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人依偎人的故事以及人吃人的故事。(1 / 1)
微光中,削瘦的身材撑着手臂斜卧在床上,清晰平直的锁骨线,圆润的肩头半遮着纯白绢布,黑长发顺着肩头倾洒在胸前,再往下……腰,臀,腿,以及纤秀的赤足,在纯白布料的半遮中浸染着色气与圣洁。
相似的两幅绝美的画面在视线中交错,一幅是现实,一幅是画。
都是薇。
梅萨卡手持画笔,静静地描绘。
画具是乔他们打劫过来的杂物,估计是哪个旅行画家的随身物品,有着被使用过但被好好保养过的痕迹,堆放在仓库里无人理会。被梅萨卡无意中翻了出来拿来使用。
烦心的时候,人总会去想做些事情来使得自己心情平静下来。在吸纳新居民这件事情上,在看过更多新的事情之后,新的印象重叠在那些属于“红”的旧的印象上,让梅萨卡的心绪有些乱糟糟的,没有了往日的坚定,喜欢、心疼、以及莫名的抗拒,到现在已经有着不知所措的苗头。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相互间的信赖温馨,日复一日的刻苦与汗水,偶尔的空暇与休闲,对生存的坚持,以及……杀人的冷漠——生活在这里,梅萨卡以及维多利亚,看着周围这些熟悉的陌生人的生活百态。
“我是不想让已经习惯杀人的人进阿瓦娅菈,但乔他们……”梅萨卡欲言又止,手中画笔微顿,“其实我想的并没有那么多那么大,有想过一些很大的事情,因为看不惯……但是,真正想做的,还是所能看到的那些事情。”
尘埃在微光中沉浮,映着薇的那双黑色眼睛浮着淡淡疲累,“有想过这个世界有过多少不太好的事情,有想过自己有点能力想着去改变一些事情,但是更多的其实还是想着身边的、所认识的人,能都好好地活着。毕竟即使有人现在跟我说现在有多少人在饿肚子有多少人…吃人……没看到的事情,并不会去想太久的。”
毕竟人心,不冷不热,大都是温的。
“所以来了,但却犹豫了。习惯了杀人的人……”
薇斜卧着听梅萨卡说着,叹了口气,出声劝道:“媺,你对新城的事情太过在意了……”
“嗯?”梅萨卡不懂,疑惑地看向薇。
顿了顿,薇稍稍侧了侧头,开口说道:“阿瓦娅菈,起始之地也好,新的希望也罢,那里,终归也仅仅是个地方。不可能会有完全纯净的地方。杀过人的人,习惯了杀人的人,在精神状态上会和普通人有着差异,但是这里没有谁是愿意去杀人的……住不住得了阿瓦娅菈,其实并不是需要那么纠结的事情。”
说到这里,薇的声音轻了下来,平缓得似温柔轻纱,“愿意当个普通人的,能当个普通人的,便当个普通人就好了。不能的,新城也总需要守卫,需要一些做着脏活累活的人……那些事情,我知道你有想着完全交给没有个体意识的亡灵来做,但有些要做的事情,是人躲不开的事情。这里的人,红的人,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资格不资格的,除了极少部分丧心病狂的人,绝大多数人,只要是个地方,他们都该有着住不住的自由的。而不是去选拔一些人……
媺,阿瓦娅菈并不是你的孩子。”
说道最后,薇以温柔的腔调说出了近乎称得上箴言的话。
“孩子……”梅萨卡沉默了好一会,方才低声地笑:“这件事情,是我魔怔了……心中被各种情感堆积得满满的,总觉得不做些什么发泄不出来,牟着劲想着去做的时候,便不顾周围了。”
笑了笑,说着又忍不住继续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似是放轻松但却确实得泛着凉意的寂寞,“阿瓦娅菈不是我的孩子……”
笑声的余韵在微光中消散,苦涩的微微上挑的嘴角还未放下,梅萨卡收拾着心情瞥了薇一眼,“居然会在这方面被薇说教,对一件事情执着着魔的人一直以来都是薇呢……”
“你啊。”薇嗔怪地笑着剜了梅萨卡一眼,“你对这事情好像挺得意的啊?”
“当然啊。”梅萨卡眨巴了眨巴眼睛,“被姐姐大人这么拼命追求呵护,我怎么可能不得意?”
