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阴谋?(1 / 1)
“姑娘,郎君请你去书房。”大连将一张饼脸凑近烟芜跟前,悄声道,“郎君吩咐千万千万不要告诉他人。”
烟芜静静思索一瞬,贴着大连耳边:“谁是其他人?这里只有我和我徒弟二人,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应该不算其他人吧?”
大连狠劲咽了口唾液,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郎君真真睿智,他连姑娘说得话都给猜得一个准。因此特意叮嘱了只准你一人去,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人也不可以。”
孙千雨双手抱着把伏羲琴等在树下,看着二人立在池塘边上躲着她鬼鬼祟祟的,她悄悄地挪了挪步子,竖着小巧的耳朵去听墙角,墙角厚实如山,她耳单薄如纸无法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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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烟芜咳了一声,“师父我委实对你不住,让你在这儿等得都出神了。容为师想想,如何补偿你。”她皱眉扶着脑袋做思考状。
孙千雨惊骇得瞪着她,才刚她撞墙角撞得极为用心,一晃眼,墙角悄无声息地移到了身边,她一惊倒愣住了,许久才醒过神不安道:“师……莫怪,千雨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大连在与师父说什么,这才出了神。”
“无碍。大连只是在向师父讨教瘦脸的法子。大连那性子你是知道的,就爱叨叨。谁让你师父我这么万能,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这不说也罢,还是让我想想怎么补偿你吧。”
“师……师父……”算钱与顿觉无语。
烟芜看着她叫师傅的别扭样,叹息着摇了摇头,看来,“师父”叫得还是不顺溜!规矩立得还不够。
俗话说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为了给徒弟养成好习性,烟芜绞尽了脑汁。
第一天学琴时,孙千雨午时三刻还不曾现身,她这个师傅顶着日头干等了几个时辰,大连一手替她撑着油纸伞一手打着团扇在她身边询问:“孙大小姐怎么还不到?”
烟芜抬眼望了望晴朗的日头,火辣的日头照得她心里头也似着了火般暖洋洋的,她扬了扬眉暖暖地笑笑:“许是今日堵车吧。堵车归堵车,这迟到许久也委实不守规矩了点。教不严师之惰,我这为师的也有责任。大脸妹你觉得呢?”
“姑娘说得有理。孙姑娘生得和善,这故意摆架子,损师父颜面的事想是做不出的。大连应该是误会了。”大连赞同地点了点头。
又等了一刻钟,孙千雨才含着甜笑迈着细碎的步子姗姗而来,优雅和善地仿似一阵春风,吹到烟芜的心田。
烟芜心田里那把火腾地燃得更旺了,心里头愈发温暖,她也笑得愈发和暖地等着孙千雨迎面走来。
“姐姐,千雨求姐姐不要怪罪。千雨不是故意来这么晚得,是牛车在路上被堵住了。”孙千雨柔着声边走边说。
烟芜眯着眼笑着道:“自然是不会怪罪的。不过,千雨啊,这师傅就是师傅,别姐姐姐姐得叫,听着不舒坦。乖,先叫句师父听听。”
“师父无端唤老了你,还是姐姐动听呢……”
“非也非也。为师一向重视规矩,叫师傅纵然有不好,但总好过让人误解你没规矩。你要知道,你被人说没规矩,为师也同样颜面扫地。这可使不得。”烟芜一本正经地说道,“因而,为师教你的第一课就是规矩。这立规矩又得从称呼开始。因此,还是叫师父稳妥啊!来,唤师父!”话音末尾扬高了声音,带点命令的味道。
孙千雨咬着嘴唇,眼泪被烟芜突然高了的音调吓得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可怜巴巴地望了烟芜一眼,然后低了头不做声了。
烟芜纳闷了难道自己过于严厉了?不过,她一向秉承严师出高徒,奉行给一巴掌再赏颗糖的教育方式,因而她依旧冷着声音严肃道:“叫师傅!快!”
“师……师父。”孙千雨紧紧攥着拳头,结结巴巴地低声唤道。
“什么,我听不到,你大声点!”烟芜寻思着立威要一次性完成,她不甚在意地掏了掏耳朵,示意她没听到。
孙千雨瞪圆了大眼,泪珠儿便顺着鼻尖尖滚了下来,她抬袖抹了泪,哽咽着声音大声道:“师父!”
