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番外。Date.4(1 / 1)
Date.4:
尽管龙雅留下了一个暖手炉,输完两瓶液之後,越前还是觉得全身都有些发冷。掀开被子的那瞬间,他甚至有了一种想躺回去再输两瓶液的冲动,因为被子外的世界实在是太冷了。
下床先弯身将鞋穿好之後,他才将大衣穿好,拿起一旁的网球袋走了出去。
“下雪了。”新的病人走进诊所的时候,边呵气暖著手,边随口说道。
越前闻言,视线越过他面前的人,从玻璃窗能够看见外面的世界正缓缓飘著雪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实在太过寒冷的关系,所以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
从女医生那里接过药,对方冷冰冰却耐心地嘱咐道:“这是今天的药,吃两次。明天再过来输次液。忌生冷、忌油腻,煮点白稀饭或者面条就够了。”
“哦。”
咳嗽了几下,将药放进网球袋,顺道拿出钱包准备付钱,却听见对方说:“你哥哥已经付过钱了。”
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他低著头,额前的头发落下来挡住了眼睛,也因此,瞳孔里一瞬而过受伤的光芒没人能够察觉。
“谢谢。”
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冷漠,琥珀色的眸子里也看不出任何不对劲。拿起网球袋,干巴巴地朝女医生道谢之後,他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冷冰冰的风吹在身上,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将外套的拉链往上拉了拉,并把脖子缩在领口里,试图减小寒风吹在脸上的面积。
雪在静静地下著,整个世界也变得安静起来。越前伸出手想要接住雪花,最终还没等他确认雪花是不是真有六片花瓣,他手里晶莹的雪花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湿意。
有些人,大概就像眼前这纷纷扬扬的雪花,近在眼前,你以为你能拥有。後来摊开手,感受到湿意,才恍然大悟,既然是雪,怎能拥有?
整座城市变得好安静,走在路上都能清楚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将手伸进口袋,暖手炉的余温,让他冰凉的手稍微变得舒服一点。
趁著雪势还没加大之前,他加快步伐,急急忙忙往家里赶去。
到家的时候,他才刚打开门,还没来得及换鞋,就听见了客厅里伦子愤怒的声音:“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见他!”
越前的记忆里,伦子是很少发脾气的。就算有时候被南次郎气急了,也只是狠狠地揪著对方的耳朵,嘴角挂著冷笑,直到听到对方认错服输的话才肯罢手。现在这样……大声说话,还真是前所未有。
更何况,今天不是星期五麽?该去上班的伦子,这个时候怎麽会在家里?
饶是心里有些疑问,越前也没有主动去探究的冲动。
喉咙又开始不舒服,他连著咳嗽了几声,胸口处也越来越痛。待稍稍平息了之後,他才弯腰换鞋,却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抬起头,看见伦子一脸阴沈地站在他面前。
那个为老不尊的老头又怎麽惹到她了?
心里还在纳闷,却见伦子伸出手来,冷冷地冲他说道:“把手机给我。”
?
越前有些不解,好端端的,为什麽老妈要他的手机。尽管心底满是疑云,他还是拿出手机递到伦子手里,也没去在意伦子用他的手机做些什麽,反而是低头继续换另一只鞋。
“这是什麽?!”
耳旁响起暴跳如雷的声音,他茫然地抬起头,却在看清手机屏幕显示的东西之後,瞳孔一下子收紧,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机抢回来,伦子却动作更快地将手机砸在地上。
“什麽叫做你愿意陪他断子绝孙?!你那些腻歪的短信看得让我恶心!”
越前看著手机机身、电池板、後盖,分裂地躺在地板上,脸上没有愤怒、没有伤心。他淡然地走过去,将手机捡起来,之後才将视线转回到伦子身上,平静地看著仍然在发火的伦子。
“他是你哥!他变态,你也跟著变态吗?!”
