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淡漠的神以及双臂抱膝的女孩（1 / 1）
林风卷着枯叶拂过，冬日午后的阳光随着淡淡的树影晃动着，血腥味在潮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剑光明晃晃得刺眼。
控心术是赫莱士那些操弄灵魂与人心的高阶亡灵巫师最为拿手的法术之一，最为让圣庭战士愤恨的法术之一。但当那种身不由己的牵扯力扯动着自己的身体时，无力以及更多的恐惧涌上塞隆心头。
这已经不是控心术所能做到的了——操控一名无限接近传奇境界的圣骑士。
容颜逐渐变得苍老，秘术所遮掩的真实面目显露出来的塞隆满脸惊恐，看着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力量斩杀着……此行的同伴们。
后辈的鲜血沾染着双手、身前、以及脸上，那颗属于战士的坚硬的心也不由得崩裂，甚至有着已经许久未曾有过的、少年时候第一次杀人的恶心与惶恐。
好想吐……
而那个冷漠的女孩，完全与外貌不相符的冷漠少女，对这所有的一切无动于衷。
就如同她所说的那样，不过敌人罢了……
稍稍靠前的那段时间里，自己等人所认为的属于少女的那份无知愚蠢以及不自量力，其实是少女习惯了自高处俯视他人的无意识的冷漠。
身体已经无法控制了，但是偶尔在瞥及到女孩的目光让塞隆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有幸所瞥及的某个伟大存在。
神恩海，神威岳。那种明明完全不同的眼睛，却流露着一模一样的漠然目光。
“圣女大人！”几近亵渎的念头让塞隆的信仰同样几欲崩坏，这一声呼唤拼尽塞隆所能掌握的最后一丝丝力量呐喊出来，他涕泗横流，是对信仰崩溃的无限恐惧。
随着塞隆这声呼喊，一股匹敌的气势从靠远些的墙边骤然迸发。骤然地光照耀这方世界，与同样几近同时升起的黑暗撞在一起。
但讽刺地是，所有的人以及周围大地上所存在的一切，都在在两股力量相错交锋的瞬间化为齑粉。
无限的光与暗，是这些神职人员以及罗佐他们所看到的最后景象。
随手将原本护在怀中的奈奈扔在地上，那双淡漠神圣的金色竖瞳看向了神秘少女，与之前弱气无助完全不同的冷漠声音，带着种奇异的韵律从圣的口中发出：“蜘蛛女神亚莎……”
蜘蛛女神亚莎，既是亚莎却又非亚莎。她被秩序之龙所承认是自己，但同在月亮角落休养的亚莎相比，她又是个拥有着独立思想的新生意识体，掌控着主位面的死亡法则。
但女孩却已经并非是亚莎。“吾名阿雅（Ａｙａ）。艾尔拉思殿下。”阿雅说道。
圣，或者该说是艾尔拉思沉吟片刻，“异位面死亡法则的意志吗？”
“阿雅殿下，汝降临于此是何意？”金色竖瞳泛起淡淡的光芒，艾尔拉思的语调带着些许压迫感。
“如吾等存在，并没有相互通报行踪的规定。倒是艾尔拉思殿下不惜可能会用坏一个容器也要降临于此，似乎是要做些什么呢？”
即使是能容纳光明法则并且支配这种力量的圣女，也不过是能勉强做到借用这种神赐的力量罢了。直接让神附身降临，是凡人躯体无法承受的。
“何况现在，汝非我敌手！”阿雅整个眼睛都变得如墨色漆黑，同艾尔拉思对视着，气势更为猛烈。
一个是勉强降临附身在临时容器中，一个是有着契合的肉体，即使阿雅在主位面一定程度被她原先的主体蜘蛛女神亚莎所压制着，但所能发挥的实力也要比当前状态下的艾尔拉思要强上一些。
