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番外篇:水月谷主冰(1 / 1)
有诗云: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他身在不沾尘事的水月谷,因此也从未见过那般忧郁地让人落泪的女人,她经历的惨事,比起曾经自己做了错事后深深自责的程度更甚。因为这,他有了保护她的冲动,也是后来坚定不移地做出承诺的原因!
记得他初见她时是在梧桐树下,那时候淡紫色的花影在风中摇曳正甚。她赤着两脚,从高高的崖顶翩然坠下,那时候她正好不偏不倚地挂在他身后那棵百年梧桐树下。他凝眸沉思了一会儿,以往救人的机会已经很多,现下这技巧都纯属了。或许又是如同阿珍小艳那些落难的女子,因寻死路,才掉地水月谷来。
他又发挥菩萨心肠,跃到了树干,用力将那女子抱下来,待用手小心翼翼地触到她的鼻息之后,才兴高采烈地松了一口气。幸好,安然无恙。不过这女子颓唐地闭紧双眼,说什么也不愿意轻易地睁开。
她的头用力地往他的大腿上挤,仿佛觉得那样枕着会更舒服一些。可是他却痛地厉害,绷着脸却也努力不使自己大叫出来。他恍惚看见,她用红舌轻轻地抿了一下干烈的嘴唇。于是乎——
“你…要不要起来喝点水呢?”他动了动嘴唇,开口对躺在他腿上的女子说。结果她女子竟误以为自己进了地府,而且还觉得自己在同一个旧鬼说话。
他本想再次解释一番,可又听见那女子猛地伸出右手,拍掌打在自己的额头上,嘴里轻轻念叨着:月姬啊月姬,你可真是,连死都不能摆脱胡思乱想啊,地府哪有水的?
这次,他更加踌躇不定了,明显察觉到自己脸上的肌肉一阵痉挛,好似要从脸皮下绽放出来。所以又强忍着笑,和那女子演着戏。不过,他心里真真切切地想要给女子水喝的,而且他也实实在在地那样去做了。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那女子会问盛水的容器,可正当他毫无保留地说了梧桐树的叶子之后,她竟然还是不敢睁眼,而是屏住呼吸,焦虑且好奇地问他叶子是不是千疮百孔,是不是黑呼呼地爬满了虫子。
他晃了晃脑袋,更加疑惑了。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脑海里竟是这般黑暗恐怖的东西。当下,他尤为纳闷,用力推了推,嘴里一个劲儿地念叨着,叫她睁眼。结果,她依旧不为所动。
他再次呼了口气,直接赶鸭子上架。最终她气急了,瞪着大大的眼睛,一双眼珠园溜溜地转动,充满了惊奇,又充满了疑惑。其实,他可以非常自信地说,他看到了比阿珍小艳等女孩更为灿烂地东西,但若让他清楚地说出是什么,却又实在是为难。莫非是一见倾心,被迷得神魂颠倒了吧!
可他哪里知道,其实那个女子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也是小鹿乱撞,砰砰直跳了。就连眉目间的哀愁也飞到了发梢,暂时隐藏了踪迹。
亦或是从来没有那般亲近地凝视一个女孩子,就此私心一动,也放大了胆子用手抚上了那女子嫩嫩地鼻梁。兴许是因为太过明显,不太好意思,便找了一个恰当的理由,什么有花瓣飞落下来了。还就那么巧,正好落到了该去的地方。
可是那女子一股戏谑的口吻之后,又是满目的哀容,口里说着什么她的脸上有一张人皮,而且还是倾城倾国,唯一让她无奈且愤恨地却是脸上这不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可是他用眼瞧了半天,都没看见那脸有哪点假,并且干干净净地,一丝血迹都没有啊!
最后的最后,他终于做了该做的决定,而且也是他认为早做早好,果断及时最为有效的办法——缓缓地将她搂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在离湖边一尺的地方放下。她没瞧自己的容颜还好,这一看,竟然如同千军万马,席卷天地,气势汹汹的倾盆大雨一般。她死死地摇着他的胳膊,紧紧地,犹如沉入大海的落水者,好不容易抱住了救命的礁石,就等浮出水面了。
梅,呵呵,多么雅致的名字,可比他的称呼冰好听多了,只是他猜不透,刚刚她不是嘀咕着自己的名字,是叫什么月姬吗?为何,她要说谎。不过还好,他天生就没有把好奇与探索发挥到极致。只是咿呀了一声,就默认了她名讳上的杜撰。而他也真诚以待地将自个儿的名字和盘托出了。
是的,他怎么那么迫不及待了呢?后来,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平静当中也生了些许蔓妙,总觉得水月谷比以往更加美好了,他也不会总闲着,没点事做。就这样,一个实名为月姬虚名为梅的女子,就在他的水月谷,安了家。可那家,他又该怎么解释呢,住惯了房子的她,会不会讨厌以藤为床,以花为伴,以鸟为曲呢,唉唉……
千算万算,她定在房门前,说的那句话还不是一般的暖人,透进他冰封已久的心,记得还是他的亲弟弟阿魅离家时种下的愧疚呢。什么农家小憩,朴而不俗,直而不拙。可真是新颖别致,伶牙俐齿啊!
