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一章(1 / 1)
牡丹亭的夜又长又吵闹,叫你睡不安稳,特别是在你将身子扭得快折了之后,真想不明白,那舞娘是怎么编出那么些个让人像是被痛打一顿的舞姿,你的腰要现在还有些疼,习武多年你受过多少刀剑伤,都不若这几日来的辛苦,江湖上讨生活皆有不易之处,早知如此干脆去勾搭个王爷当个小妾什么的,该是轻松许多,也不必再回头去寻卖身契。
你正想着到外头去寻个安静些的地方休息,紫萝就在外头叩门,“丹梧,我进来了。”这姑娘真是话音刚落就推门进房也不等你应声,“你在干什么?”
你将跨出窗栏的脚架在窗台,侧弯身,说:“拉拉筋。”你本想笑来着,结果把自己一脸不耐烦全展现了出来,紫萝愣在门口,不敢进去,问你她是哪里招惹了你,惹得你这么不痛快,你摸摸脸,故作柔弱的扶着额,“我是乏了,头疼,紫萝姐姐,可是有事寻我。”
“不是,我是上来避避。”
“避?”你如个男儿搂着紫萝的肩膀,勾勾她的下巴,“又是哪个喝醉的官人,缠着你了。”
紫萝笑着推开你的手,这回还真不是什么装醉的客人,“这几日总有几个人东问西问的,看着像是官差。”
你听着紫萝的话,开了些门缝,问紫萝她说的是否是坐在拐角那桌席的客人,“是那边儿的人吗?”
紫萝走近看,“是,就是他们。”
“有什么不普通的,我看着与常人无异。”
“妹子,你从前究竟是在哪学艺,不会都猫在后院里给姑娘洗衣裳吧。”紫萝摸摸你的手,用力一拍,“瞧仔细了,坐最中间的那个,他脚上的鞋,那是穿惯了官靴的人才穿的,读书人喜欢轻巧的鞋子,穿脱方便,却不便骑马,生意人喜欢锦缎的料子,坐轿子鞋不沾地,显身份,练家子才穿的住重鞋,身上有功夫。”
你听紫萝的说法,才注意到比起姑娘的绣花鞋,你也是更钟意耐路的鹿皮靴,这些姑娘的眼睛真是够尖,你心中想以后哪个再敢小觑了红楼倚笑的生活你就送他们一程,也好叫他们早些投生下辈子长双亮些的招子。
“紫萝姐,我今儿真累了,想睡了,你自便。”你扭动着本就痛得像错位般的身子假意伸懒腰,动作忽然停顿,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把你骨头都泡软了,直想挨到床上睡到天亮。
“我看你的精神头挺好哪像累了的样子,不是还赋了两句消遣我的客人。”
“姐姐不觉有趣?”
“有趣倒是有趣,只是他们毕竟是不是咱们这种身份能招惹得起的主儿,你性子直,凡是都小心。”紫萝语重心长的提点了你两句,听见外面没什么动静了才出去。
凤凰,你想了很久仍是不明,如此一个心思细密、聪明伶俐的女子岂会不把自己最好的年华留在世间挥洒,反是将它送到了阴司大殿上,兴许她也同梵音海的姊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真是个好天,可我怎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你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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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着好日子到宫中的沧岚总免不了被宵风问上一句,“柳岸又是给哪家的美人留住了。”
沧岚懒懒道:“你知还问!”
