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1 / 1）
平川以为，那天的对话会结束他和苏亚的关系，但是他错误估计了苏亚的执行力，正如他错误地估计了孟氏集团的危机。
更令他更加没有想到的，对两件事情的错误估计而产生的危害，几乎掀翻孟氏集团。
对于大众而言，事情的发生是必然的。
然而对于平川来说，事情可以是偶然的。
在他向苏亚提出正常交往后的第二天，苏亚召开了记者见面会。
见面会的时间很短，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在这五分钟内，苏亚向媒体说明了她与孟平川的关系，并承认二人有一段难以忘怀的过去。对于当初为什么要分手，现在为什么要复合这等问题，却是三缄其口。
苏亚召开记者会的时候，平川正在登上飞往集团总部的飞机，对于围观这件事情的大众而言，上飞机的之前，他不过是娱乐板块的无名小卒，下飞机的之后，他已经成为了名人。
的确，平川在首都机场时，有诸多的媒体和闪光灯在等着他。
他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全程黑着脸离开。
他在媒体这里吃过两次亏，再也不肯跟他们打第三次交道。
但是，他的态度，并不妨碍媒体对他的追捧。
他的家中，还有集团的大门，有一大波媒体记者等待着他出现，人人都想拿到他的独家回应。
所以，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独处的地方之后，他不得不给苏亚打了个电话。
然而未等他开口，苏亚已经抢先一步问他：“孟平川，对于我给你的答案，你满意吗？”
他不置可否。
“如果你现在还不能确定我对你的心意，我再跟你说一遍，平川，我爱你，我对你的爱日益增长，并且不比以前更少，甚至更加炽烈。”
平川不言语。
“你还是想知道为什么当初要离开你是吗？”
平川的话语哽在喉咙里。
“知道，也许是好的。”
“那好，”苏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会让你知道的。”
她说完之后，便挂了电话。
不知为何，平川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他上任孟氏集团财务总监的第二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凸显出来，并以狂风暴雨的节奏席卷了整个娱乐圈，甚至蔓延到了商业圈。
平川想都没有想到，他要知道的初衷，竟是如此令人不堪——
媒体中规中矩的报道是这样的：六年前，孟平川是个一穷二白的落难贵公子，与只身赴美留学求艺的苏亚相识相恋，二人相濡以沫、同甘共苦地渡过了一段时间，然而苏亚受不了名利的诱惑，接受孟氏集团总裁孟华海提出的成名条件，平步青云之后应约离开了孟平川。直至二人再次相遇，却从未对彼此忘情，决定排除万难在一起。
与此同时，众多媒体的商业板块，均用了大篇幅的版面，播报了孟氏集团财务作假的问题。
他们的报道是这样的：早在年前，华北市场就已经达到了饱和的状态，孟立川好大喜功，又沉溺于模特的温柔乡中，为了满足一己私利，调拨了孟氏集团大量的资金进行炒股。本来，上半年股市形势大好，他因此赚了不少，均已华北分公司的盈利入集团总账。然而下半年的股市受到政策和市场的影响，股票一路下跌，孟立川不卖反增加持有，导致集团的资金被套牢，资金流断裂，从而引发集团有数千万的金额没有填上。
这件事情对于财大气粗的孟氏集团而言，相当于牵一发而动全身，特别是孟立川本来被誉为孟氏集团的接班人，这个丑闻曝光之后，孟氏集团的股票一路下跌，从原先的八十多块钱跌到八块钱，甚至还有进一步下跌之势。
这两件“偶然”的事情发生之后，身为当事人之一的苏亚，一直保持沉默的态度。孟立川为了避免媒体的骚扰，甚至跑到国外躲起来。孟华海遭受双重打击，一怒之下大病一场。
平川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上任就面临这样多的问题，他虽然身为当事人，却无力一个人应付如此风云变化的局面。
他现在几乎每天睡在办公室里，处理立川留下来的旧账，还有面对新工作的不适应，以及统揽整个孟氏集团的重任，这让他迅速成长了不少。
多事之秋中，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华南地区传来捷报，欣梓走马上任总经理一职，带领整个销售团队为华南分公司的新项目打响了首炮。
获悉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不是不欣慰，他差一点就落下泪来，这几乎是在浩瀚的大海中，当他差一点就要失去希望的时候，希望的曙光出现了，并降临在他的身上，他因此得到鼓舞，决定重新扬帆起航。
他给欣梓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中，双方的语气都是极其客气的。
平川说：“谢谢你肯帮我。”
欣梓答：“不用谢谢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
