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1 / 1)
下午的音乐课,更是惨不忍睹。对,她是知道巴赫、贝多芬和莫扎特,但只限人名而已。如果乱糟糟的交响乐一起爆在你耳朵里,如初五接财神般礼炮齐鸣,你绝对懵得找不着北。
商洋安慰她,“我教你好了,这些不难的。”
“我错了,”柳文很是懊恼。朝着星空,叹了口气,“我原以为做阔太太只要吃吃喝喝,嚼嚼舌根,打扮打扮就行了。老公的小三小四小五肯定够一个加强排的,连□□都省了。可现在看来,阔太太这职务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可担任的。背后之艰辛困苦能与谁说。”
“嗯,谁叫是我大哥选老婆呢。一般的富贵人家也不至于这样。相貌拔尖不说,还要德才兼备。”商洋也颇为得意。
柳文垂目道:“德才兼备的,你哥一下就拥有了仨,还挑挑剔剔,好像委屈了他似的。”
“你可别这么说,”商洋有些急,“不是他委屈就是我委屈,委屈我还不如委屈他。”
男人就这德性,送到嘴边的往往就不珍惜,偏偏惦念天边挂着的,遥不可及的所谓女神。
柳文哂笑,“委屈你?还要端看人家愿不愿意呢。”
商洋瘪瘪嘴,柳文说得没错。那几个姑娘的眼睛里哪里还容得下别人半分,满满都是他大哥的身影!
柳文又说:“既然,那三个女人都无意于你,我也用不着假扮你女友了吧。”上午撸舌头,下午邦邦邦,谁受得了?
商洋急了,“这可不行,没这三个还会有另三人,反正你给我死也要死撑在这儿。”
柳文像模像样地抹了把虚无的眼泪,说“等姐有钱,姐也找个百八十个未婚夫,让他们学绣花、学弹古筝,还要学按摩,泰式、日式、爪哇式都要学。姐站着,他们得跪着;姐坐着,他们得躺着。”
她正使劲地抒发负面情绪,商洋惫赖一笑,插嘴问:“躺着做什么?等你临幸?”
掌风乍起,商洋闪躲及时,可身边那株名贵的银红朱砂梅却遭到蹂/躏。碎瓣婆娑漾起,绵绵花雨中月色悄然已褪。
剑道课。
这座商宅如同城堡,大到匪夷所思,竟然还有一座体育馆。三位美女都已披好道服佩上护具,即便是穿戴厚重,却也显得如红颜焦般亭亭玉立。唯有柳文着常服背手而站。没有商洋那个二货的陪伴,一直处于颓势的她终于罢课了。
来自日本的剑道的Wasabi老师滔滔不绝宣言着剑道是东方的哲学大智慧,什么以静制动、不变应万变、后发制人、弱胜强柔克刚等等。什么通过它可以训练出一种处变不惊、以心静如水的沉着来应对危机的能力。BALA BALA……
可柳文却认为这些都是假仁假义假道理,在她心目中剑道是日本军国主义的产物,竹剑是仿□□,而在二战中,剑道一直占据军事训练科目中重要地位。
开始练习,Wasabi问她:“为什么不换衣服?”
柳文没有更过的解释,只是说:“我不需要!”
Wasabi乃身经百战的魁梧汉子,他当然知道不带护具有多危险,于是他强硬道:“那你就站着,看其他人上课。”
他本意是想让柳文见识下剑道的危险性,好让她主动要求换上护具。柳文反而安然处之,她静静立于道场的角落。三位女士的挥汗如雨向空中有节奏地舞动着手中竹剑,而柳文眼中浮现出一组数据:1比9,那是血战台儿庄的白刃战中,敌我双方的死亡比率。
一对一对抗练习时,Wasabi又问她要不要换衣服,她特愤青地摇头。
第一轮是莫妮卡对战Kiyomi,莫妮卡很会跳舞,拉丁舞、华尔兹她都擅长,可是使剑时,她总觉得自己四体不勤,力道不能收发自如,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Kiyomi的竹剑轻松扫了两下,她就败下阵来。
中国人有句古话:行家功夫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Kiyomi剑人合一,劈、砍、挑、擦、刺攻步步精湛,丝毫不见拖泥带水,一招一式耍来皆是光辉璀璨。她绝对是一等一的剑道高手。可即便是这样一等一的高手,也有摔跟头的时候。
第二轮开始,习慕容一上场就胡乱扇着竹剑,脚步也凌乱不堪。Kiyomi无奈不断后退躲避毫无章法的攻击。一不小心,习慕容的左脚绊住自己的右脚,重心不稳,向后摔去。Kiyomi下意识伸手拉她,她却在此时挥起手中剑,袭向Kiyomi的脚踝。剑道者皆是赤足,也唯有足部无使用任何护具。因此就这么一下,柳文都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再抬眉,只见Kiyomi摔坐在地板上,额头渗出冷汗,摸着小脚,手有些抖,却始终没有叫一声痛。
Wasabi板着脸,使他原本严重的面孔更加凶悍。他俯身检查伤势。“骨折了!”他拧着眉头说道。
乖乖,要使出多大的手劲,才能伤得这么严重。
一群人涌了上去,习慕容也扑了过去,她伸手想碰Kiyomi受伤的地方,被Kiyomi狠狠搡开。习慕容一个趔趄坐在地上,也顾不得什么,爬起来猛说着:“对不起,这是个意外。”
真的只是意外吗?
