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1 / 1）
但是，事实给他开了一个玩笑。确切来说，是欣梓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平川万万没有想到，他在一个小时前说的话，竟然得到了欣梓给他刮的一巴掌——欣梓□□裸地用行动报复了他。
时间是在晚上八点，地点是在他的滨江小区公寓。
欣梓提了很多的蔬菜瓜果、鲜鱼嫩肉、水产海鲜，像一个准时下班归家的小媳妇，春风满面地在八点一刻钟时敲开了孟平川公寓的房门。
平川冷言冷语：“迟到了一刻钟。”
“任何一位女士，都值得一位男士为她等待一刻钟。”
平川冷笑：“我这里有两位男士！”
欣梓不理他，将东西提进厨房。
蔬菜水灵，瓜果鲜嫩，生虾乱跳，牛肉鲜红……看得孟氏父子一愣一愣地傻了眼。
平川问她：“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这样的份量，完全够三个人维持一周的伙食，还能保证有质有良，花样不重复。
欣梓坦坦然地说：“大领导光临，就算天上飞的雄鹰，地上跑的猎豹，水里游的旗鱼，仍怕不够分量！”
孟华海被逗得哈哈大笑。平川只好陪着笑。
等到孟华海离开，平川凑近说：“你不觉得多得过分了吗？”
“那也没关系，反正是公事，公费报销。”
平川这才意识到欣梓用心险恶。
赶巧，一条鲔鱼从袋子中逃脱出来，活蹦乱跳的。
平川想笑，觉得那是欣梓用心险恶的报应。
没想到欣梓指挥他说：“孟平川，你去把鱼给杀了，等下我来做清蒸鲔鱼。”
平川咋舌，双手环胸。
“君子动口不动手。”
欣梓自然无可奈何，但是她竟然懂得狐假虎威。
欣梓说：“你先请示一下老孟总，他是否允许你动口不动手。”
平川开始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演的剧目请错了演员。
好在，孟华海为他开腔说：“算了，欣梓，不要吃鲔鱼，刺多。”
平川美滋滋地笑，但是，看到欣梓投来的目光，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吃下那条鲔鱼，但已有如鲠在喉的感觉。
他由此断定她不会就此罢手。
果不其然，欣梓在做饭的时候，左一声honey，右一声daring，叫得平川起了一身又一身的鸡皮疙瘩，汗毛直立。
和叫他杀鲔鱼的任务不同，欣梓的这些叫唤却是轻而易举，又不能拒绝的——都是让他代劳递上蒜头、辣椒粉、花椒等微小的东西。
平川最恨做副手工作，不管是以前、现在，不管是工作、生活上，但他不能在孟华海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
“daring，再帮我拿一下芥末。”欣梓又说。
平川实在忍不住了，猛烈地以干咳示意，可欣梓仍旧不肯放过他：“快点啦！”
他瞪大了眼睛看她，一字一顿地强调：“其实那道菜，不用芥末也是可以的！”
“不行！没有芥末，味同嚼蜡，难道你忍心看着老孟总吃这种饭菜！”
平川只好将芥末递过去。
接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被芥末星子呛到，又打了一个喷嚏，鼻涕眼泪都要熏出来了。
他不得不找借口离开。
“我有工作的事情要跟老爷子说，厨房的事情你别叫我了！”
欣梓强他不得。
可孟华海却发了狠话：“那不行，什么工作都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帮她做好菜！你有什么话，等到菜上桌后再跟我说。”
平川迈出去的步子不得不停下。
欣梓呼唤随从的话随之即来：“honey，花椒在哪里？”
平川手心一紧，转身返回，毕恭毕敬地递上花椒，顺便带了一句威胁的话语。
“欣梓小姐，你不要做得太过头了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头上就吃了他老子孟华海的一记栗子。
欣梓大笑。
平川诧异地望着孟华海，说不出一句话。
孟华海语重心长：“平川，你是男人，多做点事，又会怎样？更何况，她今晚负责炒那么多道菜，你理应拿出一个男人的风度！”
平川惨叫一声：“爸，你不能够这么偏袒她啊！”
“我不偏袒她我还能偏袒你？”
孟华海其实谁都不想偏袒，但这个二十八岁出头的儿子总是给他闯祸。
儿子谈的前两次恋爱，次次闹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最后还是他替儿子收尾，他很希望儿子的第三次恋爱，可以让他欣慰一些。
但是，偏偏儿子又这样不识好歹，竟然把这等“风流韵事”搬到公司内部了。
他只能认栽，希望这次是最后一次。