约略十日以后,她又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震得他很是六神无主。尽快习武,理由很简单,想要保护她自己。可他想破了脑袋都不明白自个儿的水月谷有什么豺狼野兽,会让她如此惧惮。后来,他才套出更为深层次的话,原是要出谷向害她之人报仇的。可又是怎样刻骨铭心地伤害呢?至始至终他都只知道是个男人而已,好像还是水月谷外某个国度的公子。师父倒也提过,这谷外的世界是有那么一个繁荣昌盛的齐国的。至于其中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他倒没有任何的兴趣。只是吧,以后他还得尽量到外面多走动走动,否则她好像会笑他孤陋寡闻了。
有一天,那女子习武之际,恰巧阿珍小艳跑过来,非逼着她去瞧瞧她们新捣鼓出来的东西。他拿着书在树上假寐,对几人的对话倒是听得格外地清楚。唉,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竟然比那时候习武的他还要认真得多,即便稍稍偷点懒,她都会担忧一下。后来再阿珍小艳等人的死缠烂打极其他的劝说下,他终于听到了她妥协的话。对于吃花瓣一事,她倒是很单纯,全然不知其中的真意,还误认为是真事,傻傻地走近,瞪着,一声不吭。后来也是在他的点拨下,那个傻女人才恢复了以往正常的模样。只是过后她毛遂自荐舞一支的情景下,他知道了她的身份——舞姬,又知道了她的仇人,名唤齐天傲。还知道她仇人对她做过的那么几件错事,错地离奇,错地那么令人厌恶。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答应了为她报仇血恨,护她周全。
再一次,他又纠结了。在赤炼谷里和她不期而遇,目的也是想要做一回月老,替小艳拉拉红线。可偏偏就在那个时候,他发现那个曾救过的赤炼谷主,靠近的邻居蓝水月竟然使了坏心眼,这点他自知分析地不错。蓝水月一口一个月,无疑是还没缓和过来对那女子假名的称呼,是以一直开口闭口地拎出一个月。女子只简单地误以为是他的朋友,便没有生出一点儿怀疑。倒是他,不以为然,步步为营了。离去的前一晚,他悄悄探了一下蓝水月,竟发现他贼眉鼠眼地出了赤炼谷。原来,他猜对了,那男子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莫不是和梅儿也有什么干系吗?
最终他十分关注那女子了,就连弟弟阿魅小时候哄女孩子高兴的方法,他都一五一十地照搬了过来。最后的摸索,也只了解到她最喜爱的花是金盏银台,而非牡丹。再后来,就是他心仪的女人打算出谷,他又将开始漫长的跟屁虫之旅……
就说那女子出个谷吧,都使出了喝奶的劲儿,总算爬到半山腰,却发现脚下腾空了。他使出了很多力气,替她找了抵脚的借力物。看她走远了,才慢悠悠地晃荡到水月谷上,隐在身后保护她。只不过,他万万没料到,自己的默默跟随会有那么多艰难险阻。譬如走在闹市中被人围观,譬如有人玩味似的打量她,吐出妖物之话。最为明显地便是他的梅儿一出谷就遇到的头号强敌千面公子,那时候那位傲气的公子嘴巴里吐出的象牙还真的是无礼地很啦!什么银发妖人,这一词,可让他天花乱坠,稀里糊涂地吐了两字:骗人!遗憾他的梅儿还说过什么自己美若天仙,迷倒世人的赞辞,看来一经真事,就什么都清楚了。再来,就是和千面公子好好地打了一次,最后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子终于败在了他的手上,由此,她也被他救了。
紧随着,他彻马狂奔了两日两夜,到了大齐。并且进得了长依居,在里面小心的潜伏着。他总自信自个儿那双眼睛,有着超乎常人的洞悉力。这不,他又提心吊胆了,因为她的伙伴醉意公子明摆着也是个间谍嘛!他的判断,乃至他的警觉通通可以算成做贼心虚。关于长依居里的惨败,他也才彻彻底底地明白自个儿的心,看来他的爱已经开始升华了,就说他看着那女子跑到房顶,差点被醉意公子杀死的一幕,再说她受伤躺在地上一事,可真是涌出了千万邪火,让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最终他抱着气若游丝的她回了水月谷,若不是小青蛇和他弟弟阿魅的鼎力相助,恐怕她早已见了阎王,他也魂飞魄散,要死不活了吧!
几年后,她完完全全地成了他的女人,而且还怀了他的第二个孩子,让他再次做了一个爹。
“嗯,夫君,这孩子的取名权还得归我!”那女子抚摸自己滚圆的肚皮,嘟着小嘴说。
“好好好…,就依梅儿。只是…梅儿打算又给孩子取个什么名,难不成又是什么狗蛋子之类的。如今第一个孩子的名都…给毁了,可别…”他挨她身侧坐下,欲言又止。
“嗯,不会,这下铁定是个女孩,嗯…就取名为丑丑吧!漂亮的女人命都惨。我想让孩子命好点,所以就这个了。嗯,不错不错啊!”那女子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嗯……”他瞬间崩溃。
房门外有两双窥视的眼睛,一闪一闪,流着数不清的眼泪。
“二爹,娘亲为什么这样啊,无礼地决定还没出世的妹妹的名讳。如今我没有一个好名字,难道也要妹妹没有吗?”一小人两只小手把着门,掉着两行鼻涕说。
“狗蛋子,看开点,你爹是个明白人,肯定会悄悄给你改个好名的。二爹给你小蛇玩,别哭了懊。”他的弟弟揩掉眼角的泪,十分同情地拿出小蛇安慰狗蛋子。是的,时间会抹去所有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