平川笑了。
她当然想不到他这样容易就笑，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轻而易举就被她逗笑。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欣梓说：“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辛苦，但请你保重好自己，我不希望我所做的努力，到最后变成了无用功的打水漂。”
平川说：“好。”
他也许是受到了这句话的影响，终于在她打给他电话后的第二天，回到家中，稳稳地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很漫长，漫长到他不得不做了无数个梦，然而，他唯一记得的，就是在衣香鬓影的舞会上，他与苏亚翩翩起舞，甚至拥抱上床，但是，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身边的人儿竟然变成了欣梓。
不是不惊讶，他甚至惊讶得说不出话，也不加理会任何三七二十一，给苏亚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打到一半的时候，他才惊醒般地想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给人打电话，的确不是一件有道德的事情。
然而电话很快接通了，平川没有想到苏亚的反应如此迅速。
苏亚在电话里面问他：“睡不着？”
他的声音的确很倦：“不是。你是？”
“我在赶戏。”女明星的风光，是要付出代价的。
平川不知为什么忽然无话，想了许久，才真的确认自己无话可说。
苏亚却问他：“你是不是很后悔要求我做了那件事？”
平川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孟平川，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自始至终，所爱的人，只有一个你。”
这样平白而又深情的告白，在以前，一直是平川挂在嘴边的话，从苏亚的口中说出来，听上去又是另一种味道。
平川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回复，想到苏亚以前淡然地回复，最热情的，也不过是“我也爱你”，他的心一沉，无力地说：“再过几天吧，几天之后，等情况好转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他挂了电话。
在凌晨的五点钟，他去了老爷子孟华海的房间。
虽然有私人医生的照顾，但是老爷子的状态很差，即便隔着白天与黑夜的距离，平川仍能够感觉得到，老爷子的衰老，是如此的神速。
平川的白天，等同于老爷子的黑夜。
他在没有灯光的房间，无声地落泪了。
但是他的眼泪并没有得到泛滥，老爷子在他哭了五分钟后就拧开了灯。
他或许没有想到平川淌的一脸泪水，勉强撑起身子来问他：“你以为我死了吗？”
平川帮忙扶住，破涕而笑：“我还真希望你死了。”
原来孟氏家族的乐观，竟然能够用这种方式传承下来。
孟华海说：“平川，我对不起你，我一直都对不起你。”
“矫情，在这个时候你才对我矫情，”平川略有埋怨地说，“以前怎么没有见到你这般。”
“那个时候，不过是想要测试她的真心，你说到了要结婚，我不能够不考虑，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太年轻，不过二十四岁。”
平川纠正他：“二十五了。”
“不是，离二十五还有十三天。”
平川讪然地笑：“你倒还记得清清楚楚。”
“对于一个中年丧偶的男人而言，我不想你们过得太孤单。”
平川只能笑，不得不承认，同样的话，在不同的时期，说出来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刚一开始，他就知道老爷子用这种方式考验苏亚，只怕父子决裂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们身上，然而，经历了这样一场浩劫，平川完全体谅老爷子的做法。
“你的母亲常年操劳过度，原本身子底子就不好，她会过世是必然的，可我却一直因此对你的偏见，将重担全部放在立川身上，今天孟氏集团遭遇的一切，都是我造成，所以，平川，我对不起你。”
平川讶然：“我并不知道这个典故，说实在话，你真的对我有偏见？”
孟华海狠狠地咳嗽，差点喘不过气来。
平川帮他拍了拍后背。
“三个孩子中，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
平川笑：“可你一定没有想到，我却是最对得起你的一个。”
“这些天每每想到如此，我心如刀割。”
“会好起来的。”平川说。
一半是安慰自己。
孟华海闭上眼睛。
他或许真的累了，平川帮他盖上毛毯，熄了灯，慢慢从房间内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