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繁音的决定(1 / 1)
一方咬定对方撞人,另一方矢口否认斩钉截铁,孰是孰非也无人出来说公道话。不过我觉得,一个老人不至于用小孩的性命来骗人吧?谁又会拿性命来开玩笑?
我大致了解情况之后,很是愤怒。老人家正在和车夫争执不休,而且看样子车夫似乎还想推卸责任直接跑路。
我从不是善忍之人,遇到这种情况直接撸胳膊挽袖子上去,拉住了车夫。
“天子脚下,撞了人就想逃跑,欺负老人和小孩,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又转过身来安慰老人家道:“老伯,你不要生气,有我在,撞人的人绝对要让他付出代价!”
我出宫那天穿的虽然不是宫装,可也是衣着华丽,比普通百姓高出几个水平。那车夫打量了我之后,到底没有出言不逊,而是向我辩解,说他并没有撞人。
“没有撞人?你是说这个老人家和孩子是在说谎咯?”我不屑地翻白眼,这年头的小百姓真是太不诚实了。
老人家在我旁边边掉泪边说:“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人。我孙女以后怕是要落下残疾了,实不相瞒,我们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就靠着这小孙女赚两个钱来糊口。可如今孙女身子也……我这还怎么活,我、我死了算了!”
这老人家话音刚落就朝着马车撞去,好在车夫眼疾手快挡住了老人家。
他听了这番话,好像很气愤的样子,指着老人家骂道:“我说你这老头,别睁眼说瞎话混不讲理!到底撞没撞到你自己心里有数!我车上还有客人,今儿懒得跟你争!要走就赶紧让路,你不走我车上客人还着急走呢!”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却也没人说出到底谁在说谎,谁说的是真话。我看了看气焰嚣张的车夫,又看了看老泪纵横的车夫,这个时候还是同情心战胜了一切,不论如何,这老头家境贫寒是肯定的,否则又怎么会沦落到将自己孙女卖掉的地步……
小的时候知道吃不上饭的日子,所以能吃上一顿好饭就成了幼年最大的祈盼。看着眼睛黑亮的小女孩,我有些于心不忍。我转过身看着车夫,尽可能使自己心平气和地说话:“既然你车中客人着急走,那么你的车行得快了,刮到人也是有可能的,不要急着否认。也不需要你出太多,二两银子就好,拿钱来,否则我们就见官!”
“你!……”车夫气得发抖,本想继续说什么,这时马车中的客人突然把车夫叫过去,隔着车门低声说了什么,就见车夫点头弯腰地听着,很是恭敬。
我探寻地看过去,就见车里伸出一只手,那手白皙似玉,骨节分明,掌心握着银两交到了车夫的手中,然后随意挥了挥。
车夫一脸不情愿地走了过来,把银两交到了老人家的手中,语气不善道:“客人说不管撞到没撞到,这钱该给的就给了,快拿好,别再拦着了啊!”
我看着马车里面,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人是车夫撞的,他能大方出钱已是仁慈,我还能说什么呢?
马车离去之后围观百姓也逐渐散去,我又掏出一些银两递给那个老人家,说道:“家境再贫寒也许是暂时的,可这孙女卖出去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不要因小失大呀。”
老人家感激涕零了一番,让那小女孩对我又是磕头又是鞠躬,搞得我很是不好意思。
回忆中止,我第一次挺身而出,虽然不甚顺利,但结局还是很美好的。
庄雪绍听完了我的叙述,默默甩给了我四个字的评价:“多管闲事。”
“喂喂,我这是多管闲事么?”这个评价让我很不高兴。
“这不是多管闲事这是什么?你一味的想着老者和孩子值得同情,怎么不想想车夫为何一直不松口?看得见表面看不清本质,太肤浅。”
庄雪绍连连摇头,明显对我的做法不赞同。
这时老板端着两碗馄饨来了,嗅着那味道,馋虫已经不知不觉被勾起。我趁热吃了半碗,这才有了一点填饱肚子的感觉。
“耽误的这段时间要如何跟陛下说?瘟疫,蛇毒?”我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顺口一问。
“旧病复发,再添新病,身子虚弱,因此一直延误了行程。”庄雪绍回道。
“哦,原来你连借口都想好了。”我咬下一口馄饨。
庄雪绍咽下口中的食物,回道:“如果不是你截我,只怕现在我的死因都已经在上报朝廷的路上了。”
“这下还想跑吗?”
“阿澈大人英明神武,略施小计就将我轻易擒住,我哪儿敢在阿澈大人您的面前造次?”
