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1 / 1)
阮特助用最简洁最低调最淡定的方式让涂然在最短的时间内明白了卓尔集团是一个雄霸天下般的存在。
然后乘胜追击一般用最后一根稻草压死了涂然这匹傻骆驼——“不群小姐正是卓尔集团董事长汪思远的千金。”
涂然的微笑僵在了脸上,她是怎么说的,母亲早亡,父亲常年驻藏,自己在外地身无分文,一个天之骄女般的千金小姐这样骗他,图什么呢?
不群忐忑地走过来,“涂然。”
涂然没反应,她又叫了一次,“涂然… …”涂然自嘲般地笑笑,流露出的表情却似要宽慰她一般,“不群,没关系的不群,虽然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 …”骗这个字他说不出口,“为什么要住进我家,但是女孩子一个人出门在外,提防一点总是没错的,下次不要这样了,家人会担心的。”
他似乎并没有怪她,所以是在给她机会吗?
“涂然你听我说… …”
“不群不要说了”,涂然这一次却是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既然哥哥来找你了,就快点和哥哥回去吧。”他甚至像断绝后路一样地去主动和靳声浪说:“不群哥哥,给我留一个地址好吗,不群的行李,我会整理好以后快递过去。”
他是连门也不准备让她进了,男人绝情的时候原来可以如此绝情。
不群没有想到她听到涂然说的最后一句话会是:“慢走。”
涂然落寞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不群忍住了没有哭。
她以为自己没有那么难过,所以她被靳声浪扔进车里还有心情质问他:“你要来不会提前通知我一声吗?”
“然后让你有时间想怎么圆谎才不会那么难堪是吗?”
“对啊。”
靳声浪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汪不群,你看他有一点想留你的意思吗?”
不群很罕见地没有反驳。
窗外的景色越来越陌生,不群随口问他:“你这是往哪里开?”
“我家。”
他什么时候在蓝岛也有房子了?但是她不care,她比较care的是她不想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不去。”
靳声浪嗤笑一声:“汪不群,你自我感觉不要太良好,以为我还对你感兴趣呢?”
“你不感兴趣最好,反正我不要去你家。”
声浪唇角缓缓勾起,很平静的样子:“可以,还有三天开学,你不嫌麻烦的话,我也可以委屈一下陪你折腾回澜湾,不过你做好心理准备,岑小姐在家。”
这冲击力可比被涂然赶出来大多了,女儿只身在外,父亲不管不顾也就算了,倒是忙着把其他女人接进家门,这让她怎么接受?
声浪透过后视镜看到小东西的眼睛一下子就暗了,微叹了口气:“你放心,父亲没你玩得大,没有跟那个女人同居,她昨天过来的,只是路过来看看父亲,是我怕父亲寂寞,才让她住几天陪陪父亲。”
不群也理明白他这话了,“敢情你是神助攻,生怕他们俩成不了是不是?”
声浪淡笑,没说什么。
半晌,不群轻轻地说了句:“靳声浪,我们还是去你家吧。”
靳声浪在蓝岛的房子是他一贯的风格,黑白简约,没什么人情味。
“想吃点什么?”声浪换了套休闲的衣服,想要带她出去吃东西。
不群从昨晚到现在还没怎么吃过东西,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好不容易沾上了声浪家的舒服的大沙发,哪还有心思再出去吃东西,“你随便做点吃的吧。”
声浪真是要被她气死了,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支使他,而且还是那么理所当然的样子。
可是不群,如果你愿意一直支使我,我其实也是心甘情愿的。
下一幕就是,冷峻的boss卷了卷袖子,围上围裙深入到了厨房,完全居家好男人范儿。不群以前总缠着他问,你一个男人,怎么做饭那么好吃?
她大概也不会去想,他只给她做过饭,也只会做她爱吃的菜。
吃是件很神奇的事,可以顶住许多负面的感觉。
所以不群大快朵颐之后,还兴致勃勃地去… …看靳声浪洗碗来着,顺便背对着他,问了一个不靠谱的问题,“你和岑雪月,是不是有过一腿?”
靳声浪玩味地看着她。
“靳声浪,你不喜欢我是吧,那我就去勾引你爸,当不了你老婆我就当你妈,反正要跟你出现在同一个户口本!”
