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不惑的父亲(1 / 1)
日落西斜,白天的最后一缕光线被即将降临的夜幕吞噬,又是一天过去了。玉寒静坐在一棵高可参天的大树上,极目远眺着天边的那丝残光。直到黑暗完全笼罩住天空后,他才起身飞落到地上。
压抑了一整天的心情此时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越发的沉重。黑夜吞噬掉的那缕日光,仿佛是从他心底照出来的一丝光芒。回想起今早在厢房内看到的情形,玉寒又感觉到一阵心寒。这次比之前在狼族军营里看见不惑和夜白亲吻时更难受,因为其中还伴着一种酸痛之感。
一阵接一阵,每每想起就会抽痛几下,随着呼吸的加速而更加强烈。
我这是怎么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玉寒忍着满腔的酸涩迅速地几个起落,往远处飞去。他回到静心苑时,刻意地绕过东面的大门,从西侧门进去。实在不想看到不该看到的人和事,毕竟他现在心绪混乱还没有理清。
“祁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刚打开房门走出来的祁煜抬眼就看到玉寒立在大院中,一脸惆怅的样子。
“嗯,有点事。”玉寒不想与他多说,匆匆地举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祁煜看见他这样子心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追了上去,随他一并进了房间。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玉寒看见祁煜进来,朝他挥手说道。
“看你这死样子,肯定是为情所困。怎么?和阿蛮吵架了?”祁煜没理会他的逐客令,自顾自地坐下来说道。
玉寒身形顿了段,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被祁煜提起夜白,心口更堵了。他默默地寻思了许久,终是张口将烦心事说与祁煜听:“我,今日在房间里看到阿蛮和不惑……亲,亲……”后面的话吞吞吐吐了几声硬是说不出来,玉寒的俊脸染上了红晕,将那个吊在喉间的“吻”字吞了回去。
听到这里,祁煜也大概了解清楚情况,他很通情达理地没有逼迫玉寒说下去。这么迂腐的一个人,让他说出口还真难为他。
“那,你作何感想?”祁煜问道。
玉寒深吸了口气,捂住心口沉沉地说道:“我觉得心很沉重,有点酸,又有点苦涩。还有点……”
“你吃醋了。”祁煜简言意赅地总结道。
“我?”玉寒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惊讶道,“这凡人才有的七情六欲,我怎会沾染上呢?”
闻言,祁煜失声大笑起来,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凡人……你现在,就是一个凡人了。自从生出情根后,你就有了七情六欲。”
“你吃醋是因为妒忌。看到阿蛮与别的男子亲近,你当然不好受了。”祁煜一语中的地点醒了犹在混沌之中的玉寒。
“佛说五障:贪嗔痴慢疑。想不到我也有贪欲之念,以致心生妒意。”玉寒恍然大悟,方知困于心中一日的缘由竟是源于他对夜白的贪欲。
“你有这念头也是正常,不然还真对不起我的一番心机。”祁煜轻声自语道。
“什么心机?”
“呵——”祁煜避而不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边打了个打呵欠,懒懒地说道,“一日未进食,肚子有点饿了,我先去找点吃的。”
玉寒见他起身出去,也跟了上去。“正好,我也没吃,一起吧。”
兄弟二人和谐地走在路上,虽未发一语,但面对这豁别已久的闲庭信步,两人都心有戚戚焉。数千年前,自从认识了刹蛮后,兄弟俩就很少有这种机会安静地走到一起。
以前一般都是三人同行,刹蛮聒噪的声音一直响起震得耳朵嗡嗡。但是没有人出言阻止她,因为他们都喜欢听她的吵闹声。
一路走来,安然平静。
忽然前方迎面快步走来一个红衣毛领的男子,借着月色他们看清了原来是蛇族的二少主,御林。之前他曾前来打探过不惑为夜白重铸肉身的事情,不知他行色匆匆所为何事?
“二位,御林有急事相告,可否借一步说话?”御林低声说道。
玉寒见他一副严肃的样子,和祁煜对视一下,获得同意后便随他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那是一处荒废已久的院子,大门上挂着的门牌隐约可辨出“昭华苑”的字样。
“说吧,到底何事?”祁煜张口问道。
御林稍作沉默才将傍晚时分在聚兴园发生的一切说与玉寒和祁煜听,包括大长老委托他押送的事情。
刚才进门时没有留意东边厢房,并不知是否有烛光,想不到不惑和夜白竟然被收进了乾坤袋中,还要在天亮时送到八荒火海去。玉寒满是惊讶地顿了顿才回神。
“八荒火海乃妖界的蛮荒之地,在极远的东方,地形以火山为主,环绕成岛,岛中是无尽火海。传闻火海入口有恶如穷奇的凶兽看守。”玉寒倒背如流地将《六界万年历》中《妖界卷》的内容说出。
御林还想费一番唇舌给他们解释八荒火海的,看来是他多虑了。得知八荒火海是如此险恶之地后,祁煜转过头来望着眼前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二少主,质疑道:“坊间传言你与不惑一向不和,怎会好心前来相告?而且,此次押送前行的还是你本人,就不怕我们会去拦截,让你失职受罚?”
面对祁煜这一连串的尖锐提问,御林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我自有我的考虑,蛇族的事容不得你们外人置喙。反正今日我话说到这里,你们怎么做就不干我事了。”
匆匆说完,御林不再多留转身就出了昭华苑,剩下玉寒和祁煜相顾无言。
这番变故虽不在预料中,但还有周旋的余地,他们也不急于一时,便留在院子里计划周全明日的救援行动。
话说,自从被收进乾坤袋后,夜白和不惑便一直处于迷离的状态。当时不惑为了给夜白输送灵力护体,给四大长老有机可乘才被收入袋中。等两人醒来后,罩在身上的金丝罗网不见了,全身都酥酥麻麻的,神智不太清醒。
不惑聚了点力气握紧了拳头,指甲刺入掌心,痛感让迷离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他睁眼定神望了下视线里的事物,明媚的阳光打在脸上,属于春天的百花香味随着和煦的微风吹进鼻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仰躺在地上待全身的机能全部恢复后,才缓缓地撑起身子。原本模糊不清的视野已经恢复了正常,不惑坐在地上下意识地四处张望。终于发现不远处有个面朝下躺着的女子。他慢慢地站起来,步履蹒跚地朝她走去。
不惑将粉衣女子抱在怀里,一看才发现夜白半张脸都爬着黑色魔纹,密密麻麻的图纹蔓延到脖子上。他拍打着夜白的脸,急声喊道:“小白,小白你醒醒!醒醒啊!”
他机械地唤着夜白的名字,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儿才转醒睁开眼来。“唔——”夜白眨了几下明眸才彻底清醒过来,只是全身上下都乏力没能张嘴说话。
“你有没有哪里伤着了?痛不痛?”不惑紧张地卷起她的衣袖,大掌按着玉臂担心地问道。
夜白被他这里抓抓,那里挠挠地,弄得很不舒服。无奈身子骨软弱无力,只能动了动嘴皮子,有气无力地说道:“再挠下去,没痛也会给你挠痛。”
不惑停了手,将她揽到怀里,手还颤抖着,双唇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此时,一道带着回音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惊扰了两人。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不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半透明的魂体向他们飘来。魂体飘得近了些,他看清了来人后大吃一惊地颤声道:“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