隐匿在半玩笑话中的幸福感动与怜惜微微荡在空气中,梅萨卡很难得地孩子气地冲薇吐着舌头微微笑。
“那么,媺来给我生个孩子好了。”蛊惑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仅仅披着件纯白绢布的薇瞬身搭在梅萨卡的身侧,眯着眼嘴唇贴近梅萨卡的脸颊,
“这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拿着画笔梅萨卡顺势往后靠在薇的怀中,顺着话题说道。
即使不论传奇强者们那极其低下的生殖能力,即使在这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同性生子也是个极为困难的事情。但是自从古代起,拥有高等力量的强者们为了繁衍后代多了许许多多的研究实验,也流传了一些繁衍后代的禁术下来,但凡是禁术,总是有代价的。
“那些禁术虽然不太可取,但精灵族的生命树有着孕育生命的神秘力量,或许我们可以考虑去那里走一趟的。”
梅萨卡皱起眉看着薇:“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那些生命树在精灵族摆了这么多年至今未传出被外族人强取到手的事情,一个未曾有过灭族灾难的长生种族的底蕴是机器恐怖的。
“说笑而已。”贴了过来的薇径直地朝梅萨卡吻了过来,没再说话。
被动地接受着来自薇的缠绵,梅萨卡察觉到这段时间自己终究还是让薇有点寂寞了。
早些做完那些布置,是该回家一趟了……北方的伊莎贝尔……
然而在七龙纪140年,当那些熟悉的,陌生的人有着丝线纠缠起来后所发生的事情,始料未及。
“新鲜的空气,萨卡的世界……”裹着严实的御寒衣服的娇小少女突兀地出现在南方某处眯着眼鼻头嗅着空气,只露出红扑扑的小脸瞪着一双亮丽的黑眸看向更南方。
相互依偎,冷冽寒风中挤在马车中瑟瑟地汲取着彼此的温暖,马车里很大,仅仅只有两个人更觉得宽阔,而散落在车上的血迹,让其他车上的同伴们带着畏惧与厌弃的态度对这边敬而远之。
“奈奈……”虚弱带着忍耐痛楚的嘶哑声线,两人中身形较为娇小的那个抬起头睁着金色的竖瞳看着一直拥着自己的女人,神情怯懦。
而被唤作奈奈的女人在恍惚中回过神,在看到女孩的神色瞬间娴熟地从腰间摸出匕首,划破手掌递给女孩。
“奈奈……”冰凉冰凉的,是女孩又在哭泣,被吸吮的不适,被啃食的痛楚,由于疼痛抽搐着无力软趴的身躯靠在马车车壁上。
而在女孩进食完之后,奈奈那被啃食的露出的手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新生了肉芽,肉芽恶心地蠕动着,彼此缝合。
超速再生。魔女自出生起的诅咒。奈奈睁着无神的眼望着车顶,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还在活着,作为活饲料,喂养圣女的活饲料活着。
“奈奈……”缩在自己怀中的女孩一个劲地又在哭,她总是这样,在进食前一个劲地哭,进食时一个劲地哭,进食后,还在一个劲地哭。
奈奈一只手臂搂着女孩,另一只手轻轻地,带着舒缓节奏拍着女孩的背,不多时,累了的女孩便熟睡过去,闭上了那双让人恐惧的金色竖瞳,熟睡过去。
圣。圣女。以魔女为饲料的神之傀儡。
奈奈并不明白为什么神能降临在圣女身上,奈奈也不明白为什么圣女必须要啃食她们这些魔女的血肉才能存活下去,就像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直活着一样。这个世界上她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而她没有任何能知道的手段。苟活着,活着。
每天忍受着血肉被啃食的痛楚,每天看着圣女被法则力量反噬而表现出来的痛楚,彼此因痛楚而相互依存的两人,麻木糜烂地活着。
因着各种缘由愈发贴近的两人,渐渐地只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而愈发离不开彼此,总莫名地想要同对方更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彼此拥抱,彼此慰藉,甚至做着性。
那种莫名沉重的感觉堆积在心中随着时间沉淀,腐蚀着她们的内在,到如今已然如同行尸走肉。被人说着恶心却又畏惧着,没人理会,就如同那天会腐烂在世界的阴影中也无人知道。
如果真的被圣完全吃掉的话就好了,就能真正地融为一体了……奈奈憧憬着。
“圣女大人,前面发现了可以休息的地方,出来吃点东西吧。”马车外响起了同行人的声音,奈奈无神地双眼转到眼角斜视着窗外,窗外有几间破旧无人居住的屋子。
抱起熟睡的圣,在女孩喃喃梦呓声中,奈奈打开车门,一步步地走下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