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明白先生（1 / 1）
任平生听到他们说起凌御风，叹了口气，走到窗边，对坐在那里的老者道：“赵先生，好戏您已经看完了，为何还不回家呢？”
老者微笑道：“孙女儿睡着了，就不想叫醒她了。任兄弟，要不要坐下来喝两杯。”
任平生拉过旁边的一张凳子，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一壶酒，闻了闻，笑道：“赵先生好小气，就邀请我喝这壶白水吗？”
赵先生道：“其实喝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喝一种心情。老朽不胜酒力，若是喝真酒，那一定烂醉如泥了，任兄弟不要介意。”
任平生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道：“那不知赵先生今天喝的是什么心情呢？”
赵先生不答，反问道：“任兄弟今天喝的是什么心情呢？”
任平生叹了口气，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道：“怀念吧……果然是白水。”
赵先生点点头，道：“不错，凌少侠三年前在此除杀，壮烈牺牲，你这个做兄弟的自然会有一番纪念。我知道你行踪不定，但前一段时间打听到你每年中秋都会来此饮酒，于是我便在此等候了。”
任平生奇道：“等我？不知赵先生所为何事？”
赵先生道：“当然是有些事想向任少侠请教了。”
任平生越听越奇，“赵先生人称明白先生，还有什么事是您不知道的？”
那边莫孤鸿一听，立即起身走了过来，向赵先生道：“这位老人家就是人称明白先生的赵无眠赵老前辈？”
任平生道：“这个自然。”
莫孤鸿拱手道：“失敬失敬！”
赵无眠还礼道：“好说好说！”
莫孤鸿道：“听闻赵老先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莫某今日有一事请教，不知赵老前辈能否相告？”
赵无眠摇摇头，道：“你要请教的事情，恐怕也正是我要请教任兄弟的事情。”
莫孤鸿奇道：“哦？您老知道我要问的事？”
赵无眠道：“莫老弟定是冲着冷月杀来的吧。”
莫孤鸿道：“不错，现在我没有心情再去理其他事情了。我兄弟死于冷月杀下，此仇不报，枉为人兄！况且身为武林中人，除杀在所不辞。今日会过二杀，果然是极难对付。还有二杀尚未出现。所以我觉得武林同道应当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冷月杀。”莫孤鸿说的正义凛然，众人无不钦佩。
任平生道：“赵先生为何认为我会知道冷月杀呢？我看要问冷月杀的下落，那位老板娘要比我知道的多。”
杜香香白了任平生一眼，没有说话。
赵无眠也没有问老板娘，而是道：“任兄弟刚才说冷月杀此番重出江湖，不是为了杀人，我想那一定是为了一个人来的。”
任平生奇道：“为了一个人？是莫独鸿前辈，还是玉道人呢？”
赵无眠摆了摆手，道：“任兄弟就不要明知顾问了，此人当然是凌御风凌大侠了。”
众人皆是诧异，满庭芳道：“可凌大侠不是已经死了吗？”
赵无眠道：“凌大侠是死是活，其实谁也不清楚。当日一战，正如刚才老板娘所说，并没有看到凌大侠的尸体，只能说凌大侠他失踪了。”
莫孤鸿道：“可是当日决战之时，听闻有一少年在旁观战，最后就是他将凌大侠的尸体安葬的，这不会有假吧。”
赵无眠摇头道：“这只不过是传闻罢了，又有谁见过那个少年呢？冷月杀消失三年，最近又出现了，想必是发现凌大侠还没有死，又来找他了。”
任平生道：“这也说不过去。就算她们发现凌大哥没有死，也应该是去找凌大哥，而不是找几个不相干的人。”
赵无眠道：“此言差矣。据我猜测，她们一定不知道凌大侠身在何处，所以杀几个很有名望的人，引凌大侠出来。凌大侠侠义心肠，他若真没死，必定会站出来主持公道，为武林除害的。”
任平生神情犹豫，沉默了片刻，才道：“她们既然不知凌大哥身在何处，又怎知他没有死呢？”
赵无眠微微一笑，道：“任兄弟想必听说过几宗无杀手命案吧。两年前，山西恶霸董天波在自己老巢死于非命，至今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几个月后，河南府的恶少胡非为无故死在妓院中……”
