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温情(1 / 1)
“郎君,有肉此真幸胡!”烟芜嘴里嚼着鸭腿,含糊不清地赞叹,她满脸油腻腻的,双手并用在撕着另一只鸭腿,恨不得把整个脸都埋到盘子中。
“咳咳……”刘琨用筷子敲了敲瓷碗,“慢点吃,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烟芜胡乱点点头,偷偷抬眼撇了撇刘琨,见他嘴角含笑,烟芜暗暗感动了,如此不文雅的吃相竟然没有吓跑刘大郎君,而刘大郎君还挂着一脸满足的笑容。她略略觉得不好意思了,停下手中动作,捡起筷子夹了一块鸭屁股:“郎君,吃个鸭屁股!你别老瞪着我吃,弄得我怪羞涩的。你也吃吧。”
刘琨眉头微微一蹙,他难道没有告诉她,他不喜欢吃鸡屁股鸭屁股啥的?但他仍是抬碗接了:“好的,我也吃。”说着慢腾腾地拿筷子夹起鸭屁股,刘琨右手止不住哆嗦,他微微一笑,用左手扶住右手,准备送往嘴中。
“哈哈……郎君你还真吃啊!”烟芜瞪着他的动作,不由感概刘琨变化之大,要是这事搁从前,刘琨定会铁青着脸将她拎出去,如今变乖好多啊,就让她愉快地玩耍玩耍变乖的刘琨吧。
见刘琨真要吃鸭屁股,烟芜却笑着拿起筷子打掉刘琨的鸭屁股。她夹了一块鸭肉在刘琨碗中:“吃这个吧!”
接着她摸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想起刘琨方才说的话,问道:“郎君,你说的惊喜呢?”
刘琨慢嚼细咽,吃得十分优雅,闻言,他搁下筷子:“你闭上眼睛,我会给你个大惊喜的!”
呦,还搞神秘!还玩浪漫!烟芜淡淡一笑,依言闭上眼睛,她能听到刘琨悄声推开了椅子,转身走出了屋子,听脚步声,似乎是往火房去了。
说到火房,烟芜不由暗暗感激小山村的村民。他们热情淳朴,不仅腾了村头的空屋子给他们,而且隔三差五地送些自家种的菜给他们,隔壁家大妈还手把手教刘琨熬粥煮菜,那架势,那态度,比前世自家老妈逼自己下厨好了不知多少啊!
听说烟芜想吃烤鸭,大妈竟真的送来了一只烤鸭。闹得烟芜堪比城墙拐的脸皮都红了一红,还拒绝不得,一拒绝大妈便说他们瞧不起她,最后,烟芜只得红着脸皮接受了。
“好了,睁眼吧!”刘琨开口打断了她飞到九重天的思绪,他声音轻轻的,烟芜竟听出了些许期待。
“看看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如何?”
烟芜睁开眼,抬手挡了一下烛光,眼神逐渐聚焦到桌上那盘奇怪的深绿深绿的东西上,她探出身子看了半天才闹明白绿色的是粽叶,再加上今儿特殊的日子,她做了个大胆的猜测。她眨了眨眼,偏了头疑惑道:“这是粽子?”
“嗯!”刘琨搔了搔头,扭过头,“你看出啦,我还以为……”
烟芜居然从刘琨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局促,她缩回身子,笑道:“虽然这货长得有点奇怪吧!但是以我的聪明才智,还是瞧出来它是粽子了!不过,郎君,这就是你给的惊喜!”
刘琨背过手:“难道不是惊喜吗?端午节能吃上粽子不算惊喜吗?”
