在一分钟之后又重复拨了过来,林建站在手术室外快速的整理好情绪,接通电话,在对方焦急的“你在哪儿”的询问里,掩去了所有情绪机械式的回:“言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老板在开会,没有别的的事情请你不要再拨打过来。”
那端的姑娘应该是有些愕然的,她在他准备切断通话的前一秒语气怯生生的又问:“苏越……他真的在北京吧?他很安全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托你的福。”林建几乎咬牙切齿的回了这一句,忍了忍,没忍住,对着电话那侧的人极为严肃认真的开口:“言小姐,恕我多言,如果以后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也请不要再联系我们老板了,毕竟,我们老板并非寻常人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陪你聊天谈心为你排忧解难,虽然我知道这是你的人身自由,但至少人不该自私到一丁点都不顾虑别人的感受,你说是吧,那就再见了。哦不对,我衷心的希望我们老板能和你再也不见,那么,后会无期。”
言笑盯着手里已经被切断通话的手机,充斥愕然的眼瞳里满满浸满水雾。站在一旁默默观察了很久的苏希走过来低声问:“言笑你没事吧?”
言笑飞快的摇头,在转身之前迅速的擦掉了眼里的雾气,艰难的勾着唇笑着回:“我没事啊,我哪里有事。”
我哪里有事啊,苏越,后会无期这句最惨烈的告别语,谢谢你终于舍得借他人之口,还给了我。
一行人回了山脚的小竹楼,复古式的小楼层,只有矮矮的两层,苏希包下了一整栋。大家进了一层的客厅,沉寂了一路进门后有些人便开始嬉笑着聊天,也有人在讨论刚刚未遂的纵火案,唯独言笑一个人形单影只的站在漆黑的楼梯口。
桃花眼从厨房端水果出来时有些诧异的打量了她两眼,边将水果搁在茶几上边朝沙发上正在和同学分析纵火案的苏希使眼色。苏希顿时回神,连忙起身边朝她走过去边开口问:“言笑你要上去吗?楼梯灯是声控的,你拍一下手就——”
“苏越。”背对着大家的姑娘却突然用了几分音量唤出一个陌生的名字,楼梯间的声控灯瞬时即亮,整个客厅的人都被按了静音,大家面面相觑,一向善于打圆场的桃花眼连忙笑着解救气氛:“唉,我说,言姑娘你是叫错了吧?你要叫的其实是苏希对不对?”
这样的说法似乎尚能被大家接受,原本静谧了的人群瞬间又变得嬉闹喧哗起来,唯有苏希紧蹙眉头沉默的站在原地。
而没有任何人发现,独自上楼的言笑,背对着大家的脸孔,此时已是泪流满面。
苏越,你说,叫你名字的时候灯会亮,可为什么,灯亮的时候,你已经,不在,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