“不论是传承于亚莎的意志还是处于吾本身的立场，吾并非希望与汝为敌。毕竟，吾等曾做出了一样的选择，即使吾等如今走在截然相反的道路上。”打得过和想打是两码事情，何况即使杀得了眼前这个圣，对于艾尔拉思也并未有影响。
而且，最重要的是，哪怕处于当下由于一些原因阿雅同艾尔拉思关系紧张，但他们却并非是值得拼杀的敌人。甚至在某个方面，阿雅（代表着蜘蛛女神亚莎），艾尔拉思，伊拉斯以及萨－艾朗，相比其他龙神，他们彼此间有着更深的联系与理解。
“哼——吾承认伊拉斯那家伙，也承认那个新晋者萨－艾朗，但是，不论汝还是蜘蛛女神亚莎，汝等的行为是对吾所爱之物的玷污。”
“所爱之物吗……汝的震撼出场可是让信奉着汝的信徒们直接泯灭于世，这就是汝对所爱之物的爱吗？”阿雅淡淡地讽刺道。
“他们的灵魂会永伴吾的身边。”艾尔拉思也不动怒，平淡地说道。
其实，神降时所爆发的力量已经是艾尔拉思尽力收拢的极限了，但光明法则纯粹的性质还是让周围尽数被摧毁，除了一开始被圣的意识极力保护着的奈奈。
“看来汝与吾等间的矛盾无法调和……”
艾尔拉思理所当然地点头，“现在的人类只需要一个声音就够了。这些难道不是吾等唯一能达成共识的地方吗？不论汝等曾赐予了人类什么，现如今那些东西，已并不能支持人类向前走了。”
阿雅忽然笑了起来，是被艾尔拉思的无理说辞给气笑的，“啊啦啦，我还是以为你这老东西出来是要跟我沟通的，结果仅仅是跑来挑衅的吗？跟着你这种老东西咬文嚼字的真是无趣，没事了就滚吧。”
越来越适应这句身体以及人类身份的阿雅翻了白眼，下起了逐客令。
艾尔拉思最后看了阿雅一眼，金色竖瞳逐渐变淡，到最后彻底消失——这是圣女失去再接受神恩的能力的体现。
没有了艾尔拉思的支持，奈奈的躯体软趴趴地跌倒在这片变得荒芜的土地上。阿雅稍想了想，想上前一步。
然而这时候清醒过来的奈奈已经阿雅要对圣不利，大喝一声骤然冲撞过来，阿雅稍一偏身躲了开来，而奈奈却是接着这个爆发的力量与速度捞起躺在地上的圣向远处逃离。
“嘛，反正死了又跟人家没关系，是那个老东西胡乱附身的下场。”看着女人抱着女孩逃开的背影，阿雅无所谓地想着，即使梅萨卡染上了些许人类情感，但终归，阿雅仍旧是个冷漠的神。
寒风吹着一场喧嚣后的荒凉，在刚才用了记忆搜寻的阿雅朝着自己所得知的地方向着前方走。
相同的湿冷的林间小道，距此并不太远的另一处属于诺斯底里的土地上，蒂雅刚刚打发了一波盯上她想劫财甚至劫色的人，杀了一些放了一些，尽可能地避免在遇到这种麻烦事情。
那套出走下意识让自己更显得漂亮的、装饰好看的纯白斗篷已经被蒂雅收了起来。她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穿成那样出来，像个菜鸟一样，在这种地方招摇而过。
但收起来的时候，她仍旧小心翼翼地保存好，想着能在穿给人看。
穿给人看……
换成灰色斗篷遮掩着身躯的蒂雅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已经并不在的人的身影。
明明已经不在了。
自己究竟在期待着什么。
出来又能看到些什么。
自己是个笨蛋吗。
好想回去。
我……现在究竟是在干些什么啊……
已然褪去大半青涩的少女，拢着双腿靠坐在破烂马车上，伴着吱扎的车轮声，向着被紫罗兰公国的暗探查明的地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