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真相大白(上)(1 / 1)
晚风横掠,蒙蒙细雨随风撒落。
龙凤宫外,一派祥和之貌。一辆四角冲天富丽堂皇的马车静静地停在城门殿外。悬挂坠珠的车帘,被辰时的轻风吹得摇摇晃晃,我来来回回折腾,和头上的花冠对抗,车子缓缓前行,我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了,左摇了摇,右晃了晃,然后两只手大失体面的握紧车辕。脸被碰撞在右边的车口沿上,疼得我几次都差点叫出来。我实实在在是一个很顺应现状的人,只因雀儿昨晚一席话,我如梦初醒。可醒的兴致还是与他分不开,心里面美滋滋的,说什么立了大功,也许就称得上救国的巾帼女英雄了,也许他就会因为佩服我,就打算娶我了。
“二哥。”我拾起车帘,看了看坐在白色名驹上他留下的蓝袍背影,痴了一阵,唤了唤他。
“嗯?”他转过身来,一愣,脸紧紧绷着,瞧了瞧我,一本正经地指着我说:“双手放下,直起身子,这般模样,恐会失了齐国的颜面,公主就该有公主的样子!”然后他转过脸去,双手一拉拉住僵绳,马屁股一拍,人影闪了好几里了,然后手一挥,这些驾车乃至跟随的手下精力旺盛地一阵猛追。我又开始了飘呼呼的坐车之旅。左摆,右摆,后仰,最后一个前倾,就来到了齐国的边城,遥望楚国,近临齐国的地方。
“三妹,此去一路保重。二哥送你至此,立马就要回宫请示了。你且保重。”他又一拍马屁股,倏地奔回好几里,就连我最后的一声叫唤,都没来得及,进入他的耳朵。
我一个人又前行了,车子虽不火急火燎地赶了,可我的心思却忽地沉重了好几倍。三妹,那个淡淡地称呼,让我绞尽脑汁。明明记得,他叫公主丫头的。可为什么我做了,又得不到了呢。起初公主的仇人我还很感激,如今,我却真真切切地对她咬牙切齿起来,现在,想天天等着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望望这个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才知别离愁绪也是人们该过的一个劫。我也就忽地明白作客它乡的游子内心深处的眷念。
“一朝踏进,何时方休;红粉知己,原是一梦。”我自言自语,感慨往昔的等待,可我,竟还是不能忘了他。
连连驱车三日三夜,我凭公主的身份嫁到了楚邑。刚到这里,立刻听闻了楚三公子的威名。文韬武略,颇有才华,是楚国有名的大人物之一。经过闹市,楚人都说齐国容颜倾城倾国的公主,只有他们的楚三公子才可以配得上,楚二公子楚祈是他们的神,夫人并不能是他国的女子,当时我还不胜其烦,笑这国度的人也是那么无知,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人。可真的再见,才发现,也有那么强烈的因素在里头。
新娘盖头遮住脸上,低眸只能瞥见无数双脚,浩浩荡荡的队伍,吹唢呐的,舞狮的,敲锣打鼓,其乐融融。还未缓过神来,又来了几声啪啪炮响,锣鼓咚咚敲个不停,唢呐阵阵吹个不停。三叩三拜之后,我就被喜婆搀扶着进了内堂。转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廊院,经过一次又一次水榭,这才到了我的住所秋缇院,里间一奢侈的厢房,靠窗一角,临着水榭,碧波清澈,杨柳依依,虽快入冬,却也十分雅致。王爷的府邸向来豪华,虽不比皇宫,却也豪不逊色。
起初,我还在房间里为某事焦躁不安,但是此时,我却安了心,因为楚国百姓口中的楚三公子楚毅并没有来。
第二日卯时才过,我便梳洗起来,本是睡不着,却还为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熟悉一下环境。其实这样也挺好,至少我避开了很多丫鬟的烦扰。
我轻松地在小院打转,在水榭,逗水中倒影,往湖里扔小石子,观察飞溅起的小水花。正玩得起兴,小院突然传来几声打闹声。
“你这小鬼,还配跟在公子的手下,看我今天不好好让你长点记性!”左一拳,右一脚,那小鬼却全不还手,好一会,那些打手似也烦了,也就各自散着去了。
“喂,小鬼,你为什么不还手呢?”我因为好奇,也就上前问他。
“有必要吗?他们打了我第一次,必然会有第二次,倘若我让他们打够,他们气出了,也就会觉得打我没了意思,我不理会,他们也没折了。既然如此,我何必让他们心悬着,压抑着,为了出回气,天天想着教训我呢?”这小鬼蓝色眼眸,深似大海,想要看穿点什么,却要费多番功夫的。
“倘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你,并且还得寸进尺呢,那你不是白白挨了几回打?”我总觉得那小鬼是个傻瓜,势必要给你点醒点醒。
“他们是二公子得力的手下,只是气焰太嚣张,万不会如你口中那般蛮横无理,气一出,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再作纠缠?”他冷目直视我一眼,也不多说话,木头疙瘩般定在那里。
“夫人喜欢牡丹花香?”他处之泰然般,若有所思地看向我。
“牡丹?嗯,虽为花中之王,可太过娇艳,我是平民家出身,不太喜欢富贵之花。嗯…淩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我喜欢的,不过是金盏银台一花。”我像遇到了亲人,说得很是真心。
“水仙,并非牡丹?这……”他似乎非常惊讶,定在那里想了半天,随后又抱臂一笑:“看来夫人不是公主,也不像公主。”
“呵呵,你这小鬼,我本来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公主。”我脱掉鞋袜,把脚放进湖里,凉凉地很舒服,入冬了,这水竟还有点热呼呼的。小鬼一跃,就站上了湖面,一霎那,连人影都不见了。可真奇怪,这小鬼溜地如此之快。
今夜,又是狂风骤雨,屋内窗户被吹了好几次,我起身也关了好几次。次数一多,人颇有些火气,所以窗户仍是大开。突然想起了别苑丫鬟小翠的日子,有了她,也很少出现这种无聊的琐事。我抱酒坐下,举杯独饮。忽地发现有人推门而入,朝我身后走来,正走近我,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
“佳人独饮,是否有什么心事?”
