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许约（1 / 1）

叶清影拉着凌御风，一路奔出了水楼城，大气也没喘一下，笑道：“风哥你瞧，我身子好得很，这一身轻功可不在你之下。这两天之所以会晕倒，只是为了救雨儿，有些心力交瘁而已。现在已经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们可以安心回家了。”

凌御风将她的手一甩，正色道：“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你难道真的打算一声不响，在一年后离我而去吗？”

叶清影收起了笑容，眉头微蹙，嗔道：“连风哥也咒我，你们真的以为我只能活一年了吗？”

“我怎么会咒你？你若不跟我说实话，我不会带你回家的，我会一家一家的带你去看大夫，看到你烦为止。”

叶清影跺脚道：“看那一个大夫，我就已经很烦了。大夫都说了，这不是病，没得治，再去看更多大夫又有什么用？”

“你终于承认这不是病，没得治了？”

“……”

叶清影一呆，随即又急得哭了，“你……风哥你又欺负我……我今天本来就已经很难过了，你还说些让我不高兴的话。你知道吗，我已经下定了再也不和少爷见面的决心，要一直跟风哥在一起，我们能不能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带我回家吧……”

凌御风见她这副伤心难过的表情，责问也不是，安慰也不是，忍着心痛，道：“清影，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别想用哭这一招蒙混过关。我一定要你说明白，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我不想遗憾终生。”

叶清影撅起了嘴，道：“你一直都把我当小孩子看，为什么又一下子对我要求这么高？”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并不属于你自己，你是我的妻子，是雨儿的娘。三年前你救了我，你就要对我负责一辈子。一年半前你生下了雨儿，你就有责任将他养大成人。在别的事情上，你任性、耍脾气，我都依你。你以前对我说了好多谎话，我也不在乎了。只有这件事，我容不得你有半点欺瞒。”

凌御风的眼神让人不敢正视，叶清影低下了头，哭道：“风哥一点都不温柔了……”

凌御风拉起叶清影的手，向不远处的一座凉亭走去，“我们去那边坐着说。如果你还将我当成是你的丈夫的话，就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其实我想知道的不仅仅是你身子的事情，还想知道你和高胜寒究竟说了什么，你现在对他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

叶清影坐在石凳上，双手托腮，斜眼瞄着凌御风，见他一脸严肃地看向自己，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换了几个姿势，终于开口道：“我说就是了，风哥不要这样瞪着我了……”

凌御风没有说话，等着她接着说下去。

“六年前，我刚生下云儿那段时间，身子非常虚弱。夫人给我看过，说我体内虚火过盛，精气不足，最好到冰室降温。但我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冰室了，那里又黑又冷又孤单，我说什么都不愿意去了。也是因为夫人那之后没再给我强行输功，所以就觉得没有必要再去了……哎，少爷给我服用的沉香粉，说不定也对身体不好呢……”

凌御风心道：“长期大量服用迷药，怎么可能会对身体好呢。”

凌御风一直都很痛恨高胜寒对叶清影做过的事情，而其中最痛恨的就是他给叶清影下药。

叶清影接着断断续续地道：“……其实被关在琼楼里的那三年，我也时常会头晕，我还以为是在犯困，又或者是偶尔见不到少爷而难过所致。因为整日都待在房间里，无所事事，除了感觉乏累，身体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没放在心上……后来离开家，心情豁然开朗了，有好一段时间都没有那种症状了。尤其是遇到风哥以后，想和风哥在一起的时间长一些，于是连睡觉的时间都缩短了，精神非常好，除了每次和风哥亲热后，会睡得久一些……”

说到这里，叶清影脸上一红，轻咬着下嘴唇，接着道：“但自从生下了雨儿，之前那种头晕的症状又恢复了，可能是消耗精力过大的缘故。因为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我以为过个一两年就会好转，所以也没有跟你说……直到最近，我一运功，体内就会发热，有些控制不住内力。其实刚刚一路跑过来，虽然表面强一点喘息之意都没有，但心却砰砰跳得厉害……风哥，我不是有意瞒你的，其实这不过是身子有些弱的表现，大不了我以后都不再动武，只要在家里好好养着，就绝不会像那个白胡子老头说的，只有一年命……”

凌御风越听越是眉头紧皱，叹气道：“这还叫不是有意瞒我？你身体感觉不舒服，为什么不跟我说……也是我做丈夫的失职，竟完全没有察觉出来。其实你生下雨儿那段时间，我应该多找些大夫给你看看的，却只因太高兴，而耽误了你的身体。我……我真该死！”

凌御风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满是悔恨。

叶清影轻轻地握住凌御风的手，道：“风哥你不要自责，这种症状就算找普通的大夫，也是没有用的。何况，就算是那个自称神医的白胡子也都无计可施。所以只有自求多福，多活几年算几年。风哥你待我好，我自然开心，人一开心精神就好，有什么病治不好呢？”

叶清影冲着凌御风嫣然一笑，丝毫没有病困之苦。

凌御风却不会那么洒脱，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比得知“少爷”还活着、叶清影还有个女儿更让他震惊和难以接受。