孟华海转而对欣梓说：“欣梓，你大可放心，我可是一直都站在你这边的。”
而欣梓，不知道是不是仗着有大老板撑腰的后台，对平川横眉怒眼，东指西挥，炒起菜来噼里啪啦地响，味道浓郁得令人发指。
平川叫苦不迭，自从搬进这套公寓以来，他的厨房未真正使用过，客厅、主卧、书房等房间从未有过厨房烟油的味道，然而这一次，他算是真的栽倒在欣梓身上了。
吃过饭，平川被老爷子吩咐到厨房去洗碗。
欣梓虽不言语，但是看上去很高兴。
平川拉起她的手，大言不惭地说：“不是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刚刚你炒菜的时候我也在一旁做了副手，现在，你好歹表示一下擦碗吧？”
欣梓没料到平川有这招，只能服从。
平川为自己扳回一局感到高兴，却突然听到孟华海问欣梓：“欣梓，你愿不愿意去总公司上班？”
欣梓吓了一跳。
平川自己也吓了一跳，他能够感觉到欣梓手掌中传来的颤栗，同时，欣梓以眼神示意求救。
平川只好替她回答：“不愿意！”
孟华海瞪了他一眼，仿若未闻地说：“我这可没有征询你的意见。”
平川紧紧地抓住欣梓的手。
欣梓只能硬着头皮答：“谢谢老孟总的爱戴，我觉得现阶段，我的能力刚好匹配我现在的职位，我暂时没有去总公司工作的想法。”
平川想到他老子孟华海一定是考虑到他和欣梓两个人公然“违背”公司禁令一事，才有将欣梓调往总公司的打算，但不管阴功因私，他在这一刻都不能澄清他跟欣梓的关系。
孟华海又开口问：“不想去总公司当然可以，但是那么既然郎有情，妹有意，那什么时候拉埋天窗？”
平川有目的地哈哈大笑。
这是他与人沟通说话时总结出来的经验——说不过，用笑过。
可欣梓却没有他这样娴熟的谈判经验，一开口，就露陷了。
欣梓说：“对不起，老孟总，我们欺骗了你，我和孟平川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今晚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讨好你。”
孟华海诧然。
平川的脸像霓虹灯一样闪烁，久久后，才不情不愿地在一旁附和：“对，欣梓说的，是真的。”
欣梓看到“罪魁祸首”主动承认，不知为什么，加了一句话：“我有所爱的人，但那个人不是孟平川。”
孟氏父子都被她的勇气震住了，说不出话来。
最终，孟华海坦然一笑就化解了所有的尴尬。
欣梓满脸羞愧。
孟华海鼓励她：“不必感到抱歉，我很欣赏你的诚实，那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品质。”
平川很颓然地垂下了双肩。他这次不但赔了夫人，还折了兵。
送走孟华海，平川回到公寓。
欣梓正要离开，平川拦住她，问：“宋小姐，你今晚是不是吃了豹子胆的？”
欣梓反问：“你不也吃了吗？”
平川笑了笑：“我是吃了，可我拿到好处了，你有拿到什么好处了？”
在平川送孟华海下楼的时候，他老子决定把华南地区的管理权全权交给他，他不再对集团分管领导负责，而取得这样的成就，是在没有任何“成家立业”的前提之下。
他的心情自然大好，所以，看到欣梓一声不吭地拿包离开，他记起孟华海临上车前的话语。
孟华海说：“儿子啊，能娶得了这个姑娘，的确是个靠谱的事情啊。”
靠不靠谱，其实平川心里早有断言，为爱投身工作的女子，怎么可能靠谱？！
欣梓被平川这样拦住，心情自然不好，她不好的心情偏偏遇上了他的好心情，于是两人发生了如下对话。
欣梓说：“孟平川，戏我已经帮你演全套了，既然你得到了好处，是不是该分我一点？”
平川说：“哦，你也知道在演戏，既然知道，还那样整我，知不知道我是个有仇必报的汉子？”
欣梓说：“我也是。”
平川问：“你是什么？”
欣梓说：“我是有仇必报的女子。”
平川被欣梓的话语逗乐了，笑得没心没肺。
欣梓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
平川不肯放过她：“得了，你就装了，刚刚老爷子在的时候，不还是玩得好好的，现在为我们两个人的愚蠢行为笑一下又何妨？”
欣梓扭头就走。
平川感觉到她生气了。
他追上去，没头没脑地问：“我哪点得罪你了？”
欣梓不语。
平川不肯放她走：“说清楚，我不要让你阴霾的脸影响我今天的好心情。”
欣梓一脸漠然：“说清楚是吗？你知道今天晚上我搭谁的车回去吗？”
平川只知道她在他之前离开公司。
但是欣梓的脸如此气愤，他一愣，就立马反应过来了。
“正宇？黄正宇？！”
欣梓不言语。
平川的语气稍微温和地说：“就为这事啊？就为这事你就闷闷不乐啊？好吧，过后我让他天天送你回家，三个月，总行了吧？”
欣梓突然噗噗泪下：“孟平川，你到底谈没谈过恋爱啊！”
平川蓦地安静下来，许久，才难以启齿地：“没……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