或许是“变态”这个词一下子触及到越前的底线,一直沈默不语,任由伦子怒骂的他开口冷冷地打断了伦子的话。
“够了。”
情绪有些激动,咳嗽了几声之後,肺部传来的痛楚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他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碰到这种情况就算没有吓得大哭,也该是手足无措神色惊慌才对。可是他竟然能一脸冷静,表情淡然,沙哑著喉咙说:“没有人是变态。”
没有躲避,没有觉得自己有错,他直愣愣地盯著伦子,使得原本还有千言万语要说的伦子,刹那间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他知道一向疼爱他的伦子,这次是真的被气疯了。也知道这件事有多伤害一个母亲。对於伦子好似辱骂的话,他并没有任何怨恨。
只是,心中的苦涩比起最讨厌的苦咖啡的味道,不知道要弄强烈多少倍。如果有选择,他怎麽样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那个一脸痞笑,十句话里有九句有待考证,又爱捉弄他,小时候恶作剧被大人发现,还把黑锅扣在他头上的人,其实真的让人很讨厌。小时候每次被欺负得嚎啕大哭的时候,就特别不想要这麽一个哥哥。
可是,有很多事情,是无法控制的啊。
明明讨厌得要死,可是那个人当年离开的时候,他难过得要死。那种痛楚,足以让他忽略被龙雅欺负、讨厌龙雅的那些小事情。
那个人,喜欢橘子,特别奇怪的是还爱连皮一块啃。
还喜欢欺负他,却在他被人欺负时,总是第一个冲上去,冷著一张脸教训那些不知好歹的家夥。
得知他很爱和隔壁那只喜马拉雅种的猫在一起玩。明明讨厌猫科动物的人,却在他六岁生日的那天,从邻居家那里拼命请求,使得邻居终於狠心将刚生下来的小猫崽,送给了他。
其实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越前从前也不觉得有什麽。只是在龙雅说出那番惊人的话,第二天却离开了的时候,他才开始慢慢回想以前的事情。
“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什麽。”
他拿著网球袋,没有再去看一脸错愕的伦子,转身一边咳嗽一边向楼梯走去。
在今天见面的时候,他有想过和龙雅摊牌。可是在看到龙雅过得很好,似乎也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仿佛那句“断子绝孙”的话只是一句玩笑之语的时候,他就失去了想说的欲望。而在看到龙雅干脆地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更加庆幸,那句“我愿意陪你断子绝孙”的话还好没有说出口。
还好他能保持颜面,一点也没有让自己丢脸。
还好他了解龙雅,知道当初那句话是玩笑成分居多。
唯一不好的只是,他却当真了。
将门关上,把手机电池上好,开机发现手机并没有什麽问题,质量还真是不错,前提是忽略手机正面上方破碎的屏幕的话。
他脱下外套躺进被子里,希望借此能让自己不断颤抖的身体恢复平静。像是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卡鲁宾一下子跳上来,乖乖地枕在他的头边,亲昵地舔著他,试图让他恢复活力,陪它一起玩逗猫棒。
当年那只小小的连眼睛都还没睁开的猫,一下子就长这麽大了。
他扯过被子,盖在卡鲁宾身上。眼眶在一秒却开始红了起来,他才没有难过,只不过是把那粒才刚发芽的种子拔起而已。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有人打开他的门,并压低声音说:“不是告诉你不要急著摊牌吗?”
“我也不想啊,谁知道接到龙雅的电话,问他回来了没有。两个我最疼爱的孩子变成这样,你让我怎麽压住自己的怒火?”
“……”
後来的话越前没有再听进去,他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他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接著不知不觉点开了短信界面。
手机屏幕的玻璃即使摔碎了,却仍然不影响使用。就像他现在觉得左胸腔里、那个怦怦不停跳动著的东西,好像正在被人千刀万剐著,他痛得已经不是“难受”一词足以形容,可是他却仍然还是好好地活著。
他点著屏幕,发著最後一条短信。
「收件人:橘子哥哥
12-16 19:21:17
想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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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
*信息发送成功* 」
[TBC.]