上课前,Wasabi三令五申的强调,攻击足部,是不被允许的。可万万没想到习慕容会如此卑鄙,为了扫除竞争对手,如此不择手段。
Kiyomi容颜忧思,紧了紧嘴角,斜睨着习慕容,她表面那么纯良,那么无辜,一双含着泪花的眼底,却是诡计得逞后的怡悦得志。
中国人本就是阴险狡诈的,中国女人自古更深谙此道。看他们收视率极好的电视剧:《金枝欲孽》、《甄嬛传》、《步步惊心》、《宫》、《陆贞传》、《大宅门》、《金粉世家》哪个不是宫斗到宅斗。更有被中国人奉为文学圣经的《红楼梦》也是斗斗斗,中国的女人一辈子活在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还斗得其乐无穷的境界中。
她咬着下唇,暗暗下定决心:“人在江湖,该还的迟早要还。但欠我的,我定千倍讨回。”
Kiyomi的心理活动,柳文自然是无从可知的,而她所知道的是,在Kiyomi退出修养的隔日,又一场事故在马术课上也发生了。
教他们的马术老师是位叫飞利浦的奥运会冠军,英国小帅哥。深邃的五官,身板比顶级男模有过之无不及,他在马上的风姿就像从童话中走出来的王子。
飞利浦让他们去马厩里领马,柳文被分得了一匹枣红色的伊犁马。可她的注意力却被十米开外的宽敞马棚中的另一匹马吸引住了。
马术课前,柳文是会骑马的。
在高原的那两年,柳文不但向牧民学会了垒玛尼堆、扎经幡、唱经文、抄青稞,酿马奶/子酒,还学会了骑马,给马儿看病接生。
还记得那天夜里大雪压山,格桑花也白了头。柳文在卫生站里守夜,不一会儿就来了个藏族小姑娘女,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头发扎了好几缕小辫子,发梢系着好看的彩珠。比红扑扑的小脸蛋更刺眼的是她满手的鲜血。
小姑娘一见到她,便拉着她往门外拽,嘴里嚷嚷道:“救救,白马,救救。”
柳文不敢耽误,披上军大衣,戴上头灯,背好急救包,牵起小女孩冲进了风雪之中。
到了藏族女子的家,才知道,白马真的是匹马,一匹浑身雪白,大着肚子的牝马。它在高原狼的爪牙下救了这个可爱的小女孩,自己却满身伤痕,躺在马厩里。
它即将临盆,可却一直处在昏迷中,奄奄一息。
柳文走进它,蹲了下来,轻轻抚摸它如瑞雪般的白色绒毛。“它不行了,伤得太严重了,我给它打一针,让它走得舒服点吧。”
小姑娘哭着说:“不会的,它不会死的,仁波切(活佛)曾说过它是冈底斯雪山狮子的转世,它会一直保护我们的。汉门巴(医生),你的医术高,请救救我的白马。”
小女孩的母亲抱起哭泣的小女孩也求道:“请您仁慈点。”
仁慈?什么是仁慈?让它多活几个小时?饱受痛苦、苟延残喘得活着,只能多活几个小时而已。
柳文一意孤行地要给白马打安乐针。就在这时,白马苏醒了过来,它努力将身子躺歪,艰难地将肚子朝她伸了伸,然后扬起沉重的大头,祈求般看着她。
柳文从它眼中读懂了它的祈求,它想让她救救的它的孩子。
“好吧,我试试看。”
得到柳文的许诺后,白马的头噗咚一声耷拉在了它蜷曲的前腿上,疲惫地粗喘着气。
这样的接生场面并没有《赤壁》中那么唯美,也不会因女主角娇媚地叫两声“萌萌,站起来!”一切就会变好。
母马死了,而小马驹从妈妈肚子里剖出来时,也已气息全无。
母女两扑在白马身上痛哭着。女孩的爸爸,一个正统的康巴汉子也黯然伤神地立在旁边,一言不发。
柳文抱起马宝宝,它太小了,还未足月,如果有先进的医疗设备,也许它还能活。
可是,它太美了,通体的雪白,额间有颗圆形的胎记,就像传说中的独角兽。她吻了吻马宝的额头,在这片天神庇佑的雪域上,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怀中的小东西似乎动了一下。她探头仔细看,马宝宝正非常吃力地睁着眼睛。
“活了!”她兴奋地对女孩一家说。
小女孩接过马宝宝,放在一堆干草堆上,小马儿蹬蹬前腿,踉踉跄跄地自己站立起来。女孩的妈妈感激地对柳文说:“你是女神,白马救了我的孩子,而你救了白马的孩子。”
女孩的父亲也说:“对,你是汉卓玛,我女儿是藏卓玛,你们俩都是卓玛。”原来那个小女孩也叫卓玛。而卓玛在藏文中是美丽的女神的意思。所以之后,草原上的人都叫柳文“汉卓玛”。
卓玛抱着小马儿颈脖,想帮它梳理着绒毛,可它却挣扎出来,蹭蹭跑到了柳文身边,用头拱了拱她的胳膊。大概它来世间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柳文,自然而然的,把柳文当成自己的妈妈了吧。
卓玛看着小马儿在柳文的爱抚下非常安静,高兴得给她鞠了一个躬。她说:“汉卓玛,你给小马取个名字吧。”
这个藏族少女,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孩。柳文接受了她的请求,“它的母亲既然是雪山白狮的转世,那它就叫雪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