“简直不能再惊喜!在我家乡,能吃个茶叶蛋就算惊喜了,这端午节吃粽子果断惊喜!”再惊喜一点就变成惊吓了,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因为她又有了一个大胆猜测。
观这卖相,如果诬赖这是隔壁大妈包的粽子,大妈绝壁会哭晕在厕所。所以,这果断是刘大郎君的杰作。
“这粽子乳齿之精致,乳齿之美貌,一看便知是郎君包的。”烟芜竖着大拇指,瞪大眼睛说着瞎话。
“咳咳。”刘琨一拂衣摆,坐了下来,托着腮郁闷道,“本郎君第一次包粽子,若是你觉得难以入眼,我撤了便是。本来还寻思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把你惊到了,都是我不对。”
这语气,这话,倒像是她烟芜欺负了他。她撇刘琨一眼,刘琨嘟着嘴,垂着眼,好似犯了错的孩子。烟芜心头一软,叹息一声,好吧,就算是她欺负了他吧!
她轻轻推了推刘琨,讨好地笑道:“好啦,是我不好!我不该嘲笑郎君。郎君好歹是第一次包粽子,能有这卖相已经很不错了。”
“真的?那你尝一尝吧!”刘琨阴转晴,眼睛一亮,立马挑了个粽子,剥了皮,“喏,吃吃看!”
“额,好吧。”烟芜伸手想接过粽子,刘琨一手却抵着桌角,往后推了推凳子,烟芜一手抓了个空,往前挪了挪身,又抓了个空。
烟芜气道:“郎君想干嘛?”
“我喂你吧!”
烟芜眯眼一笑,嘴上却道:“不要!”想来个飞龙探云手,直接抢过粽子。
她哪里是刘琨的对手,刘琨敏捷地脚尖点地,高举着粽子便悬了身,背对了她,居然带了分哭腔道:“你嫌弃我的粽子,还嫌弃我!”
“啊?”她窜到刘琨身前,托着腮,翻着眼想鄙视他一把,却见刘琨顶着一张俊脸鼓着嘴,愣是把脸鼓成了包子。
额,真是极其可爱!
烟芜败了,她承认她对萌物没有抵抗力,她垂了头,咕哝道,“我没有嫌弃你!好吧,我吃!”
刘琨顿时笑开了:“来,啊,张嘴!”
一口一口喂完了个粽子,刘琨从怀中掏出一串五色的辟兵缯,趁她不注意,捞过她的手腕,极为珍重地系在她的手上,他收敛了笑,抚着辟兵缯认真道:“望你能平平安安!”
他又伸出食指小心翼翼摸着烟芜颈上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很疼吧,当时。都是我不好,没能好好保护你。”说着,他轻轻地在她颈上呼了呼气,“听人家说,呼呼就不疼了。虽然现在已经结痂了,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带了分灼热的气息呼出,烟芜微微一愣,突然忆起小时候母上大人在她磕了碰了的时候,也会这样安抚她!突然鼻子一酸,眼眶一热,泪水差点溢出来,她仰了仰头,想让眼泪回流,谁知眼泪没倒流,鼻涕却流了回去,生生呛到了自己:“咳咳……”
“你这是,哎!”刘琨叹息一声,替她拍着背顺气。
灼灼灯光剪影下,倒映出二人身影。
喘过了气的烟芜觉得万分丢人现眼,双手捂着脸不肯动了。
刘琨顺了顺她的头发,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他笑着道:“近日做了一首胡笳曲,名叫《登陇》,吹给你听听可好?”
闻言,烟芜依是捂着脸,只点了点头:“郎君,你奏吧!我听着呢!”
刘琨从包袱中取出胡笳,一曲《登陇》缓缓流泻而出。这是他近日所作的曲子,原本是因月娘之事触动心怀,表达的是思妇望归从军丈夫的凄切之情,哪想后来诸般事,不在意料之中,这些天,他改了改曲,曲意中的思念更甚,还加上了j几分爱恋。
原本不想破坏此刻温情,但一想到明日将离开小山村,前途未知,他便觉得心中不舍、茫然,借乐抒怀,其意更深。
烟芜听着听着缓缓放下了双手,前世作为音乐系的学生,音乐素养可不是盖的,她感受到了他乐曲中的哀思、不舍。抬眼看他,他闭着眼忘情投入,不知为何,她又听出了几分迷茫……
夜,渐渐弥漫,然后悄然消逝。
第二日,便要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