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章(1 / 1)
“公子还说不是喜新厌旧之人,从方才起水酒是一滴未进。”紫萝姑娘是个妙人,她知柳岸的心事,把酒杯递到他嘴边,“我敬公子,公子喝是不喝。”柳岸从不回绝美人的请求,没接杯子,直接叼住杯沿将酒吞下,紫萝放下空尊,说,“公子喝了我的酒,怎么不给赏?”这时柳岸才注意到紫萝掌上捧着胭脂和丝绢,柳岸沾着胭脂在丝绢画下方才记下的舞姿,紫萝将丝绢交到丫鬟手中,“柳公子的丹青难求,你可拿好了,别送错了。”又头对柳岸道,“人情我送了,人家收不收,可得看你自己的咯。”
不多时,紫萝的丫鬟也带了一张丝绢,‘细雨梧桐清梦里,打点无尽相思语’,紫萝的丫鬟说她家姑娘说柳岸若要与之相见就到诗中写的地方去,“诗中?”柳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在下的梦,姑娘真会来?”
“怕只怕,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本应只有三人的厢房突然多了一人的声音,柳岸拿起案上的酒杯向上抛,在房梁上那男子躺着舒舒服服的接过他递上的杯子,“你远行而回,为何不在家中休息?”
“当然是跟你一样,来看美女的。”沧澜翻身坐到柳岸身边,抽走他手中的丝绢抹嘴,柳岸摇头批评他太过粗鲁,沧澜并不以为然,续言道,“丝绢不拿来用,如你二人,用来写字画画,那要纸来何用,凡是要物尽其用,你们这般就高雅了?”
“你与我们大师一起果然是颇有收获,孺子可教。”柳岸没有宵风掌中的骨扇,没有沧岚手上的缨枪,有的是怀中的一支牧笛和混杂的丝丝狡意的风雅。
沧岚想起今日与梵音海和迦南见面的情况,遗憾说,“大师如今被红尘俗事缠身,自顾不暇。”
柳岸却说,“非也,非也,那便是他修的缘,他们是缘分到了,你不懂。”
沧岚绝非不近女色的清高男子,但是他确实对往来的女子没有动过情,他母后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他说他要找难解的像谜一样的,于是乎这一道难解的谜题,至今仍未出现,沧岚依旧抱着兵书和缨枪过日子。
柳岸解出了丝绢上的谜,寻思着得另想法子与牡丹亭的舞姬一见,沧岚拍拍衣服要走,柳岸问他不多留留,他说,“舞我看了,你吃闭门羹的样子我也看了,现在该回家去看看了,我大哥将大师和小迦南一并请到了家中,如何,你要不要随我一同去?”
柳岸想了想,摆手道,“待我寻个好日子。”
沧岚跃上马,望着天上,皓月当空,想着今日分明就是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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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仍是亭,只是相交歌舞声色的凡尘牡丹亭,遥在碧落海上的青石廊亭内更加春意盎然,浩瀚轻轻一动,身旁的女子像只猫儿蹭进他的怀中,“先生怎么不再多躺躺。”
“天色不早,该起了。”
怀中的女子不依不饶的笑说,“先生胡说,碧落海没有日,何来夜,更别提天色。”
浩瀚将藤蔓般攀在自己身上的芊芊玉手挪了挪,让渝霏枕在自己胸口,他的心房一下下跳着,渝霏眯着眼见地上胡乱重叠在一起的衣裳,记起两人的缠绵悱恻,脸上又起红晕,抬着头看着浩瀚,摸摸他身上的那些伤疤,经历上古诸神之战留下的伤疤,每一道皆有着一次辉煌的战果,但无论渝霏如何问,他就是不告诉自己这些疤痕的来历,因为这便是浩瀚,地会动,海会翻,他,泰然处之。
渝霏正悉心研究浩瀚的历史,就听他说,“你身上凉,披上衣服吧。”
渝霏问:“那先生怎么不将我捂热。”
浩瀚则问:“你不急着回去?”见渝霏耍着性子翻过身,就从地上给她找衣裳,衣裳一提,收在里头的三世书‘啪’的掉到地上,他便弯身去捡,瞧了一眼,眼神变得比渝霏的身子更凉,渝霏猛的转过身,心肝一统乱跳,“红泪的三世书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可是你的杰作?”