“清影，我们还有时间，天下的神医不只是鹤须先生一个人，总能找到比他更高明的人来替你医治的。”

叶清影又脸色转悲，不悦道：“别说得我好像是个病人一样，风哥也不要像老妈子一样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念念不忘了。想当年凌大侠何等洒脱，如今我也知道了你的身份，就在我面前摆出一个潇洒大侠的样子好不好？我还想让你带我去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呢，毕竟我对外面的世界知道的太少……风哥，你怎么了？”

凌御风听她说的越是轻松，心里就越难过，眼眶一湿，眼窝中的泪水忍不住掉了出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却在我面前哭哭啼啼了，我可不会安慰小孩子……”

凌御风眨了几下眼睛，忍住了泪水，笑道：“我哪有哭哭啼啼……好，你想跟我去行走江湖，我便让你见识一下我凌大侠的风采。只是你那么懒，做事又没有耐性，恐怕吃不起苦头吧。”

叶清影犹豫道：“我的确不喜欢吃苦……要不这样，我们每个月去行侠仗义一次，然后回家休息一段时间，继续开茶馆，做大侠也要享受生活嘛。当然，出去顺便游山玩水那就更好了。”

一时兴起的主意竟让叶清影如此兴奋，这让凌御风有些惭愧。

看到她一脸天真的笑容，凌御风忍不住泼了冷水，“说得轻松，你真的舍得你那少爷和云儿？”

果然，叶清影的神情又转黯淡，“自然舍不得，但只有一个我，我只能对不起少爷了。”

“你没有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你在先……”

叶清影摇了摇头，“少爷没有对不起我，他那么做也只是为了救我。如今都知道了真相，我不再怨恨他了。”

凌御风皱眉道：“他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你却护着他，虽然这样问会显得我很小心眼，但我必须知道，你现在对那个少爷究竟是什么感情？”

叶清影试探问道：“我……我对他是什么感情，风哥可以接受？”

“你若还喜欢他，或者对我说假话，我就不接受。”

叶清影沉默了。

凌御风心痛了。

“果然你还喜欢着他吗？你跟我在一起，还对他念念不忘吗？”

叶清影摇头道：“我没有对他念念不忘，跟风哥在一起的时候，我只喜欢风哥一个人。只是如果将少爷从我的记忆中去除的话，那我二十年的生活就等于零，这个我做不到呀……风哥也有属于自己的过去，那个没有我的日子，远比二十年还要长。我从没有想过要风哥忘记过去的生活、喜欢过的人，风哥也不要对我要求那么高，好不好？”

凌御风抽了一下鼻子，反手紧握住叶清影的双手，道：“我自然不用忘记曾经喜欢过的人，因为我真正喜欢过的人只有你一个，清影。”

“风哥……风哥，对不起……我只是不想骗你，又没办法逼自己去做做不到的事情……”叶清影又忍不住哭了出来。“好讨厌今天，究竟哭了多少次，我以后再也不要哭了……”

凌御风松开了她的手，转过脸去，道：“你不用向我道歉，只是我还没有大度到可以不在乎心爱的女人还喜欢着别人，我只是想让你做我一个人的清影，是不是要求太过分了？”

叶清影见凌御风不看着自己，从凳子上起身，跑到圆桌的另一边，看着凌御风的脸，哭道：“不过分，是我太过分了……我小气、自私、任性、不懂事、爱耍脾气、懒惰、没耐心、没有侠义心肠、做菜也难吃，只考虑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总是会伤害到风哥，也伤害了少爷。果然是因为这样，老天才要惩罚我，不让我有更多的时间陪风哥……”

凌御风淡淡一笑，道：“你若真有那么多缺点，那我就只有一个蠢字了，蠢到会爱上你这样的女人，为你伤心、难过、悔恨、吃醋，还想去打人……我没有让你将他从记忆中抹去，我也知道你跟我在一起的这三年，是有多么喜欢我、依赖我，只是这个心结难以打开罢了……清影，想回家吗？”

“嗯……”

“那跟我约法三章吧。”

“什么？”

“第一，以后心里只许想着我一个人，就算想到了少爷也不要告诉我。”

“嗯，我尽量不去想……”

“第二，你想跟我行走江湖，也好，不过所到之处，都要随我去看大夫。”

“……好吧。”

“第三，如果想云儿了，一定跟我说，我们一块去看她。”

“风哥你真好！”

叶清影听到最后一句，感动得一塌糊涂，起身扑向凌御风的怀里，又抱又蹭，泪水湿了凌御风一身。

凌御风将她搂在怀里，在耳边轻声道：“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从来没有看你穿过蓝色的衣服，穿给我看好不好？”

“我穿蓝色的衣服不好看。”

“谁说的，一样很好看……”

“你看过？”

“……那个……在琼楼时，高胜寒扮作你的模样时穿过……”

叶清影忽然从凌御风的怀中跳起，急道：“那……你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吧？”

凌御风脸上一红，“当然没有……我马上就认出来那不是你了……”

“真的？那你脸红什么？”

“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