“量你也不敢。”
我们吃完馄饨,在我心里已经自动把之前的不愉快过滤了,只是对于他归程途中可能会逃离这件事上多多做了几个设想,免得他再次跑路。
此次连夜追回庄雪绍,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他也没有提起。我们收拾了一番之后重新上路,这回马车是我找的,人也是我选的,准保不会再拉着庄雪绍单独跑掉了。
我放心不少。
最放心的是对于此次云南之行谁都没有多言,对于他曾经逃跑这件事也抛之脑后,权当是报答他在云南救我、照顾我罢。
我们沿路买了许多小玩意,也说不出来哪儿好,可我就是喜欢。回到皇宫时,可谓是满载而归,喜气洋洋。
云南瘟疫平定一事早已先我们一步传给繁音,朝廷上下对庄雪绍的声望很高,对我的印象也不错,甚至对当年繁音执意要与西岚和亲一事也不再有埋怨之言,毕竟庄雪绍此次这么出色……
我和庄雪绍回宫时,我从皇宫的正门,风风光光被迎接进去的。
繁音一袭龙袍等待,冕毓掩映下的面容艳丽姣好,可仔细看就会发现她梳理整齐的发丝隐约有白发,她的小脸尖细不少,看样子也没少担心。
朝堂上面走过一遭,得了繁音几句褒奖和封赏,看得出如今朝中大臣对繁音的呼声还是很可以的。
这样的情势,是繁音想了很久的吧。如今她如愿以偿,不知道能不能更加开心一些。
等到下朝之后,庄雪绍回了中宫继续当他的凤君,而我也简单休息了一下,从钦差大臣换回我这个女官身份。
繁音这日一早留在了中宫用膳,许久不曾伺候人的中宫一个个儿都打起了精神。我随着繁音去时,庄雪绍头戴金冠立在殿门口等候,如玉面容有恰到好处的苍白,清冷的眉目又为他增添了几分傲然之气,让人心疼的同时在不觉中又多了几分钦佩。
我看了他一眼,恰好这时他也看着我,目光突然相撞,又慌忙别过头去。这种感觉好像是做贼心虚,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礼数尽过后,繁音屏退了左右,只留着我和庄雪绍在里面。她命令我坐下,让我们三个人同桌用膳。
也不知道繁音又是哪里受了刺激,这样出乎意料的举动让我有点招架不住,不过我还是乖乖坐下了,尽管已经如坐针毡。
大抵是因为这样的气氛怪怪的。繁音爱慕庄雪绍;庄雪绍不喜欢繁音,而且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我处在二人中间,虽然向着繁音,可云南之行到底还是行出了感情,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对他持有偏见了。
“此次云南瘟疫,凤君为寡人立了大功,寡人心中甚悦。”繁音笑盈盈地看着我们俩,“阿澈一路随行,功劳也不小。你们两个都是寡人心中很重要的人,所以此次立功,寡人绝对不能亏待了你们。说吧,除了早朝寡人说过的那些,你们还想要什么?寡人全都赏给你们!”
我连忙站起身来对繁音行礼,可话还没说出来,繁音就先我一步命我坐下。
“阿澈,此刻没有外人,你不必拘礼。”
“是。”
我只得坐回原位,认真回答繁音的问题:“回禀陛下,臣并无所求。”
繁音吃惊地哦了一声,继续道:“那凤君呢?凤君是最为辛苦的人,又体弱多病,寡人看着你身子虚,实在心疼不已。”
我看着繁音的笑脸,又看着她关切的样子,虽然和往常没有明显差别,可我就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繁音她现在很不对劲。
好像不是从前的繁音,或者说不是我们出发之前的繁音了。
也不知道庄雪绍感觉出来没有,只见他神色如常,恭谨道:“回陛下,臣为陛下效力实属应当,陛下与臣不必见外。”
繁音点头说好,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对庄雪绍说:“其实之前寡人就看出凤君和阿澈之间似乎有小误会,此次去云南看到你们二人毫无隔阂,尽心尽力为寡人办事,寡人很欣慰。阿澈是从小与寡人一同长大的,感情非同一般,你们两个能和睦相处,于后宫也十分有好处。”
我满头雾水地听繁音说着这些话,更加想不透她到底是几个意思……
“是。”我应声道,一旁庄雪绍也附和点头。
“但寡人却觉得,一个人的能力始终有长有短,就拿凤君来说,后宫的事情虽然做得一般,但对于处理前朝事情,凤君实在得天独厚;阿澈是女子,心思巧些,后宫事无巨细,她都能处理得当,所以寡人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那就是,再在后宫添一个仅次于凤君的位置,协理凤君统治六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