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当时只道是寻常（上）（1 / 1）

楚留奕一路小跑着，身上的闻音铃叮当作响，越来越响，柳星璃就在附近。

果然，当他转过几个弯之后，在一个开阔的岩洞里，，看到了正在摇铃的柳星璃。

湘雪凝从柳星璃身后闪出，光虽然很暗，可楚留奕还是看到了，湘雪凝举起的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就架在柳星璃的脖子上。

柳星璃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惊慌，她澄澈的双眼看着楚留奕一步一步走进她的视线，，心里安静得出奇，他来了啊……

“晓东，”湘雪凝打破了这种让她近乎窒息的氛围，顿了很久，终究没能笑出来。“现在只剩我们三个人，你的话，决定着我们三个人的生死，你说，我和她，你选谁？”如果他选了她，那么柳星璃死，她会带着他离开，如果他选了柳星璃，她就先杀柳星璃，然后跟他同归于尽。

楚留奕轻叹了一声。他是多么精明通透的人，又怎么会不知她的心思诡计？若不是顾念着如意，他又怎么会一直到现在都不吭声？“那么我的人和我的心，你选哪一个？”

湘雪凝愣了，这就是他的答案？

“这是你的地方，星璃也在你的手上，我并没有胜你的把握，”楚留奕可有可无的笑道，“至于我的心，抱歉，连我都做不得主。”

“你不怕我杀了她吗？！”

“星璃死了，我陪她，我死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楚留奕这话说得，很有几分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意味。“这个世界，大多数时候并不是靠杀光就能完结的。”说到底，用死来威胁两个不怕死的人，的确是件可笑的事。

湘雪凝黯然神伤。星璃死了，我陪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机关算尽付出一切，没想到最后一无所有的，还是她。

就是这一恍惚，柳星璃不知怎的已从自己的手中转到楚留奕的羽翼下。湘雪凝愣了一下，继而听到苏不青的声音：“没用的东西！”

果然是你。那些兄弟都是你一手培养起来的，他们跟着你出生入死，你怎么下的了手？

呵，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区区几条人命？楚留奕，何时你也变得这样幼稚了？

苏不青开始狂笑，他的成功已近在咫尺，只要没了往生咒，他就是天下无敌。“说吧，关于往生咒，你们知道多少？”

楚留奕只抬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他断不是苏不青的对手，之前，他也曾无数次想过自己会如何死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只是如今……他回头握住柳星璃的手，连眼神都温柔下来。

他曾经说过，等处理完这些事，如果我还活着，我带你走，我们一起离开，从此不再回来。

抱歉。怕是，不能如愿了。

石室中剑拔弩张，长风使来的正是时候。若她再晚到一刻，楚留奕和柳星璃只怕性命不保。

苏不青不得不走了，因为江南正带着人围过来。这正是长风使带来的消息。

有惊无险，死里逃生。

楚留奕带着柳星璃向外走。离开这个地方，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就此离开，不再回来。江南是一个非常有领袖才能的人，武林正道在他的带领下，必能重振雄风，歼灭魔教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与他们再无关系。

然而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愿？

快到出口的时候，楚留奕突然停了。

“怎么了？”柳星璃不明就里，抓着他的手突然紧起来。怎么了吗？

楚留奕不说话。他站在那里久久不动，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会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画面。那是……如意。

她在那里，真的在那里。从他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她就在那里。只是她的哭喊和呼唤，他听不见。

她的手苍白而纤细，她的身体正变得冰冷，她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消逝，而他，什么都不能做。纵江山倾却，也再不能换你回眸一笑。

他突然开始疯狂的回想起，这个跌跌撞撞走进他生命里的女孩，她的一颦一笑、每一次胡闹撒娇、她的贴心调皮、她的小心眼坏脾气……突然间都变得无比清晰。

她正走远了，再也不回来。

在这一刻之前，他从不知道，原来，她有那么重要。

江南正带着人围起整座无弥山。意外地，魔教似乎并没有太多人马在此。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江南叹了口气，回眸时却无可奈何的垂下手来，“你怎么又来了？！”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姑娘眨眨眼睛，笑了，“我担心你啊——”她叫王子溪，很可爱活泼的那种女孩子，很勇敢的女孩子。当她发现这翩翩佳公子时便是一见倾心，锲而不舍的穷追而来。

江南张口正要说什么，抬眼却看到楚留奕正走过来。他的欣喜一下子浮上脸庞，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楚留奕抱着的人。

“如意，”江南笑着跑过去，触到她手的那一瞬间，笑容全部都消失。

她死了？

开玩笑吧。

她真的死了？

为什么？她是那样善良爱笑的人啊，怎么舍得离开？她不是还说，要永远在一起吗……

王子溪跑过来的时候，双手捂住了嘴巴才没有大叫。这就是如意啊。满身鲜血，脸色苍白，不知道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可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很漂亮。怪不得江南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都是她。

“不好啦！不好啦——”远处有人慌慌张张的跑来，气喘个不停。

江南顿了很久，才有些机械地转过头，“什么事？”

“少庄主，魔教……有大批人马，他们在庄里埋了火药，山庄如今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什么！”江南猛地揪住那人的衣领，激动的要把他给提起来，又忽的想起了什么，拔腿就想往回跑，山庄、父亲、调虎离山，他的心顿时一团乱麻。

跑着跑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猛地回头。

她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那里。

从此以后，我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你的笑了。心里感到深深的悲伤，但却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我爱你，可我，或许从来都不够努力。若我有郝少山一半的在乎，今日，也不会是这样。

对不起，如意。

江南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有很多的责任要扛，他的生命里不可能只有爱情。尤其是在这种关头，失去如意，他痛心疾首，但是心再怎么痛，他也不能倒下，他甚至连郝如意的葬礼都没有参加。

楚留奕把她葬在了鹿鸣谷，葬在郝少山的身边。他把自己的玉坠取下，放到了她的手掌心中。如意，别怕，我把我的护身符给你戴。

“我以为我可以脱身而出，可是……”

“我明白。”柳星璃握住他的手，“去吧，我和如意，我们在这里等你。”她只愿能默默的守着他、等待着他，就好。

楚留奕轻轻地拥她入怀，良久，转身离去。

楚留奕离开已经十日了。

柳星璃渐渐的适应了鹿鸣谷的生活。这真是一片乐土，鸟语花香，民风淳朴。外面江湖的风起云涌阴谋诡计全都被隔绝。她甚至开始慢慢的了解，为什么郝少山执意要留在这里，为什么如意总是笑得那样开朗灿烂。

留奕……很快就会回来的吧。只要他回来了，幸福，已经开始出现了轮廓。

柳星璃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感觉着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

然后，湘雪凝来了。

她提着剑，眼神中仍旧充满了愤恨和不甘。我来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