靳声浪被呛了一下,“你想太多了。”
“要真是这样,我心里会好受点。”声浪还没来得及安抚,不群握着小拳头,愤愤地补了一句:“也更有点底气。直接告诉她别做梦了,我的墙脚她挖不了。”
不群把她最信任的人都自动划分到“她的墙脚”这个行列,可是,靳声浪显然把她这句话理解得很暧昧。
“你的墙脚很牢。”靳声浪从背后揽住她,不群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哥… …”
靳声浪知道不群下一个动作就会是用力挣扎,所以他把声音放得极低:“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很真诚也很疲惫的声音,不群也顺从地没有反抗。
不群,其实我只是想你了。
三年前在巴黎的一时冲动,靳声浪以为自己也许要用一辈子去弥补这个错误了。从巴黎回来以后,不群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之后的一年,和他说过的话感觉两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了。直到有一天,他告诉她,汪不群,我早就不喜欢你了。然后,又回到十几年来和她习惯的相处方式,冷言冷语,相敬如宾。
她似乎也相信他对她只是玩玩而已。然后到现在,她又能像从前一样,和他说笑,对他抱怨,当他是亲生哥哥,已经多么不易。但她到底是装傻还是善良呢,都已经对她做过那样的事,她居然还肯相信,他们能做回兄妹。她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他心里有多难受。
声浪闭着眼睛弯下腰,额头在她后脑蹭了蹭,“你真是让我好伤脑筋。”
父亲再娶这件事对她打击不小,他以为她只是出去散心,但那天夜里,阮特助递来录像和照片,现实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他有的时候也会想,不群会爱上一个怎样的人,但那个画家,她究竟喜欢他哪里,想不通。
***
可惜难过这回事,是有后劲儿的,就像伤口,总要过一段时间才觉得疼。
不群的行李当天晚上就寄过来了,然后她才缓过来,她似乎失恋了。
不群放在涂然家的东西并不多,但也不能说少,连牙刷牙膏都装进来了,而且动作这么快,他是有多不想再见到她了。她还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多过分的事呢,他却不肯听她解释。
但是解释又能解释些什么,难道要说… …我喜欢你。
喜欢你所以骗你,不择手段地接近你,这逻辑,涂然能理解吗?
飞机、竹醉、医院、锦旗、《尘埃蒲牢》,还有昨晚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吻,家里那一团乱糟糟的关系衬托出这段时光的格外珍贵,这一切使她在寂寞如斯的夜里愈加地思念涂然,那个永远以宽容和微笑对待她的男孩。
电话拨过去,是一个端庄清亮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至少,和涂然相处的一个月里,不群从未见过他关机。
她把头埋进膝盖,二十一年的人生里,第一次为了一个男人落泪。
可是涂然,也并不比她好过。
他很懒散,爱拖延,就算答应好的事,也总是一拖再拖直到底线为止,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好,为什么要认识那么多的人,产生那么多的社会关系,做出那么多的承诺,为什么不能活一场庄子式的人生,肆意潇洒一点,自由随性一点。
然而他又是一个生性柔软的男人,不具攻击性。因此凭自己,竟也可以在物欲世界中从容行走,接触过他的人都不会讨厌他,可是,他从没有遇过一个女孩子,这么热心地拉他走进这个世俗的世界。会骂他单纯骂他傻,会任劳任怨地接受他的无良压榨,然后瞪他两眼讽刺几句逞逞口舌之快,却不会真的生他气,会给他带来一群麻烦还笑话他智商拙计,会努力地帮他和周围的人融成一个圈子。
有时候她也会为他着急,问他为什么不愿意过得忙碌一点,为什么对物质这么无欲无求。他回答说,“我觉得安静平淡的生活比较能满足我。”她靠在天台的栏杆上,笑得比天上的星星都灿烂,“哈哈,我认为呢,工作上游刃有余,生活中单纯可爱的男生应该也会有的,人能这样,可以称得上是散落尘世的美玉了吧?我觉得我会比较欣赏那样的男人啦。”
然后从那天开始,涂然就下意识地把生活的重心往工作上移了一些,连戚白都夸他开窍了。其实,她欣赏什么样的男人和他有关系吗?他都觉得自己是脑子进水了。
追出去的那一刻,看见她和陌生男人那么亲密,被告知了她的真实身份,他以为自己不至于这么生气。
过往遇到的人和事,他的第一选择永远是信任,这些年,偶有被骗的时候,他也会一笑置之,所以,他不理解自己知道不群骗他的时候,他的那种永远不想再看见她的心情。
涂然觉得他不能再想下去了,抄了个包裹去不群房间,想要用最快的方式清好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