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淮安霸王(1 / 1)
这日早上天刚亮,云儿就进舱叫道:“我们已经到了淮安府境内了。”
乘船数日,众人都闷得要死,听说快到了,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只是刚刚进入淮安境内,忽听船外四声号角,过了片刻,船停了下来。
众人向外面看去,只见他们的船已经被另外四艘船前后左右地包围了起来。这四艘船都颇为气派,每艘船的船头都挂着一张蓝白相间的大旗。旗上一面画着一匹马,另一面却是一头骆驼。
何疏烟握紧了剑,问道:“他们是什么人?是来抢劫的吗?”
任平生道:“别担心,他们是淮安霸王骆马庄的人。虽不是抢劫的,但也差不多。”
何疏烟一惊,“这还不用担心?”
任平生解释道:“他们是来收的过河费,我们每人交一两银子就好。”
何疏烟一听,心中有气,“这是凭什么!他们跟绿林打劫有什么区别?如果我们不给,那又怎么样?”
任平生道:“这不凭什么。他们其实是河道上的保护者,我们交了钱,他们就放行,之后只要是在淮安府境内,船只就畅通无阻。我们如果不给,他们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只不过再往前行,就会有很多麻烦。因为这河道上并不太平,有很多扰船的虾兵蟹将,而有了骆马庄的通行证,其余的人就不敢来骚扰我们了。经常走这条路的船只都知道规矩,就给了。没来过的船自然不愿意给,到后来不断被骚扰,就很吃亏。所以路过的船只都会选择给他们过路费。”
何疏烟道:“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任平生还没回答,在一旁的苏剑道:“哼,因为他总是有事没事往淮安跑,对这里的什么不知道!”
任平生只有苦笑,不去理他,对何疏烟等人道:“等一下他们会派人进船舱收钱,大家不要轻举妄动,他们收完钱就会走人。每人多少给一点,都是混饭吃,给的少了,他们也不会勉强。”
何疏烟虽然不满,但也只好点了点头,既然惯例如此,也就不想惹麻烦了。
果真过了一会,云儿就带着四个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姑娘,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紫粉色的衣衫,颇为华贵。虽然看上去是千金小姐的打扮,样子却不娇弱,明艳动人的脸上带着几分傲气和倔强。
走在她身旁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气度不凡,一双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他向船内扫视了一圈,目光便回到了身边的大小姐身上。
他们后面跟着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样貌很是文雅,手里托着一个老爷烟。他身旁是一个粉衣少女,十七八岁的年纪,模样清丽可人。
何疏烟本以为来收过河费的会是一群凶神恶煞的粗人,没想到看上去都是些文雅之人。心想,就算不给他们钱,也不会怎么样吧。
为首的姑娘见了任平生,昂首道:“原来是任少侠,这回来的早了些,本以为你会迟来一个月呢。”
任平生还了礼,笑道:“这回家中有些事情,所以就提前回来了。骆大小姐近日辛苦了,不知道生意怎么样啊?”
骆小姐微微点了点头,道:“托你的福,一如既往。”
任平生向骆小姐打完招呼,便对到她身旁的年轻人道:“原来马兄也来了,最近功夫练得怎样了?哪一天我们切磋切磋。”
姓马的年轻人谦道:“马马虎虎,还不敢和任兄比划。”
任平生道:“马兄不必过谦……这次回来,带了几个朋友回家,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莫先生、赌和尚、何姑娘、满姑娘还有满公子,他们都是第一次来淮安,失礼之处,还请包涵。”任平生知道,这回冷月杀重出江湖作案,死者的消息早已传遍江湖,他怕泄露了莫孤鸿等人的身份,所以并没有说名字。
骆小姐向这一行人看了一圈,傲然道:“看起来都是有些本事的高人,失敬了。我们骆马庄向来欢迎新客人,一回生、两回熟,下次再见就是常客了。我是骆家的大小姐骆夕盈,这位是马家大少爷马不失,后面这位是我们庄上的总管江上游。既然是任老弟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照例给点就行吧。”
众人见这位骆大小姐身旁有马家的大少爷和庄上的总管,却由她出头说话,可见她的身份地位不一般。但听她言语,甚是傲气,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众人都心中不悦,尤其是何疏烟,对这位大小姐不爽得很。
这时,江上游总管身后的粉衣少女走上前来,手持一个很精致的盒子,在任平生面前一放。任平生便掏出了一两银子,放在盒中。
何疏烟见状,问道:“这就是照例?”
任平生点点头,示意她照做。
何疏烟很不情愿地拿出了一两银子放了进去,其余人也都照做了。
走到迈向前跟前时,迈向前拿出了一袋茶叶,放在盒子中,笑道:“这是上等的信阳毛尖,往清叶斋送的货,我家老板这回没空,就吩咐小的代捎。骆大小姐,您可以回去品尝一下。”
骆夕盈点点头,道:“那就多谢你们家老板了。能送到清叶斋的茶叶,一定不会差了。”
迈向前道:“可不是!”
粉衣少女刚到走到苏剑身边时,骆夕盈忽然抢上前去,端起盒子,道:“你要交十两。”
这时,马不失一脸不悦地走到她身边,道:“盈盈,这种人的钱和必要你亲自来收,让我来好了。”
骆夕盈白了他一眼,道:“我就是喜欢收他的钱,你管得着吗?还有,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当着别人的面叫我盈盈……”
马不失一脸吃瘪的样子,不敢再言语了。
苏剑倒也老实,什么都没说,真的放了十两银子在盒子中。
骆夕盈见他一言不发,不悦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苏剑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骆夕盈脸上忽然一阵红、一阵白,“哼”了一声,道:“清叶斋最近的生意可好?”
