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四十三章(1 / 1)
汪不群回澜湾的这几天过得很平静,除了回来那天在靳声浪怀里哭到天亮,说了些有的没的,她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涂然不喜欢她,不是涂然的错,她不该怪他,她只是应该长大,应该清醒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已经没事了。
这天早上,父亲和声浪要出发去香港谈公事,靳声浪看见不群没心没肺的表情有点发毛,担心她该不会失个恋人都傻了吧,临行前再三叮嘱不群,不许做傻事,汪不群一口答应。他们一走,一位学校田径队的学长打电话约她,她满心欢喜地去了。喜欢她的人那么多,总有几个奇葩,这学长把她约到一个露天体育场,要她陪他跑步。
跑就跑,不群高中时有位班主任,活得很文艺自在的一个人,某天对他们说:“跑步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像身体的不适还有负面的情绪。”
跑了一上午,不群才发现这句话绝对是真理,奔跑起来的时候,脑海里好像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很快乐的感觉。
以至于不群晚上到家的时候,依然迷恋着这个奔跑的游戏。汪家宅邸那么大,她连晚饭都没吃,在里面一圈一圈地跑。
澜湾的夏夜总是多雨,她跑了没几圈忽然开始下雨,可她就像没感觉到一样,继续不知疲倦地跑着。雨势渐大,管家和几个菲佣面面相觑,他们不敢拦二小姐,可是二小姐生病的话,老爷少爷都会怪罪的。管家无奈地追上不群:“二小姐,下雨了,不要再跑了。”
不群笑得很灿烂:“我没事啊管家,我不累,你看天气这么热,我淋点雨凉快多了。”
管家倒是真的不敢管她,只能搬出靳声浪,他打给他,靳声浪马上大发雷霆,要不群接电话。汪不群不仅无视了管家递过去的电话,还直接扔出去摔了。
靳声浪回拨给管家,告诉他让他们立刻拦住汪不群,他马上赶回去。
汪不群好像着了魔一样,存心要累死自己,跑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也不肯停下来,菲佣来拦,她警告他们不准拦她。
好在有私人飞机可以随时调动,靳声浪三十分钟就赶回了澜湾。
不群在倾盆大雨里疯狂跑步的时候,忽然被人拽住,“我不是说了不要管我……”
靳声浪干脆利落的一个耳光打过来,“汪不群你今天早上是怎么答应我的!”
不群站在雨里,半天没有说话,忽然皱起眉头,整个人往下倒,靳声浪抱住她:“不群。”
她脸色苍白,护住小腹,“好痛。”
靳声浪鞍前马后地服侍了三年才治好她的生理痛,他太知道她这个表情代表什么了,他紧张地叫菲佣拿灯出来,发现她的裤子已是一片殷红血迹。
靳声浪把不群送到医院,淋了那么久的雨又是生理期的结果,就是她发了高烧还要忍受生理痛。
他看着她昏迷时的表情,觉得自己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你凭什么让人这么担心呢?”
这么任性,把自己累成这样。
那天她突然回澜湾,哭着说明了前因后果,他让她哭完,听完她所有的语无伦次,她说了很多,比如当他问起涂然:
“涂然… …”她低着头,无意地拽着衣角,“他总是相信‘有一天’,就算日子过得不好,因为相信有一天会等到,也能欢天喜地地接受不想要的。”她倔强地想让自己不要再哭出来,“而我呢,原本以为自己是他的‘有一天’,到头来才发现,我只是他‘不想要的’。”
比如她主动说起为什么喜欢涂然,“喜欢与不喜欢,都不需要理由对吧。可是如果一定要说一个,我喜欢的是他从未被打磨,钟情一晌贪欢,永远的孩子心性。”
冷静下来的时候不群问了他一句:“你为什么永远对我那么好?”
如果不是看她伤心得不能自己,他真想调侃她一句,对你好有用么。
***
不群昏睡了两天才终于转醒,眼前没有人,她辨认一会儿发现自己是在医院,小腹抽痛,她想她的生理痛是再度复发了。
靳声浪进来,发现她醒了,本来想对她温柔一些,说出话的语气却因为惯性生硬冷漠:“为了个男人寻死觅活,你越来越出息了。”
不群知道自己又害他担心了:“你不要这么凶嘛,我不是寻死觅活,是因为跑起来真的心情会好一点。”她没有骗人,她一开始真的只是单纯觉得跑起来很爽而已。
靳声浪坐到她床边,“下着那么大的雨,快生理期了你自己不知道,还跑步?你不把自己弄死不算完是吧?”