杜香香插口道：“对对对，确有此事。就是城北的醉红楼，胡非为死于封喉一剑，河南府传了好一阵子，大家都拍手称快，就是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赵无眠接着道：“半年前，水楼城三大护城使者之一的潘离也被一剑毙命，死的不明不白。他在水楼城经营妓院生意，自然少不了逼良为娼的勾当，是良家女子的公敌。而这世上，敢动水楼城护城使的人，恐怕没有几个吧。”
莫孤鸿道：“这些命案的确听过，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赵无眠道：“还有几宗我就不说了。这些命案都有好多共同点。死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全是罪有应得。他们皆死于一剑封喉，死的干净利落，而且都是死于夜间，不声不响，直到第二天才发现他们的尸体。从作案的手法来看，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莫孤鸿道：“想来杀手是行侠仗义之辈。”
赵无眠点头道：“不错，而且武功极高，尤其是剑术极佳，又不愿意露面，我想除了他，应该不会有别人了……”赵先生转头看着任平生，任平生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无辜表情。
莫孤鸿道：“难道是任少侠的杰作？”
任平生还没有回答，赵无眠就摇头道：“任少侠光明磊落，不会这样偷偷摸摸的。”
任平生一时激愤，拍桌道：“凌大哥更是光明磊落，不许你说他偷偷摸摸……”
此语刚出，便发觉不对。
赵无眠缕着胡须笑而不语，其余人则是惊讶地看着任平生。
任平生解释道：“我知道您老猜想这些事是凌大哥所为，但是不要忽略一点，凌大哥使木剑，向来以剑气伤人，不会在死者的身上留下剑痕的。”
赵无眠道：“凌御风究竟用什么剑，我是没见过；他究竟死没死，也不关我的事。我老头子闲来无事，就喜欢东打听、西打听，言语冒犯，还请任少侠见谅。”
这话说的倒让任平生有些不好意思了，而赵无眠不再询问，他也松了口气。
但莫孤鸿听到了凌御风的消息，又怎肯善罢甘休，追问道：“任少侠，请你据实回答，凌大侠究竟死了没有？”
任平生犹豫了半天，道：“这……他……唉，那个天下第一剑客凌御风的确在三年前就死了。”
赵无眠道：“不错，死的是天下第一剑客，活着的就不知是谁了。”
任平生微怒道：“赵先生何必一再相逼？”
莫孤鸿道：“难道凌大侠真的没死？他……他为什么不肯出来再与冷月杀一较高下？难道他成了废人？”
任平生被他们说的心烦意乱，起身道：“你们不要乱猜了，不管凌大哥是死是活，该做的事他三年前就已经做了，你们就让他好好安息吧。”
莫孤鸿等人更不怀疑，凌御风果然没有死。
满庭芳道：“如果冷月杀此番真是冲着凌大侠而来，而凌大侠一直不肯现身的话，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枉死。”
任凭生眉头紧皱，一言不发，似乎在想着一件很为难的事情。
莫孤鸿道：“不错，任少侠，听你言语，想必你是知道他的所在。或许他隐居山林，不问世事，没有听说冷月杀重出江湖之事。还劳烦你带路，请他出山，现在铲除冷月杀，大家都需要他。”
任平生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如果我说毫不知情，你们定不会放过我。事已至此，我只好擅作主张了……你们口中的凌大侠，他死没死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去见我的一位朋友，他在淮安做生意，和凌大哥的关系要比我更亲近。你们可以跟他说，至于他怎么回答，我便做不了主了。”
莫孤鸿喜道：“果真如此，还有劳任少侠了。”
赵先生“哈哈”一笑，道：“看来这里没有我什么事了，老朽告辞了。云儿，我们回家。”赵无眠拍醒孙女，便拉着她要离开。
莫孤鸿拱手道：“多谢赵老先生，赵先生不愧是明白先生。”
赵先生微微一笑，走到楼梯口，任平生低声拦道：“赵先生为何说凌大哥没有死？”
赵先生道：“因为我是明白先生。”
任平生道：“那您可知凌大哥身在何处？”
赵无眠道：“这个你比我更清楚，何必来问我呢？”
任平生沉默不语，看着赵无眠领着孙女下了楼，消失在街角。
杜香香安排众人住下后，一边算账一边自言自语道：“真是一群笨蛋，难得我指了一条明路……不过，能借此让凌御风重出江湖，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