柳生想起对迦南解释说,“这柳岸先生是我家公子的一位门客,喜欢四处游历,但绝非好色之徒,他只观,不碰。”
“□□,他喜欢观表象空物,真是怪人。”
柳生抱着双臂试着丈量柳岸与迦南,哪个更怪些。沧岚此时酒劲正上,便说起了柳岸在牡丹亭想要与凤凰你结交的事情,众人听过无不哈哈大笑,尤其是宵风,大赞你,“聪慧,这姑娘真真有趣。”
迦南端坐在那儿,想了想,喔,原来如此,‘细雨梧桐清梦里,打点无尽相思语’说的是,‘公子想见我,做梦去。’能将这么一句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讲得这般有意境,在宵风看来,你与那柳岸倒也般配,身上有种他们没有的古怪,梵音海时常也会如此,最近他在迦南身上似乎也发现了,这世上应该确有凡人之外的人,他不会妄下定论说仙人妖人,他只是开始察觉在他身处的这一世里,有着许多本该发生的事,渐渐走了样子。
苦等了七日,你终于等到了宵风与嫣嬅的婚期,那个日子凤凰你不喜欢,太冷,你不喜欢在冬日里杀人,那样尸身销毁的特别慢,死尸的脸上还会发青,特别难看,“该不是什么江湖算命捡的日子吧,真够闹人的。”你看过发的皇榜,拿着嫣嬅给的令牌混在齐国前来道贺的队伍中一道进宫。
凤凰,在你不在九重天上的这几千年里,那里办了几件喜事,迦南也以须摩提梵境尊者的身份前去道过贺,但是凡间婚事张灯结彩的也让她觉得十分的新鲜,热闹有趣。
“母亲,这便是我与你提起的姑娘,梵音海的朋友。”沧岚在他母亲耳边说道,陈国的王后朝迦南看了看,又接连看了几次,怪事,她怎么也记不住这姑娘的长相,王后想把迦南唤到她眼前让她细细看清。
梵音海阻拦道,“王后这般岂不怠慢了正主。”
王后埋怨道,“怨谁,还不得怨你不引人家姑娘来与我见见,你母亲侍候了多年,又是宵风的乳娘,你们俩喝着一个母亲奶水长大,当年你娘亲临终时我答应她会好好照看你们兄妹,现在却只剩下你一个,我都不知将来到了地下,怎么与她讲。”王后说着叹气,又立即提起精神,“如今宵风成了亲,你也别耽误太久,你们修佛是好,把佛放在心中敬,不用挂在嘴上,香火不能断,你说是不是。”王后再看了眼迦南,“这姑娘虽不是什么绝色,但面相还是十分和善的,我挺喜欢。”
梵音海笑了笑,低声道,“王后,这些话我记下了,只是还请您,别与迦南说,她生在~幽僻之境,许多事她一时不解,不宜操之过急。”
王后愣了愣,寻思迦南得从多幽谧僻静的地方来,才会这么不禁吓唬,无奈道:“你心里有数便好。”
齐国的国主献上了一支歌姬,凤凰你有着嫣嬅的保荐和多日在牡丹亭的修习,自然被纳入其中作为备选之用,婚宴开始不多时,嫣嬅便叫露珠领你去她与宵风的洞房,你换下舞姬的衣裙,换了露珠的衣服,“姑娘,公主就在里面,她让你自己进去,里面只有你们俩。”
藕荷色的宫女妆扮丝毫也不适合你,迦南本不该对人品头论足但她确必须承认,只有你称得起赤色,其他人找不出它烈焰的神髓,她明明决定暂时不与你相见,每每感觉你在附近,她仍是不自觉的来看一眼,见你进了新房她才离开,‘迦南,你若有事要办,尽管去。’她在离席前梵音海这样讲的,见你对她而言,并非是一件要办的事,反倒似一种习惯,看来她到了人间之后真是接了不少地气。
“丹药我已经备下,公主殿下可要收好,你的长命可全靠它了。”
嫣嬅接下瓷瓶,问,“喜娘一会儿就会来,姑娘确定我不必在这儿。”
“他还能领着千军万马来看他如何~不能同你洞房,那他的心胸也真是宽广。”你想若他真是这样的人,那则又多了一条让你喜欢他的理由。
你熄灭了床铺两侧的烛台,等在那里,等着宵风,你先听见了轮子在地上滚动,随之又见门缝被大红喜服塞满,不用多问他便是新郎官,陈国大公子宵风,长得倒挺好,你估计自己会喜欢上他跟这脸多少是有些关系的,不能称之肤浅而是人嘛,毕竟是眼睛长在最前边。
你坐的地方背光,宵风看不着你的样子,可见到地上的花冠便知你不会是他的新娘,好在这事他早已知晓,如他先前所筹备的,不让嫣嬅与他站在一头,他可不敢和嫣嬅睡在一头。“红泪,我可否这般称呼姑娘呢?”
“未尝不可,谁人不是这么喊的,你说是不是,大公子。”见宵风从容不迫,你自知,女人靠不住,更何况是嫁出门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大江东去不复流。“想来必是一辈子只是个嫁过亡国之君的公主,不如有朝一日母仪天下的王后来得合算。”
宵风微微一笑:“这笔账很容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