不群认真地听他教训。
“汪不群,你是不是觉得这世界上所有男人都要围着你转,涂然没有所以你接受不了了是不是,然后就可以伤害自己折磨别人了是吗?”
“哥,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我以后不敢了,你就不要生气了嘛。”
她低声下气的,他也说不下去了,半晌冷冷地问道:“还痛吗?讲实话。”
不群没敢看他,轻轻点了点头,靳声浪微叹口气,扶着她躺下,伸手隔着病号服覆在她小腹。
“喂。”这个位置其实已经算隐私部位,不群下意识地想拉开他的手。
他没理会她,手掌的热度丝丝点点地传过去,疼痛似乎真的有所缓解。
不群的呼吸安稳下来,声浪才拿开手:“你再睡一下,我去叫点东西给你吃。”
***
不群又经历了一段被靳声浪灌中药的恐怖日子,从日本回来半个多月,她的身体和心情也渐渐调试过来。
汪不群不知道涂然是怎么知道她家地址的,总之就是风和日丽的一天,爸爸声浪都不在,不群一个人坐在餐厅用早膳,管家忽然进来,说门外有人要找二小姐。
“嗯,请他进来吧。”
不群看见涂然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她站起来,眨着眼睛回不过神来:“涂然……”涂然慌慌忙忙进来,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直接往外带。
不群这才反应过来:“你干什么!”
涂然回头对身后的人说:“跟我走。”
简直莫名其妙。
不群用力挣脱,“涂然你放手,那天你不来是什么意思我清楚得很,你怎么选择是你的自由,我不会怪你的。可是我汪不群也没有那么贱,不会再缠着你不放了。”
涂然扳着不群肩膀,哀恳地看着她的眼睛,嗓音沙哑得不像话,“不群算我求你,跟我走,来不及了。”
看到涂然的眼泪,不群几乎被震撼了,她知道涂然的内心有多强大,若不是伤心到了极处绝不会落泪的。
发生了很严重的事吗?为什么要来找我呢?不群心里有无数的疑问,可是她什么都没有问,唯一的念头是,先跟他走,其他的以后再说。身体代替意识做出了反应,她任由涂然拉着,脚步已经没有任何反抗。
“二小姐,老爷要是问起来……?”管家一看这架势,二小姐肯定是要跟来人走了。
“您让他直接联系我。”
***
涂然拉不群去了机场,不群看了眼目的地,日本。
从汪宅到机场,再到日本的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两个人没有说过一句话。涂然面色凝重,茫然地看着窗外,不群靠在椅背上,看向相反的方向,强迫自己什么也不去想。
涂然推门进去的时候,颜道恺正在帮颜宿茉翻着那本《宿茉》,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排练的,比如说见到将死之人时候的表情。
汪不群没想到自己会被拉到一个医院,也没想到会在这间医院的病房里看见给自己上美术鉴赏课的颜教授,更没想到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会是涂然口中喜欢了十年的老师。
看到涂然和他身后的陌生女孩,颜宿茉很吃力地张了张嘴:“小然,你回来啦。”
涂然没有走到她身边,突然举起了不群的手,很郑重,像宣誓:“老师,我已经找到我最爱的人了,我会很幸福的,你看到了吗?”
汪不群吃惊地看向他。
颜宿茉起先也很吃惊,旋即荡漾很出浅浅的笑意。
涂然拉着不群走过去,颜宿茉静静地打量着不群,温柔地唤了一声:“不群?”颜宿茉好像有话要对她说,不群俯身去听,她听到她游丝般的声音:“请你一定要……照顾好小然。”
不群红着眼眶看她:“我会的。”
然后她看向涂然:“涂然,你在这里照顾老师,我先出去一下。”
“不群……”
不群刚刚出去,颜道恺也跟着她出去了。
“颜教授。”
颜道恺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纤瘦憔悴,已经完全不是他在学校见到的那个鲜活生动的人,本能地就想去给她一些温暖。
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颜道恺给不群讲了很多,关于那盆茉莉,还有《宿茉》。
一个人要细心到什么程度,才能用笔画出那样的真实?也许,是他爱到用尽全力地去体会那个不可能的人吧,然后他才能知道,发生任何事的时候,她的想法、她的做法,甚至是… …她的表情。汪不群忍不住去想,他的笔磨在纸上,那样只有沙沙声的一个又一个晚上,该有多寂寞。
她也知道了颜宿茉是哪一天被送到医院的,然后她便也知道那一天,涂然失约的原因。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傻,自己的喜欢也太狭隘。
颜道恺回了病房,不群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外面,汪思远打来电话,她也只是说朋友的亲人出了事,她正在帮忙照顾就搪塞了过去。
夜渐渐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