“嗯,这才像个样子嘛!喏,擦擦。”烟芜其实早被小徒弟可怜样儿逗得消了火,这会子见她掉了泪,递了块白色帕子上去。
孙千雨别别扭扭接过帕子,抬手作势擦泪,在烟芜转身的当口却扬了手想甩帕子,想了想,又收回手将帕子狠狠攥在手心,向着烟芜道:“谢过师父。”
“你也不用谢师父,今日就放你一天假吧,就当做为师给你的补偿!”烟芜揣着手耸着肩对着小徒弟说。烟芜从回忆中醒来,寻思着自个儿跟刘琨谈话瞒着小徒弟不够意思,就给小徒弟放一天假好了。
说完,烟芜便和大连朝着书房而去,徒留孙千雨在树下站立成一道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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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郎君唤烟芜有何事交代?”烟芜在书房恭恭敬敬地福了福,温顺地低着头用眼角余光瞥刘琨。
刘琨放下狼毫,眸光从画中移开。他现在已经不在后院中作画了,每每他前去后院总无一意外地碰见孙千雨。
彼时,孙千雨不是崴了脚就是磕着石头,更巧的是,孙千雨每次都会倒在他的身侧,他最厌恶人家无端地触碰,因此总是皱着眉头一侧身,孙千雨便倒在地上,用一种哀戚的眼神将他望着。
然后,多年被光叔折磨的记忆潮水般咆哮着席卷而来。孙千雨的身影在他脑中逐渐和那些绿茶姑娘重合重合,让他不由一哆嗦,厌恶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你,以后再也……”
不要出现在我眼前,几个字还未脱口,烟芜倏地钻出身来,扶起了孙千雨,而后怨愤地瞪着他,那护短的模样仿似只被惹怒了的母狼。
“脚崴了?”她瞪他一眼后,便回过头怜惜地望着她的小徒弟,“疼不疼?”
“嗯,疼的。”孙千雨则会趁着她低头时,眸中含泪直直对着他,那样子仿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而她竟然在他面前褪下孙千雨的长袜,替小徒弟揉着腿,自顾自嘀咕道:“不要理某些人,某些人就稀罕干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他登时便着了恼了,直想冲上去撬开烟芜的榆木脑袋,看看她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是豆腐脑嘛?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她却还在低着头在那里关心小徒弟,他深深呼吸缓了一口气,决定还是给她留点面子,不当面发作她,便一拂衣袖转身而去。
这样的状况几乎每天一上演,他已经闹不清楚,为何这两个女人还乐此不疲地依旧每天来这么一遭。后来,他干脆不再去后院作画,每天窝在书房。
某一日,刘琨突然发觉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太好说话,面对她们每天的“挑衅”竟然无动于衷了?
是不是太窝囊,竟然每天窝在书房里?
这样的认知一浮现脑中,他登时恼火了,当日他闭关书房不见所有人,砰砰磅磅将书房所有东西一砸干净,狠发了一通邪火后,他出关了。
出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唤来——柳烟芜!
“给你两个选择!”他绕过书案,径直走到烟芜面前,慢慢俯下身子,修长的食指伸出挑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他,“一,你让你的小徒弟滚出去,不要再出现在本郎君眼前;二,本郎君即将游学,你随侍!”
“还有第三种选择么?”烟芜晃了晃脑袋试图摆脱钳制她的食指,被迫昂着头,瞪着眼,这个动作委实不舒服。
“有!”刘琨答得爽快。
烟芜顿时放弃了挣脱,将眼睛瞪成死鱼眼:“是什么?”
“你让你的小徒弟滚出去,然后随侍本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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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选第二个吧!”烟芜耷拉了头,蔫了吧唧地似雨后芭蕉。
这哪里是两个选择,在烟芜眼里,这根本就叫没选择!
她好不容易享受一把当师傅的感觉,即使这徒弟有时候不甚听话,有学坏的倾向吧,她烟芜也可以像掰直基佬一样生生扭转住不好的势头。这样高高在上予取予求的日子过得久了,她自然同一般上位者合污了,要她现在放弃,那简直是在一刀一刀剜她的心头肉,诚然是不行的。
那第二个选择呢?
在烟芜眼中,随侍刘琨是这样一种状态。打个比方,就像把你放在一个一年四季随机播放的地方。忽而,吹面不寒杨柳风,让你如春风拂面;忽而,又跑到了冬天,愣是将你扔进冰窟窿;在你即将冻死时,又奔向夏天,在你身上放一把火。这样被玩多,虽然会有免疫力,但谁愿意形成这样的免疫力呀!
权衡再三,她决定选择第二者。她一向觉得虐身不虐心更有爱。
“确定选第二个?”刘琨哪想到她心里头弯弯绕绕想了这许多,他心情颇好地再问一遍。
“嗯,确定!”
刘琨闻言松了手,站起身,阴测测地笑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