“赏月而已,谈何心事?”我冷目一看,淡淡回答,继续饮酒。
“赏月?呵呵,今夜瓢泼大雨,哪里有月,想我来此处也被溅了一身泥,难道也成了幸事?”他挨我身旁坐下,调侃,打趣着说。
我忽然发觉自己说漏了嘴,但话已出口,似乎没有回旋的余地。
“那我赏雨则可?”我没好气地一答,不存在任何好感。
“哈哈,是赏雨呢,还是一解雨中愁呢,还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内心害怕人知晓呢?”那男子反问道,便大胆地用手抬了抬我的脸,怔了一会儿,戏谑着说:“都说齐国公主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真不是谣传。哈哈,只是可惜,可惜…”
“一张人皮而已,再美又如何,谁会在意,何况,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幸福?”我凝眸看向他,有种道不得的忧伤。
“呃,这我倒疑惑了。齐国有谁不觊觎公主美貌,想要攀此亲戚?”他看着我,又大笑起来。
“两情相悦,最为真情。是貌子又如何,却也不如寻常百姓家的儿女?”似觉得忧郁的日子还是有增无减,心痛的时候还是清晰可感。
“没想到公主也有这般愁情。”他冰冷的双手忽地从我的后背提到脖颈,嘴也噙到了我的耳际:“为夫可不许公主多想。”
被迫地揽入他怀,我心下一急,也没有顾过后果,就猛地抽出藏在被子下的匕首伤了他,鲜血溅了一地,他笑笑,瞧了瞧自己的胳膊,推门离去。
我缩紧双腿,坐在地上,一晚不敢安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估计以后,我再也不敢早睡了,也再也不会忘记插上门。
晨时,秋缇院内。
到底是做到了,虽然坐着睡上一夜的滋味并不好受,但人毕竟是安全的,对此也觉得有价值的多。
“黑琚,你说李代桃僵是不是一个好计策的?”一黑衣男子定在水榭旁,问身旁唤作黑琚的属下。
“二公子,属下虽然不知道这李代桃僵之法算不算好计策。但是属下却知道,这李代桃僵之人被人发现后是何等的下场,恐怕难逃一死吧!”这被唤作黑琚的属下微一拱手,回答道。
“黑琚,你说该如何惩治这李代桃僵之人呢?”黑衣男子眉色一扬,转身问身旁的属下。
“这…属下不知。还望公子提点一二!”黑琚垂头拱手,思索一番,问道。
“那就要看这李代桃僵之女如何表现了。表现得好,可以苟活,表现的不好,五马分尸都不为过。”那黑衣男子冲属下黑琚一说,侧眸望向我,然后再转过身,食指一伸,湖面泛起层层涟漪,打了好几十个卷儿,然后嘴角噙出一丝得意的笑,忽而,脸上又露出一丝淡淡的忧愁:“哎,哎,只可惜,只可惜呀!”
“主子,可惜?可惜什么?”属下黑琚狐疑。
“可惜这李代桃僵之人身后大树太过粗壮,难以连根拔起啊!”黑衣男子深深地瞥了我一眼,不知是得意还是忧伤,就转身离去了,身后跟着那精神抖擞却难解刚才疑惑的属下黑琚。
我也傻傻定在水榭旁,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夫人,主子传您赴宴。”见我没动,那小鬼又是一揖,极其纯熟的动作,声音又加重了几分说:“夫人,主子传您赴宴!”
“赴宴?”我见小鬼身后领着十几个丫鬟,心内疑惑:“如此说来,后面的舞服,珍珠首饰都是为我准备的了,可赴宴又为何要穿舞服?而且还要用上这么多稀罕物。”
“这…其中缘由,属下不知,只听三公子说这些夫人都用得上!夫人暂且回房准备,子墨先行一步,回去通传一声。”然后这小鬼手一扬,让出一条回房的道来。
我就此心里蹦紧,疑惑起来。也没说话,就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