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1 / 1）

清域国，新帝即位两年。

月白锦袍的贵气男子早朝下来，一如既往走到青寮，独自坐在二楼临窗雅间，一垂眸，便望尽盛京大街繁华重重。浅呷了一口茶，两只弯曲轻叩这桌面，他低眸浅浅瞥了眼街面光景。

“老板，五文钱给我两串糖葫芦好吗？我有一个姐姐，我想让她也尝尝。”这道软糯的女孩嗓音格外让人心疼，男子闻声瞅过去，果然看到糖葫芦串前站着一个小小的女娃。

糖葫芦老板看到这女娃娇俏可爱，也就应允了，挑了两串递给女娃。女娃蹦蹦跳跳的走开，一双纤细的笼着黑纱的手臂从她身后搂住她，伴着一道清悦的声线：“到处乱跑，也不怕走丢吗。”

那是一个身材比较娇小的女人，从声音听来，年龄并不算大。她身上套了件雪白布衫，外罩玄色薄烟纱，头上也戴着遮面的同色斗笠，所以，整个人都如笼在一片黑烟中，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你说咱们同一个爹妈生的，怎么你就不及我十分之一的聪明呢？这种糖葫芦两文钱一支，让你五文钱两支你还以为你赚到了吗。”

遥遥的，依稀听到那女子语气颇为无奈的对着女娃说，男子不由扯唇一笑。低头啄了一口茶，再抬眼时，街头再也没有那对姐妹的身影。男子垂下眼睑，起身朝着楼下走去，肩头不经意间被人一撞，一皱眉一抬头，却听见那人惊讶道：“翼王爷？”

翼王爷，完颜翼泽。完颜翼泽抬眼看到来人，眼中也有几分讶然：“无一错？”

无一错恭敬的朝着他行了一礼，就道告辞。完颜翼泽叫住他：“先生，可知她在何处？”

无一错叹息一声：“王爷这是何必？自从当年她被逐出王城，你二人的姻缘便断了，终归是月老牵错了线。如无意外，你二人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完颜翼泽浓眉一挑：“你如何见得？”

无一错道：“当年的预言是我无一错一生中唯一一次失误，多年来我一直关注着令山祭司的卜相，前些日子，卜相显示，风雨飘摇，居无定所。”说罢，无一错就摇头离开。

风雨飘摇，居无定所……

自己竟然害得她如此吗？

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完颜翼泽自嘲的一笑，踏步离开了青寮。一晃，原本清朗的天气就灰蒙蒙的，下一刻风雨袭来，一如当年令山被驱逐时的满城风雨，连老天都在为她喊冤，连下七日大雨。甚至，准翼王妃凤昭歌，在第四日上山庙祈福之时，不幸落崖身亡，尸首至今未曾找到。武川侯当夜闻此噩耗，病倒不起。

几日后，皇上将完颜翼泽叫到御书房。

“翼泽啊，这几日你是怎么了？早朝上精神恍惚，心不在焉的，朕明里暗里提醒你你还是这副模样。”

完颜翼泽面上笑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近日臣身子不大舒服。”

完颜烬泽摇摇头：“身子不舒服？你是朕的皇弟，朕还不清楚吗？听说最近祭祀殿里来了一个贵客，白衣白裙，模样和令山甚是相似……”

完颜翼泽猛地抬头：“臣弟想起家中有事，先行告辞。”说完匆匆离开。

完颜烬泽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脚步虽然依旧沉稳但是明显比往日快了些许，不由掀唇一笑，原来，他这个皇弟也有这么慌张的时候。完颜烬泽将目光投向花木窗前探入房来的一枝初春残梅，红得绚烂，花瓣尖微微枯黄了些，但是香气不减隆冬，红，绚烂的大红，即将枯萎的残红。

从御书房出来，半路上又被太皇太后的人请去小坐了片刻，说是小坐，完颜翼泽却不得不陪着皇祖母用了晚膳。太皇太后看他心不在焉，说：“老三，你也不小了。当年那个凤氏女也是命薄，就差了个十来日就可以嫁入王府。你也别太执迷，皇上呢，也跟你一个样，这么大个后宫也该有个女人来掌管，他倒好迟迟不立后。不过皇上他有他母后催着他，你呢，母妃早逝，叫哀家这么大把年纪还得替你操心。”

完颜翼泽表面恭敬的听着，太皇太后给老嬷嬷递个眼色，就有四个娉婷娇羞的女子被引进来，老嬷嬷在一边媒婆似的介绍着。

这意思太明白不过，完颜翼泽凤目一眯，起身踱步走到女子身前，四女皆是羞涩的低垂下头，完颜翼泽一笑，打断老嬷嬷的慷慨陈词，伸手挑起一女的下巴。

太皇太后笑道：“此女名为皖月，是礼部尚书王大人的千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素来有贤惠之名，你看……”

完颜翼泽好笑的看着那王氏女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慕，道：“那又如何？除去身价，也不过一个娇小姐，有资格坐上翼王妃的位置吗？”

王皖月一听到心仪之人这般藐视，眼圈一红。完颜翼泽似是早就料到，笑道：“这点委屈都受不住，要想成为翼王妃，每日可都得受这种委屈。”说罢也不理会那四个女郎，对着太皇太后一拱手，“皇祖母，孙儿还有事，告辞。”也不待太皇太后挽留，就挥袖离去，华贵的袍子映着水晶宫灯的光晕，煞是好看，也有点冰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