“客流如潮,自然是好得很。”苏剑有些不耐烦地答道。
“果然有那个貌美如花的小老板娘在,连个茶馆都能开得有声有色……我真是搞不懂,她明明已经嫁了人,却成天坐在外面出卖色相招揽客人……”
苏剑脸一沉,微怒道:“你再这样说,小心我不客气了。”
还没等骆夕盈发作,马不失先发怒了,一把揪起苏剑的衣襟,喝道:“你小子怎么对盈盈说话的,别以为你有风老板罩着,我就怕你。”
苏剑冷眼看向马不失,“你想打架吗?”
众人见他们这架势,真的要打起来。任平生虽不愿看到苏剑闹事,但是刚刚骆夕盈说的那句话他听着也不高兴,而且马不失对他常光顾的清叶斋总是颇有微词,这回让苏剑教训他们一下也好。而何疏烟更想看热闹了,她一直对刚刚给出的一两银子耿耿于怀。
这三人年轻气盛,嘴上几句不和就想打架,但江上游却要比他们识大体的多,忙上前劝道:“大小姐、大少爷,船上的都是我们的客人,怎么能对客人动手呢?”又对苏剑赔笑道:“苏公子,刚刚我们小姐有些失言,还请你多多包涵。瞧在……”忽然声音放低了,“瞧在大小姐对你的一番情意上,就别跟她计较了。”
苏剑脸上一红,甩开了马不失的手,“哼”了一声,走到角落里坐下了。
江上游刚刚一句话,骆夕盈和马不失便不再言语了。看来江上游说的话,在这两位小姐、少爷心里,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骆夕盈虽然没有明着还嘴,口中还低声嘟囔着:“有夫之妇有什么好……”她一股怒火没处发,走到司徒兄妹面前,向任平生道:“那两位也是你的好朋友?”
还没等任平生介绍,司徒智就道:“萍水相逢而已,不算朋友。”
骆夕盈道:“那就照例,二两吧。”
司徒智摇摇头,道:“半两也没有。”却在盒子里放了一朵红花。
骆夕盈等人一见红花,脸色就变了。
任平生暗道:“这个司徒智,明明是押镖的,却总喜欢亮出自己的身份,不惹麻烦才怪呢。”
骆夕盈妙目一闪,笑道:“原来是花荣镖局的镖师,真是失敬了。天下第一镖局肯定不会这样小气,就留下一朵红花吧。”
司徒智道:“那我应该留下什么呢?”
马不失“哈哈”一笑,道:“天下尽知,花荣镖局此行押送的是《杀月宝鉴》。河道上劫匪多,有多少眼睛虎视眈眈,你们的镖很不安全啊。不如就留在我们骆马庄,我保证无人敢来抢夺。”
任平生一听“天下尽知”,大为诧异。这天下第一镖局的生意竟然会搞得天下尽知,果真杀月宝鉴太让人眼红,恐怕司徒兄妹又要麻烦上身。只是没想到骆马庄也觊觎那传说中的杀月宝鉴,看来他们一定会有一番恶斗,这可如何是好?
司徒兄妹倒没有一丝慌张,司徒智道:“我若是不留下来呢?”
马不失道:“道理是一样的,日后会有更多的麻烦。”
司徒智瞧他们四人一副要劫镖的样子,不住地打量。骆夕盈虽然看起来气势汹汹,不过也是个女流之辈,和另外一个小姑娘一样,不足为惧。马不失脾气躁了些,不过看起来有些功夫,但最让人担心的却是他们的总管江上游,连大小姐、大少爷都那么听他的话,想必不好惹。
司徒丽担心哥哥吃亏,便对任平生道:“任少侠,你怎么看?”
任平生本想袖手旁观,却没想司徒丽会问向自己,只好道:“司徒兄、司徒姑娘,你们初来淮安,就算给我点面子,每人留下二两银子吧。”
司徒丽摇头道:“任少侠,并不是我们给不起四两银子,只是听他们的意思,恐怕还想让我们把货物留下,这可如何是好?”
马不失道:“不错,留下杀月宝鉴,那几两银子也就不讨你们要了。任兄,这是我们骆马庄的事情,还希望你不要插手。”
任平生无奈道:“这个自然,只是……”
司徒丽忽然道:“好,很好。任少侠见劫匪来劫镖,两不相帮,实在好得很。”
司徒丽左一个“任少侠”,右一个“任少侠”,满口讽刺,听得任平生大为尴尬。
司徒智却道:“小妹,你又何必出言讽刺呢?任少侠做的是行侠仗义的事情,又不是我们镖局的镖师,我们不能为难他。这位姓马的兄弟,你要强行留下货物,那我就只能当你们是来劫镖的,这个时候,作为镖师,我们也该做些事情了。”言下之意,如果马不失真的动手,那司徒兄妹可就不客气了。
马不失“哼”了一声,道:“好大的口气,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现在是众矢之的,杀月宝鉴就是靶心。消息传得很快,你还是放聪明一些吧!”
马不失话音刚落,已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