“不是。”渝霏抱着浩瀚的后背,好冷呐,他身上尽一瞬恢复了冰冷,“先生说的话,我都记得,绝对不敢逾越,绝不会伤及一个凡人的。”
“你记得便好,天有天条,地有地规,莫要以为你的名字不会上这三世书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若敢伤害凡人,天帝定不会放过你,到时我也绝不会保你。”浩瀚穿上自己的衣袍,“这三世书我便收回了,你也快起身。”
渝霏发着脾气说,“先生,我不要让太子胜了,陈国必灭,我一定要他无功而返,除了先生,我不会让任何人娶我。”
浩瀚什么也没说,不曾拒绝也不曾给她任何承诺,凤凰,渝霏并非如你一般为情所困,她一向是知道她与浩瀚,自己是付出的那一个,也甘愿如此,你却不能,她爱的人,若是浩瀚这般不声不响,你的心便会结冰,你则不能再留在那人身旁,如当年你毅然离开须摩提梵境,离开梧桐与迦南。
浩瀚翻着你的三世书,在那片空白里陷入沉思,与你一同进入的迦陵频伽消失在你的三世里,究竟是何人将其取代,又是什么样的人能逆转乾坤,莫非是,本不该出现在此的人,他是否也该去凡间看一眼,看看这变化无常的世间如今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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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南,再让厨房做些其他点心给你尝尝?”
宵风饶有兴致的想知道迦南究竟能吃下多少东西,柳生则早已目瞪口呆失了言语,迦南接过梵音海递的茶,“公子说大将军回都城时遇刺,说了详情吗?知道为何有人要行刺他?”
“迦南似乎很关心我那兄弟,他的武艺极高,莫说一人行刺,就是加上狱中的无双,我相信他也能全身而退。”宵风说。
迦南说:“全身而退是另一码事,有人要取你们的性命,你们都不想查明原因,就任由他人在背后放暗箭?这么路上还抓了一个不是”
宵风敲着手中的骨扇,诚然他也猜不出是究竟是谁与他们有着如此大的冤仇,找了天下最好的杀手来取他兄弟二人的性命,想来齐国若有这般胆识,也就不会将嫣嬅公主送来和亲,一众的想法在宵风脑中逐一走过,他说,“杀人这回事,放着别人总不会是杀着好玩,但是红泪极可能是如此,她行事一向怪异,你认为她不会做的事,她必上前一试,你笃定她非做不可的,她倒是不屑一顾的很。”宵风停了停,问,“迦南,以你对红泪的了解,她是不是这么个人呐。”
“不是。”迦南或许不懂人间的分分合合能将一人改变到如何地步,她相信,凤凰你不会,涅槃轮回使你变得更加通晓人性而非背道而驰,你而今行事全是违你的本性,迦南确信其中必有因,而且必与你看过的三世书相关,必与给你看三世书的人相关,北海帝姬。
你们仍在须摩提梵境时迦南就曾听闻她行事低调,不喜与天界往来,倒是在凤凰你下凡之前不久,天界的神族和水族定下了一门亲,当时北海的帝姬也不愿到九重天上来,还是请碧落之海的一位神仙替她回绝的,迦南会知这件事,也是因当时的说客是来自碧落之海,所以她多少留有印象。
倒是你什么也记不得了,这便是做人的好处,刻骨铭心的唯一,有憾无悔的那些,即便是不想忘记,最终也是要被短促的光阴抹去的。
大抵是从遇见渝霏起,你开始觉得世上冷的不单是月儿,连日头都透着凉,若世上再无宵风此人,就根本不会有凤凰落泪那档子事,你能继续过着你的逍遥日子,还是说…你得回到天上去,你不想呀,你不是傻子,心中明了,都从天上逃出来了,哪有再回去的道理,渝霏这个神仙总是藏而不露,你不知她是在助你还是另有所图,反之迦南那个尊者,明显没有渝霏聪明,却真真不会使坏,人分好坏,神仙应该也分参差的,你这笔买卖接的太仓促,总而言之先与宵风见上一面,不然岂不辜负了本该将他爱的死去活来的、你的、一片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